原玄都微笑道:“这话说的,以婠婠的美貌和气度,武林中多少人想要被她逼迫,还得不到呢。”
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红尘心法的特性,云出岫和原玄都都是一等一的心胸开阔,轻易不会同人发火。爹爹那边自有父亲操心,反正也不关她的事,但是哥哥这边,原胧雪自觉自己还是很有责任的。
“不管她多漂亮,多可爱,你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难道还能勉强自己吗?”她这样说道。
“那是因为
你性情刚烈,眼里从来揉不下沙子,其实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可以勉强的。啧,想想这样也好,无情身上的牵绊少,诸葛正我又是个为国为民的大好人,不会在世俗上束缚你,换成其他什么人,哪怕只有一次伤了你的心,只怕也是覆水难收了。”说到后面,原玄都的声音越小,以原胧雪的耳力,竟也没有听清,不由拿手里的马鞭戳了他两下:“你说什么呢?大声点!”
“说你脾气坏,还不懂变通。”原玄都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看原胧雪气得要打他,忙提醒她道:“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我一开始为什么要跟着婠婠?”
“我想起来了,是因为你的红尘心法卡在顶峰,一直没有突破,所以看上了婠婠的天魔大法,想要她助你修行嘛。”
那是在大唐时候的事了。
和江湖上大部分武功难以寸进的人不同,尽管练功遇到了此等关隘,原玄都表面上并没有太受此事的影响,也并没有闭关顿悟的打算,相反很乐于陪着吵吵闹闹的李世民和原胧雪,在江湖上四处游历。
不过,打从他们在长安和婠婠偶遇开始,一切就变了。
毕竟武功不能突破的痛苦,千百年来不知道逼疯了多少惊才艳绝的武林高手,原玄都把妹妹托付给李世民之后,就毫不犹豫的随婠婠而去了,此后,他虽然时不时会为了兄弟和妹妹的请托返回长安,并且持续为他们打探着江湖上的消息、暗中清理着和李阀对抗的麻烦,但一直到武德三年,李世民决定出兵讨伐洛阳王世充的前夕,他才真正回到他们的身边。
那时候,他的武功心法已经修至圆满,再不必为此烦心了。
原胧雪道:“你是个渣男的事,就不用同我细说了吧,谁不知道啊!不过你是我哥哥嘛,所以这事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十只手指还有长短呢,她偏心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喂喂,不要说得我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啊,你是什么极端女主苏的读者吗?”原玄都反驳道。“我就是法海本海,打一开始就跟她明说我需要她助我修行的啦,虽然很
长一段时间她都只把这当成搭讪的手段,并不相信就是了。但我达成所愿之后,就将道心种魔大法给了她作为报酬,和她正式道了别,如果这是一桩交易的话,我和她也算银货两讫了。”
可惜,人的感情,从来不是交易。就像打一开始,婠婠还不喜欢他,喜欢徐子陵呢,可他为了妹妹离开以后,她却追过来了,这往哪儿说理去啊。
原玄都觉得有些惆怅,奈何他妹妹根本没那根神经,也不明白他在烦恼什么,原胧雪只是问他:“如果是银货两讫的话,你对婠婠就没有感情了?”
原玄都无奈道:“如果没有感情,我早就想办法把婠婠送走了。”
原胧雪想了想,忽然目露凶光:“那就是婠婠不是真心的?她是想要报复你?”
“她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也是心高气傲的人,又一直以为我迷恋着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原玄都洒脱道。“我在梁山上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她的想法,她也知道我知道,更知道我并不在乎。”
原胧雪茫然了,坦白说,原玄都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就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她只好把两个人的对话从头回想了一遍,最后掐头去尾的总结道:“所以,你喜欢婠婠,婠婠也喜欢你,那还要什么自行车!亏我还为了不拆你这个渣男的台,没把你们的事告诉父亲他们呢!”
“你就算说了也没关系,你听不懂,父亲他们可一定会懂的。”原玄都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方才正色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婠婠会同我一起回我们的世界,她的事,我也会好好告诉父亲他们的,你就不必为我们烦心了。”
“你要是在我走之前就这么跟我说,我还根本不会问你呢,更谈不上烦心了。”原胧雪吐槽了一句,在哥哥没好气的又伸手过来的时候打开了他的手,两个人骑着马你追我赶了一番,忽然齐齐住手,把马勒在了原地。
——他们都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异常的响动。
“有人打劫?怎么正好在我们回去的路上?”
