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老鼠不怕人似的凑近。
春潮纵跃上了横梁,看见梁上眼睛滴溜溜看着自己的老鼠,默默咽了口口水又跳下去。
她捡起几块石头扔向老鼠,等地上的耗子没了影子才放松身体。
突然,庙角落一堆干毛草发出‘嗖嗖嗦嗦’的声音。
正当春潮如临大敌,赵不慕面带怒气,从茅草里钻出来。
在触及到发出声响本人时,他也惊诧微张开嘴,然后反应过来迅速卧倒扑进了草堆,呛得他咳嗽好一阵。
春潮定睛细看又想了许久才知道那人是谁,眼里惊讶,"你也到这中腹之地了。"
赵不慕是春潮在重林郡遇到的,是个落魄书生。
她从一群地痞流氓中救了他,在他面露复杂时以为他觉得有辱斯文,便没收谢礼匆忙离开了。
那时她出门在外,为了赚取银钱,时常这样帮助人以便得到谢银。
赵不慕不答话,春潮也没自讨没趣。
那样的落魄样子,任谁也不想被人记着。
她没再理会他,她来此地是为了那根银针。
赵不慕抬起头看向春潮,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移。
像是偶遇,但他却不信这么巧。看着她细细在地上搜索着什么,他没有问,只是暗中观察着。
春潮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根银针,"你,"话还未说完。
她就感觉到有杀气从庙门口扑进来。
赵不慕感觉到杀气,然后他看到春潮变了的神色。
春潮耳尖微动,七八个练家子,但不太厉害。她回首看了眼趴着装死的赵不慕,"你等会儿快走。"
赵不慕坐起身,慢条斯理的将发上的枯草拿下来,又整理了一番衣袖。
他看着春潮转变的气场,觉得今日确实是偶遇。
那几个壮汉进门来就看见了一纤瘦少年站在供桌前,灵气逼人的眼里寒芒必现,唇边有一挑似笑非笑的弧度。
为首的那人如口中有痰一般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响起,"尽端走近?"
春潮没有答话,她莫名其妙看向那人又回头看向赵不慕。
思考一会儿,她没等赵不慕出声,向后撤了几步,“我不知道。”
赵不慕就坐在那里,看了一眼那人眉眼又瞥了眼他的右手,摇头。
那人瞧他们神色不像骗人,又仔细打量了赵不慕一眼,总感觉得那人知道些什么。
他暗示后面弟兄,动手拿下两人。
趁着他们未出手,春潮率先行动,割破了为首那人的脖颈,细细的血从破口处流泄下来,染湿了衣领。
春潮控制着负有,用力很是轻巧并未真的杀了他。
那人回了神,骨节粗大的手摸上脖颈处难以置信地看着指尖的血。
“你,你究竟是谁?”
其余的人没有看清春潮如何动作,只看见了为首那人的脖颈处的血迹。
他们朝后撤退了一步,面面相觑又回了原处。
"你们是谁?"
春潮见他们没有撤出的意思,手指握紧了负有。
只见几个剑影,那些壮汉都倒在地上,腿上经脉处血流如注。
春潮用负有抵住为首那人的喉咙,"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没有说话。
他有江湖道义。
春潮见那人不说话,平心静气的面上有了怒气,她狠利的把负有刺进了那人旁边黑脸男人的腿上。
"谁让你们来的?"
黑脸男人的闷哼,双手颤抖着做祈求状,他抖着唇看了眼为首那人。
"没什么人,真的。"
春潮没再留情直接杀了黑脸男人,血液流淌在地上,湿了周围人的衣角。
"现在,告诉我,谁告诉你们的?"
为首那人眼里赤红,额上有了汗,双手紧握着。
他们平日里只是做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行当,也只是帮人催债,当人打手,何曾遇到过这般高手。
接这个活的时候,他还心宽,只是和人接个头没什么难处。
他粗喘几声,"是一青衣男子告知我们的,他要我们来此找人,从那人口中问出些消息。"
青衣?"
那人是什么模样?"
为首那人仔细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那人长得很是普通。"
“很普通?”春潮呢喃一声,随即她眼一凛,"那人去了何处?"
"我不知。我真不知,我们拿钱消灾,从不问缘故。"
春潮想起往来客的那些人,"你可认识往来客的老板?或者认识他后面的人?"
