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那么多恩恩怨怨,勾心斗角,无非熙熙利来,攘攘利往,周而复始,谁也不能逃脱。
“就这样吧,如今只有一件事,朕想要告诉你。”官家平静的说道。“太子被辽军俘虏的消息其实是假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骗你们的!”
此言一出,赵佶抬起头,震惊的望着面前的皇帝,好半晌,他才颓然的低下头去,浑身都失了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上半章九妹的心理像一本以他为男主的重生文小说,哈哈。
第103章
辽南京外。
李世民很困惑。
虽然他们目前正带兵围着燕京城,但围城这种事,当然不是每天留在营中等着敌人出门,而要不断围着城墙四下巡视,阻拦一切城中突围的队伍,截断粮草支援等等,因而他带了赫连春水一起出门,想着在刺探情报的同时,顺便去看一下攻占并看守着燕京粮仓的妹妹。
然而他们和原胧雪刚刚会面,就遇到了一只从燕京后方突围而出的辽人队伍;既然狭路相逢,双方自然就地开始交战。谁知道对面的敌人阵容混乱,毫无战意,不仅且战且退,还轻而易举的被宋军的快马冲得七零八散,只有一群人护着主帅,死命朝着西边逃了过去。
他们既然敢逃,李世民自然要追,并且已经做好了昼夜追击的准备;然而他们追出去不过几十里,那些辽人就不知何故,缓下了速度,原胧雪提着大刀,当即一马当先的冲进敌营,砍杀了一阵,逼得他们又继续奔命,宋军也跟着继续追击……如此反复几次之后,辽方的人越来越少,军心越来越涣散,最终精疲力竭,濒临崩溃,被赫连春水带兵从前方包抄,围困在一处山坳之中,尽数抓了个干净!
然后,他们知道了被俘的“主将”的身份——
“什么,这就是大辽的皇帝?”李世民手里拿着长/枪,用枪头捅了捅地上被绳索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俘虏,那人穿着一身名贵的衣衫,见那被鲜血浸透的枪头朝自己凑过来,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惊恐道:“放肆!你敢这样对我!朕、朕可是皇帝!”
“真的假的?”虽然追击途中,看这群人跑得这么没有秩序,李世民也猜测他们可能是逃兵什么的,但也没想到自己能一下子抓到这么一条大鱼啊。“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你如果是辽国皇帝的话,老子还是宋国太子呢!”
原胧雪道:“二哥,可你本来就是大宋的太子啊。”
李世民道:“所以他真的是契丹皇帝?”
原胧雪不高兴道:“喂!这个逻辑不是这么推的吧!”
“咳咳!”眼看话题越跑越远,赫连春水赶紧插嘴道:“是与不是,等我们返回大营,一问耶律大石等人,便知真假了。将军,咱们这就回去吧!”
然而,还未等李世民有所回应,耶律延禧听得耶律大石的名字,不由愤愤说道:“什么,耶律大石那个废物,居然就这样降了你们大宋?是不是他引着你们过来拦朕的?亏他也是太/祖血脉,居然这样害朕、害大辽,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不知道他有何颜面见诸位先祖……”
“住口!”闻言,李世民心中顿生不悦,厉声斥责他道:“你自己带不好兵,软弱愚钝,刚愎自用,才会被我们抓到,这是你的无能,与别人何干?!你的将士都是因为你的身份、你的命令在拼命保护你,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为你铺路,难道他们不想活下去吗?看到今日的结果,你难道不该好好反应一下自己!更何况耶律大石大好男儿,自被俘以来,任由众人如何劝说,也不肯投降于我等,亦不肯说你一句不是!这等英雄好汉,你如今听得他的消息,居然不是先担心他的安危,而是立刻怀疑他叛敌,你这样做,对得起他的维护之意,对得起他的耿耿忠心吗?!”