“因为这
条路不是你开的,打劫的人也不会提前通知我们。”原玄都笑嘻嘻的同她斗了两句嘴,却也辨别道:“拦路的是两个高手啊,多半又是什么江湖争斗……要去看看吗?还是绕路回去?”
原胧雪扬起了下巴:“为什么要绕路,都撞到我们面前了,你都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吗?”她将手中缰绳一甩,那绳索落在最近的树梢上,灵巧的打了个活扣,与此同时,原胧雪整个人腾空而起,如同风一般越过树顶茂盛的枝叶,一只脚在树枝上一勾,便轻松攀在了树干上,朝下看了过去。
耳边的风声微微变化,是原玄都追了过来。不远处的官道上,被人拦下的是一辆马车,约有十数个护卫簇拥在马车左右,面对着一前一后静静站在官道上的武林人士,警惕而决然的各自抽出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赢不了的。”原玄都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场比试的结果。他对与自己无关的事都没什么热情,只是因为原胧雪还在,是以才继续站在这里罢了。
然后,他就感觉妹妹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哥哥,这件事,我们得管才行啊。”原胧雪的表情有些奇异。“被拦住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呢。”
这不就是曾经被她救过一回,分别之后一直没能再见的田纯吗?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和婠婠的故事(大概)会写番外细说吧,虽然感觉都说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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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刻钟之后。
“田姑娘,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总是你有危险的时候呢?”拉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田纯的手,原胧雪俏皮的玩笑了一句。“是不是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要英雄救美一回啊?”
而原玄都背对着她踩在两个拦路的武林高手的背上,饶有兴趣的用脚踢掉了他们脸上的面具。
那拦路的两个人,一个人脸上扣着一顶倒反削平的斗笠,另一个人的脸上,则是罩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谱,此时被原玄都一掀开,登时露出两张形象各异却又同样惊惧的脸来。
大约连他们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得这样的田地,被人这样羞辱,竟也反抗不得。
因为,他们身上的每一处,无论手脚,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面前这个年轻人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闪电般踩在了马车的车顶上,不过与他们打了个照面,抬手刺出了两指——
他们浑身穴道便被封住,人也跟着倒了下去,整个过程不像对付两个威震一方的武林高手,更像是擒住两只扑面而来的鸡鸭一般容易。
这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这样年轻,究竟是如何修得如此可怕的武功,简直就像是第二个——
“也许,是上天怜惜我,才会让我总能得你这个贵人相助吧。”
有段日子不见,田纯还是那么秀气,那么温柔,犹如江南烟雨般婉约美好,动人心神。她凝望着原胧雪的眼睛,抿嘴一笑,漫天烟雨忽而化作了春水,脉脉盈满了两个人的心。
“原姑娘,你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果然还是看得见的好,否则,我都不知道,田姑娘你生得这样漂亮呢!”原胧雪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勾了勾田纯的下巴。后者害羞似的向后退了退,抬起头将目光转到了原玄都的身上。
“这位是……?”
“这是我哥哥,原玄都。”原胧雪大方的同她介绍道,顺便转过头问自家哥哥:“大哥,你看什么呢,难道,你还认识
他们啊?”
原玄都微微一笑,温和道:“不认识,我为什么会认识两个无名小卒呢?”
随后,他转过身来,朝着田纯拱手道:“雷大小姐,在下久闻大名了!”
此言一出,田纯微微一愣,原胧雪更是诧异不已:“雷大小姐?田纯,你?”
她对原玄都信重非常,立刻就明白过来,“田纯”大约只是个假名,对方应该也不是个普通姑娘,不过,倒也并不怎么为此事生气——世道多艰,如同田纯这样不能练武的弱女子,自然要优先保护好自己,她们也不过见过一面,就算田纯有心坦白身份,也找不到机会啊!