为首那人正要张开嘴准备回答,一枝黑箭从门外破风而来穿了他的脑袋。
春潮之前不认为这人会与那往来客的人有什么牵连,但也多嘴一问。
那箭射穿了此人的脑袋,反倒是正好解了春潮的心里的疑惑。
不管今日的事情跟那人有没有关系,她都很难甩掉他了。
为首那人嘴动几下,倒了地。
黑箭射杀了为首那人后,屋外便没了动静。
其余的壮汉捂住流血的腿,朝庙里两旁后缩。
第十三章
春潮愣在原地还没反应。
赵不慕喊了一声,“躲开那里。”
她赶忙躲在墙后,眼睛顺着门朝外观察。
外面只有鸟雀在飞。
闭眼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听到明显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春潮不知道那人是否观察他们许久,她朝后给了赵不慕一个眼神,走。
其余壮汉爬出庙门的都被一箭一箭射杀,仅留下一个哀求的看向春潮,但紧跟着他的腿被射钉在原地。
血色全无,男人痛苦哀嚎,突然气绝。
门外又没了动静,春潮知道那人藏身地方,但她不敢贸然出去。
赵不慕指了指神像后面,做口型告诉春潮,那里可以出去。
春潮意会,她将一具尸体抛出,然后迅速和赵不慕跑到神像后面,从狗洞里钻出去。
他们出去不久,门外进来一握弓青衫男子。
他长相普通,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环看四周,仔细查找,最后从门栏缝里捡起一枚银针然后离去。
春潮被赵不慕带领着绕巷奔跑,他们刚出桥洞时就被一群身穿青衣的人围在了中间。
春潮看见他们时眼神一凛,负有成剑,她将赵不慕一把推出去。
赵不慕回首看了一眼,拔腿就跑。
春潮将赵不慕送出去后一个身旋,蹬开了三人,一剑割了一人喉后落了地。
其余的人一拥而上,剑尖都指着她。
他们没有开口问话,也没有确认画像,一看便是冲着春潮来的,而且有人一直跟着他们,没有被春潮发现。
她面上不显心中惶急,之前身体就受了伤,现在连个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就遇到了他们。
她的胜算不是很大。
被剑尖对着,她可以感觉到那些人的肃杀。
拖延时间,她得缓息几下。
抛出一句,"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不觉得丢脸吗?"
那些人面面相觑,各自退了一步。
其中又有一人上前,剑一凛便直接刺向春潮,春潮后撤几步,一纵跃跳到他剑上,借力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她随手朝后撒了一瓶药粉。
那些人捂鼻口后撤。
春潮一出圈,头也不回的朝南面街道狂奔,她得去往来客。
虽然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救自己,但总要一试。
那些人意识到上当,原地剩余一人将死去的人处理才又追着他们而去。
春潮跃上屋檐,起起落落的甩开他们大概三四米。
快近往来客的时候,那些人没有再追上来,反而退却。
站立在往来客最高处的檐角上看着青色的影子高高低低地散去,她唇上了然一笑,这里果然有势力划分。
他们退却后,春潮准备离去。
“玩够回来了?”
玩味的话在身后响起。
春潮回头,拱手道谢,脸上带着诚恳笑容,“多谢这位兄台昨日收留和今日救命之恩。”
楚昃景举着扇点了点自己的下颚,“那你怎么回报我的恩情?”
“在下力所能及,可以帮您做件事。”
楚昃景没说需要做什么,他问了句,“你接下来去哪儿?”
春潮不欲骗人,“幽绮都。”
她闹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既然危楼楼主现已然知晓,她便有机会进去了。
博古斋那人肯定也会将玉佩送到危楼。
“一起吧,我正好也去逛逛。”
楚昃景用扇抬起春潮下巴,“陪着美人一起,也算幸事。”
春潮率先跃下。
楚昃景说一起的一瞬间,她有种早上就生出的感觉,不管她去哪儿,至少这段时间,她都甩不开他了。
而且,他和她的目的地是同一个。
她总感觉她认识他,不止在那次木屋里见过。
虽然他的脸不同,但春潮知道他一定是他。
那些退却的青衣人聚拢在了博纳斋古董店的二楼,阴影处有一穿深青长衫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那人杀了?"
那些人跪倒在地,"属下无能。"
长安的指磕着桌子,一声又一声。那些人的汗湿了背,他才又开了口,"为何?"