“笑、笑话!”耶律延禧何时遭受过这等斥责,顿时满脸涨红,反驳道:“若是他没有投降,你怎么可能这样为他说话?若是他真的坚贞不屈,只怕你们早就杀了他了,何必在我面前装成个好人,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
“你!……算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这等竖子争执。”对手太菜,哪怕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李世民自觉自己与他没什么话好说,只冷笑道:“倘若耶律大石真的投降我大宋,我定会上书官家,请官家封他做大将军,比在大辽不知强上几何。来人啊,把他带下去关好,赫连,你亲自来看守他。”
“末将领命。”赫连春水知道他此时打发自己离开,多半是想和原胧雪单独说会儿话,也就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一声,扯着耶律延禧的衣领,硬是把他拖了下去。耶律延禧不想他们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竟然毫无慎重对待之意,反而还像对其他人一般对他,脸上顿时色变,一路惨叫连连,口中骂声不断,直到隔了老远,李原二人都还能听到他凄惨的哀叫声。
原胧雪不屑道:“什么玩意儿!虽说,我早就知道他是个亡国之君,但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等没种的货色。”
李世民反驳道:“这又不是咱们见过的第一个亡国之君,杨广就不是这样的啊!就是颉利可汗,也不像他这么废物吧。”
原胧雪摘下头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印,干涸的血迹在她鼻翼间蔓延开来,叫她美丽的脸庞都变得格外狰狞可怖起来:“他们之中,有几个能和杨广相提并论的?杨广可并非无能之辈。不过,若是要我来评价,那当然还是你的端王叔和他的儿子更废物一些,不然怎么会叫他们昏德公和重昏侯呢。”
她要说这个,李世民一想到原玄都同自己口述的原本会发生的“靖康之耻”,顿觉自己胃口全失,沉声道:“说起来,魏征的消息也送出许久了,也不知道如今的汴京,又是什么情形。”
“什么样都好,反正哥哥一定会弄好一切的。”原胧雪不以为意,比起反正插不了手的朝堂诸事,她更关心的,自然是眼前的战局。
“二哥,你看,眼下他们辽人丢了自己的皇帝,会直接向咱们投降么?”
“丢了皇帝有什么大不了的,燕京城里又不是没有姓耶律的皇室宗亲,再立一个就是了。”李世民果断回答。就像身为太子的他若是被辽人抓住,就等于是半个死人了一般,已经落到了他们手里的皇帝,自然也就没有原本的那份价值了。
“不过,我们倒也可以借机看看他们的反应,也许,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诚如他所料的那般,辽宫中的宫人发现皇帝失踪之后,第一时间便将此事告知了耶律淳。可怜鲁王望着被耶律延禧扫荡一空后空荡荡的宫室和被他遗弃的、惊恐挤做一团的宫妃和皇子皇女,不禁泪流满面,仰天悲呼三声:“是天要亡我大辽!”旋即一头栽倒下去,竟是就此病倒了。
他在病中令部下去追查皇帝的去向,轻而易举的打探出耶律延禧已落入宋军手中的消息,更是捶胸顿足,痛苦不已。但是事已至此,耶律淳也没有了更多的选择,等到臣子们再次奏请他登基称帝时,他终于点下了头。
第104章
是日,耶律淳继位大辽,降先辽帝为湘阴王。这位新王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遣大使奉表于金国,乞让辽国成为金国的附庸,以求得到金国的庇佑。
——然后他派出的大使就被宋军拦截在了半路上,降表也顺势落到了种师道的手上。
魏征看过降表之后,先同种帅与李世民分析了一番耶律淳的心思,随后不动声色的说道:“辽王之命,也与湘阴王息息相关,我看,还是由我去告知湘阴王一番吧。”
他想要去阴阳怪气人,李世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寄希望于他挑别人的刺挑满意了,就不会来挑自己的刺了,因而十分殷勤的亲把他送出了营帐,还不忘大声叮嘱:“军师你慢走啊,你晚点回来也没关系啊!”
然而正被关在牢里的耶律延禧的心情,可就完全称不上美妙了。
因他辽王的身份,李世民倒也没虐待他,单独给他安排了一间牢房,并未动他一根手指头不说,每日的膳食也整治得十分齐整,然而饶是如此,耶律延禧也颇有不满,一直嚷嚷着自己需要人服侍,也需要单独的营帐,而不是被关在阴冷的牢房之中,只是李世民那里始终当做没听见,其他人也只好跟着装聋作哑、只作不知了。
这一日,听得魏征在自己面前一板一眼的宣读了耶律淳的降表,耶律延禧先是一愣,随后止不住哈哈大笑道:“朕还以为皇叔谋朝篡位之后,能够力挽狂澜,挽救大辽于水火之中呢,结果到头来,也不过就是去当金人的狗而已!怎么,皇叔之前是怎么骂那些金人的,莫非他都忘了不成?!”