但田纯,不,应当是雷纯望着她面上内敛的神色,却不禁急急开口解释道:“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并非有心隐瞒你,只是雷纯并不该出现在那个地方,若是被我父亲的仇人知道,会发生大麻烦的,所以……”
“好吧。”原胧雪道。“那我就原谅你啦。”
闻言,雷纯先是一愣,随后不由掩嘴而笑道:“谢谢,原姑娘,你真是宽宏大量呢。”
她们的手又拉在了一起。雷纯歉意道:“之前在青州,全赖有你相救,我和母亲一直想要设宴感谢你,只是不凑巧,上次撞上你闭关的时候,幸好没有打扰到你。这一次,你和原大哥又救了我,实在是感激不尽,接下来,我会在汴京停留一段时间,不知道这一次,你们是否有空来赴约呢?”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要是不来,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原胧雪当然不会拒绝,就此和她议定了小聚的时间。原玄都含笑凝望着她们,看似毫无反对的意图,其实心里满是疑问:母亲?雷纯哪来的母亲?是这个世界的关昭弟并没有死,还是……不会吧,小白这个绝世玛丽苏,还会嫁给雷损吗?
“所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想抓你啊?”原胧雪并没有注意到哥哥的忧思,只是理所当然的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缘由。雷纯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知道。不瞒你说,我这次上京,是为了同未婚夫完婚的……”
这不是好事吗?原胧雪以眼神示意了一下。雷纯也看出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前因后果,心中既欣慰于她并没有牵扯其中,却又为自己接下来的坦白担心不已。
——但尽管略有犹豫,她最终,还是选择向面前这位只见过两面的朋友坦白。
“我的未婚夫,其实你也认识……他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
“啊!”这就出乎原胧雪的预料了,不过雷纯温柔漂亮,和苏梦枕也堪称郎才女貌,她当然只有恭喜他们的份啦。“没想到你们俩居然是这样的关系啊!你们要在京城完婚的话,那我应该能喝上这杯喜酒吧?”
她见雷纯并未作答,笑容中,还颇有几分忧伤凄艳的意味,大约猜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不明所以,不由继续问道:“不是吧,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就这么吝啬,居然连一杯喜酒都不肯请朋友喝吗?”
原玄都实在不想看她们这样打哑谜,忍不住插嘴道:“如果可以,他们俩其实都想请你喝酒,不过很可惜,这件事不是苏楼主说了算,也不是雷姑娘说了算的。”
他揭露道:“因为,雷姑娘的父亲就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也就是雷损。”
六分半堂!
一听到这个名字,原胧雪的表情顿时变得肃穆起来。她如今双目虽然复明,但这并不代表,她就遗忘了自己失明时发生的事!
见她如此反应,雷纯的笑容愈发惆怅。她低声问道:“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是不是一句话也不想跟我说了?”
然而原胧雪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她只是肃然说道:“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我不会因他做了什么而轻看你,但也绝不会因为你而小看他!”
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旋即皱眉道:“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乃是对头,江湖上一贯有六分雷、四分苏的传言,我刚入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了。一山不容二虎,雷损和苏梦枕迟早会有一战,你们怎么会定下亲事来?”
雷纯淡然答道:“这桩婚事,早在十八年前,家父第一次见到苏梦枕的时候,便已
经为我们定下,或许早在那时起,他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日吧。原姑娘既然与太子相熟,于朝堂之事也不陌生,想必应该听说过和婚一说才是。”
和婚原是汉朝与异邦定盟的一种常见手段,但说到底,把儿女亲事称作“手段”,本来就已经与感情无关了。原胧雪沉声问道:“这样的婚事,你居然也愿意?!”
要是父亲敢给她定下这种婚事,她宁愿争个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向他低头的!
她原本以为文静柔弱的雷纯会叹气说,就算自己不答应,又能如何呢,谁知道她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嘴角甚至绽开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是,我愿意的。”
原胧雪瞬间动容了。
她已然明了雷纯的未尽之语:虽然这桩婚事是由父亲定下,但她内心深处,的确已为这位未婚夫倾心。
“那么,是你会被和到金风细雨楼去,还是苏梦枕会被和过来呢?”她十分直白的问道。“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嫁娶,而是哪一方势力会为了对方低头,你觉得你的父亲真能等到你们成亲的那一天,亦或是苏梦枕会安安分分的等着娶你吗?”
雷纯笑了,这个问题,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了:“他们会提前谈判的,就算不谈判,也会决战,决一死战。”
——在她的婚礼到来之前,她的父亲和未婚夫,便要分出这个胜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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