"他到了往来客地界,我们追不得了。"
长安站起身走到说话那人身前,蹲下了身子,"你抬起头来。"
那人依言抬起头来,身子发着抖,"饶命……"。
他身子软软朝前倒下抽搐,脖子上浅浅的一道伤,连血也没滴几滴就断了气。
门口站着的人很快将那人拉了下去。
长安直起身子,用细软的绸擦拭着右手指尖,"这次的事就算了,你们仔细盯着那人,万不能丢了。"
"是。"
"出去吧。"
长安去了窗前,这里可以看见往来客的二楼。
他眼神晦暗不明。
胡蝶那女人不让与往来客的人产生纠葛,但门下子弟多避让,也实在是烦心的很。
门外有人进来。
长安出声,"传信与楼主,不日即达。"他递给那人一枚玉佩和一根银针。
"是。"
他不知道,他没能杀了她,算好事还是坏事。
中腹之地晚霞层层渲染,天逐渐暗淡下来,燕雀盘旋鸣叫归巢,月亮透白隐隐在天上云后。
楚昃景悠然仰躺在院中看着夜景,心情很好的哼着曲儿。
玉焚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公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样才有意思。”
玉焚静默,他知道楚昃景打定主意的事情不会更改。
春潮洗澡后换了身衣物出现在院子里时,玉焚已经离开。
她坐到他身旁,略想了下,主动开口,“我在木屋救过你。”
“我已经报完恩了。”楚昃景睁开眼睛看向春潮,狡黠眨眼,“你不是睡了个好觉吗?一夜无梦。”
春潮随意用簪子盘住发,额前的碎发滑到眼角,笑容浅浅的,眼睛微弯,“你也要报仇吧。向谁?”
“也?那你向谁?”
春潮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套出他的话,笑容消失,她垂下头掩住情绪,“我还在查。”
“需要帮助吗?”
楚昃景将桌子上的酒瓶递给春潮,手没收回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我很厉害的。”
春潮看向他时,他已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春潮疑惑的接过酒瓶但没喝,缓缓摇头,“我知道该怎么查。”
“好。”
楚昃景起身准备进屋被春潮拦住。
“我要先见危楼楼主。”
楚昃景应好,既不吃惊也不好奇春潮的想法。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善心和偶遇,人生有一次已是奢侈。
上楼之际,楚昃景扶住扶梯,声音很低,悲伤又怨愤,“我也在想,该向谁寻仇。”
春潮喝了口酒,被辣得红了眼眶,“春潮,我爹爹给我取的名字。”
“楚昃景。”
风安郡青鸾府宅。
穿白甲红蓬佩漆黑弯弓的府兵急匆匆的往内院走。
其一进门,单膝跪地,双手向前一拱。
"将军,中腹之地的探子来报,缘生和尚与当地万魔窟逃窜教徒青白手交手,两败俱死。"
青鸾正擦拭着手里的寒光剑。
闻此一言,收剑入鞘,只见青凛若霜雪般的剑气瞬时消失,"此信可传于帝都?"
兵士垂手于两侧,目视青鸾脚下,"鹰眼已经传达,暗信两天,明信还得几天。"
青鸾眼睛一眯又一睁,眼里寒光毕现,"可有蹊跷?"
"此事发生前,万魔窟等人准备齐聚重组;除此外,危楼与往来客因一少年稍起争执并未动手。"
"一少年?他现在何处?"
"看那人去向,应是幽绮都。"
单膝跪地的兵士抬起头看了眼青鸾,思慎下还是开口。
"那日我们的人和鹰眼都被另一股势力所袭击,对此探查也只是事后。"
青鸾没有动怒,只是一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安排城中守备。"
"是。属下告退。"
兵士一走,青鸾眉头蹙着,她不能插手过多危楼事宜,这事得与黑蟒通个气。
帝王必然要她前往中腹之地查看究竟,若是南疆插手搅弄风云就遭了。
她想到往来客,那些武林人士死后的遗孀孤儿。
虽然近几年生活得安安稳稳却不代表他们对北帝心有敬畏。
青鸾盯着手里剑看了会儿,唇角微扬。
不过,那老和尚死去了也好,黑面黑心又自以为是。
北疆帝都。
帝王站在御花园里闻着花圃里的花,指一掐,一枝玫红的花落在了地上。
他回头看了眼传信的侍从,"传暗信与青鸾,让其去彻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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