他一边笑,还一边招呼对面牢房里的犯人——耶律大石正盘腿坐在石牢之中,始终一动不动背对着他。
自耶律延禧被俘以来,他已有好几日不吃不喝,甚至一言不发,似乎是万念俱灰,大有以身殉国之意,无论李世民如何加恩安抚,以及住在对面的耶律延禧如何侮辱咒骂他,都毫无反应。魏征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他隐藏在黑暗中的坚毅背影,又不动声色的转回头来,只面无表情的对耶律延禧道:“如果要说向金国投降是错的话,那过错也在湘阴王你,而不在辽主身上。”
“住口!朕才不是什么湘阴王!朕是皇帝!是陛下!是耶律淳狼子野心,趁人之危,谋朝篡位!”耶律延禧一把扑到牢门上,拼命伸长了手臂,想要抓住魏征。但魏征打从一开始就站在了他的手绝对够不到的地方,因而此刻只是从容说道:“昔日大辽铮铮铁骑,踏平山河也算轻易,谁能想到有一天,贵国七十万大军,竟还敌不过对方两万人,不仅连失两都,京中最精良的队伍也跟着死伤惨重,祖宗家业,竟付之一炬,士气早失,今日如何能有不败的道理?敢问湘阴王,大辽历代先王,究竟有谁有此功绩啊?所以我说,今日的过错在你,不在辽主。”
他的语气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耶律延禧嘴角抽搐,只觉得自己的脸好似被人硬生生刮下一层面皮一般刺痛不已。偏看守他们的人对他的呼喊从来只装作听不见,他也拿魏征没有办法,便犹如困兽一般怒吼一声,转过身去看着石墙,也不理会他了。
魏征倒也不去管他,反正他的这些话,本来也不是说给糊不上墙的烂泥听的:“可怜你大辽太祖皇帝奋勇一生,才打下大片辽阔江山,后人要将其败光,却也不过这么短短一段时日。那些为你战死的将士,在黄泉地府中,看到你如今的模样,竟也没有给你托一托梦么?你这样把所有的罪责推卸给别人,焉知这些无辜的冤魂有多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呢?!”
闻言,耶律延禧的后背重重一颤,似有几分畏惧之意,但他这种人,只要能够活下去,就是踩着再多的尸骨往上爬,也是不会觉得羞愧的。魏征也只是叹了口气道:“耶律淳如今也是六十岁高龄了,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乱臣贼子,可他又还能有多少时日好活呢?他若死,究竟是该立前鲁王世子为新王,还是立湘阴王你的儿子呢?大敌当前,竟还要考虑这等废立之事,不免引发争端,这也真是……”
“哎呀,是下官一不小心说得太多了,还望湘阴王见谅。下官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那,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罢,魏征就冲他拱了拱手,施施然转身离去了。
耶律延禧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的衣角消失在牢门外,方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然而下一秒,他就浑身僵住,像是被蛇盯住的老鼠一般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他先是不知所措的恐慌了一阵,随后定睛一看,才发现对面的耶律大石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过来,正死死的盯着他不放,消瘦病态的脸上,一双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一刻,他仿佛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隐藏在暗处,盯着自己猎物的豺狼,叫耶律延禧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起来。
“看什么看!”然而对于耶律大石等被俘的将士,他只觉得是他们太过无能,竟连宋军都打不过,以至于沦落至此,因此不仅没有愧疚之心,反而恶狠狠的瞪了回去。“你这个废物!懦夫!要不是因为你们如此没用,我怎么会落得今日的地步!”
“是啊……”耶律大石闻言,却没有再坚持沉默,而是沙哑着嗓子,痛苦不堪的说道:“我等为何偏就遇到了你这样的皇帝,大辽如何就落得今日的地步了……”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抓住牢房的栏杆,大声吼道:“来人!来人!我要吃饭!我要吃饭!给我吃饭!”
他的待遇,李世民等人早有交待,此时听得他呼唤,立刻就有人奉上好肉好菜,给他端到了牢房之中。耶律大石抓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吞咽下去,热泪忽然就涌上了眼眶。
这个高大干瘦的契丹好汉,就这样一般拼命吃着东西,一边痛哭了起来。
他只要肯吃饭,不寻死,那就是有了软化的迹象,有了降宋的可能。李世民十分高兴,很是夸赞了魏征一番,又到牢房里关怀了对方几次,摆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
——而在燕京城中,不仅百姓挨饿,就连守城的士兵也开始挨饿了。更令城中上下人心惶惶的是,耶律淳自那日惊怒过度,因而病倒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这位临危受命的辽王,虽然有帝王之名,但实乃有心而无力了。
眼看着围城的宋军仍然粮草充足,气势如虹,耶律淳也明白,大势已去,不能回转。到如今,他甚至连一封信都送不出去,想求得金国帮忙牵制宋国,也已是镜花水月,不能奢望了。
最终,他下定决心,叫过耶律延禧的第五子耶律定,亦是他选定的太子过来,握着他的手对他说道:“析津府,是定然保不住了。没有援军前来,咱们也突围不出去,迟早也要饿死在这城中,我死倒也罢了,只是这满城的百姓何其无辜,不该因我等的一己之私,害他们就此身亡。我欲开城投降,恳求宋人主帅看在昔日檀渊之盟的份上,勿伤这城中之人。殿下,我死后,定会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若要恨……就恨我吧!只求您,千万不要再责怪别人……”
耶律定时年十七岁,因为其兄、前晋王耶律敖卢斡被人诬陷赐死之事,变得十分沉默寡言,和下令赐死兄长的父皇之间的关系也是十分冷淡,因而耶律延禧逃亡时并未带上他。但此时此刻,他握着病重的叔公的手,却不禁情真意切的说道:“不怪别人,也不怪您,为了这燕京城,您已经尽力了,也没有别的办法。您放心,若要说大辽的亡国之君,绝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他,是他耶律延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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