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帝王转回身又看了眼花圃,又折了枝开得太艳的,"等等,让赤卫再去勘察南域动静。"
近来南域太安静了,之前潜入的人已经除掉,可他心下总是不安。
"是。"
"幽绮都有什么消息?"
侍从腰又弯了一度,"民众日不出门,夜不敢眠。"
"哦?那就让赤卫去瞧上一瞧吧。"
"是。"
"陛下,那人还未寻到。"
帝王阴厉的看了眼侍卫,手上一用劲儿,花倒了一大片。
"废物,几月前,那人杀了风安郡郡守李安又全身而退,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没找到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来处模样?"
"属下等无能。山匪被剿灭过程中虽有活擒但那些人知之甚少,他们只知那人每次一来就要与他们大当家密谈许久。"
帝王一摆手让侍卫退下。
当年的官员除了已经亡故的王朝,早被‘毒君子’杀了的张衡和在战场阵亡的白虎,就只剩下李安和刘青了。
‘毒君子’已经死在回廊镇,李安却身亡。
难道他没死?不,不可能,鹰卫不会说谎,他确实葬身了火海。
"让人去彻查清楚。"
"是。"
幽绮都黑蟒楼阁。
一身黑袍蒙面的侍从满身伤痕地被其余黑袍蒙面的人拉了下去。
身穿薄纱的侍女一个个悄无声息清扫着地板上的鲜血。
黑蟒看着那人被拉下去,地上青鸾递来的信染着鲜血。
粗砾声音响起,"他敢来就杀了他,老子可没有怕的。老子要他死在路上。要一个女人提什么醒,多管闲事。"
黑蟒怀里有一美艳动人的女子正瑟瑟发抖,黑蟒下手没有轻重。
女子雪白的肌肤上都是青黑和红痕,但她不能叫喊和痛呼。
她强忍着惧意,眼里仍然蓄了泪。
黑蟒低头一瞧,见怀里的女子眼里蓄泪,脸上有了厌弃。
他没半点儿怜惜将其甩在了地上,"滚下去。"
女子被抛在地,贝齿咬住红唇,将痛呼忍了下去,她缩成一团的身体发着抖。
听见这一句,心一停顿,又是狂跳,"多谢大人开恩。"
她揽住衣衫勉强遮住身体滚了出去。
黑蟒脸上现出些笑意,这个是真的乖巧。
胡蝶那女人也很是没有意思,他不过是玩了玩她一个手下,她便翻脸不认人。
当楼主就是了不得,可以随意摆脸色给人看!
他倒要看看区区危楼如何与北帝赤卫抗衡。
胡蝶一死,危楼便纳入他下,到时候他何须为人走卒。
北疆之地暗波汹涌,南域也不是风平浪静。
"大人,二皇子楚为朝送入宫里的那个女人疑似怀有身孕了。"
被叫做大人的是朝中辅宰钟鸣,年已半百,眼睛精铄,面上留须。
"此不足为惧,不必在意。"
"是。"
钟鸣的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你传信于宫中明雅,不要妄动。"
那人面露疑惑,大人从不让他知晓宫里的联络人是谁的。
难道他得信任了?
他面上不显,沉稳的应了,"是。小的告退。"
钟鸣在书房静坐了片刻又推开门走了出去。府里的人静悄悄地走动,不敢扰了钟鸣。
他在走廊上踱步,右手拇指掐着食指关节,脑海里思索着事情,殿下许久没了消息,也不知进展如何。
走廊上被穿程子衣的侍从围着,无人可以接近。
"会安,你来。"
身着程子衣的会安几个跨步到了钟鸣身前,单膝跪地,"大人。"
"刚才传信去宫里的人回来了让他到大堂找我。"
"是。"
夜幕降临时,那人才归来。
只是他面色发着白,连唇都破了口子,很是瑟瑟缩缩,惊疑不定。
他入了宫,联系了明雅,可还没说一句话,明雅就被带走了,他也被拖着一起去了大牢。
明雅被捂住嘴活活打死,他眼睁睁的看着但无能无力。
他看完这一幕就又被拖着扔出了宫门,他屎尿齐下,浑身骚腥气。
这是敲打也是示威。
他没了力气站起来,良久才蓄了些力颤颤巍巍扶着墙站起来。
走出大约百米,他被一穿绿衣的女子拦住,那女子让身边人搀扶住他去了街上一间铺子,换了身衣服,送他到了府宅不远处。
那人抖着腿进来时就见钟鸣坐在大堂椅子上,两边站立着拿刀的程子衣侍从。
他腿一软,跪趴在了地上,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眼前一幕,他也算是明白了过来,他是一枚弃子了。
"阿水,你在府里几年了?"
嘴唇发抖,喉咙干涩,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阿水口中挤出来,"十年。"
"你知道本官最讨厌什么吗?"
阿水满头大汗,涕泪交加。
他本来不愿意的,可他的孩子被二皇子挟持了,蛇被捏住七寸,他也是没了办法。
"欺瞒,养不熟,贪得无厌。"
阿水不敢解释更不敢求饶,他确实给二皇子传递了不少消息。
殿下许久未来消息,二皇子才敢给宫里递人,还让那人怀了帝王的孩子。
"拖出去杖毙,让府里的人都瞧着。"
"是。"
第二日,钟鸣入宫面见了南王。
之后,南王传召了二皇子郁朝,以忤逆不尊,杖责了其二十棍。
明雅的尸体让二皇子带了回去。
第十四章
赶往幽绮都路上。
"春潮,依我看要不走右边的路吧。"
楚昃景说话间准备拉春潮的手。
春潮看了眼他,踢他一脚,躲开他要占便宜的手,"不行。你就是个开了光的乌鸦嘴,你一选路,那条路上就满是追杀的人。"
楚昃景小声说话,"你选的好,那也不是一路追杀。"
“你说什么?”春潮拧住楚昃景耳朵,催着他朝左走。
奇怪的很。
一开始,他们西行时一路安平。
过了几天后,被人追杀的是‘鸡飞狗跳’,一刻不得安宁。
幸运的是,春潮带着的‘登徒子’——楚昃景方向感奇好,逃跑是一把好手。
到了中召镇,镇子上唯一一家客栈已经客满。
看见柜后的妇人,春潮将楚昃景提留出,凭他出卖色相,终于定下一间客房。
一进门,楚昃景就拉住往床边走的春潮,语气暧昧,“刚才还叫我哥哥,现下进了屋就不理人了。”
春潮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戏大,故作娇羞,实则抽剑,“这就叫,哥哥,您,满意。”
楚昃景抵着她抽剑的手,然后迅速摸了一下后撤,“好妹妹,哥哥下去给你催催热水啊。”
“滚!”臭不要脸的。
等楚昃景端着饭菜回来,春潮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手搭在腰部,整个人蜷缩着,头埋在胳膊里,看起来呼吸不畅。
楚昃景走近她,小心翼翼的将被子展开搭在她身上又点了安神香。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然后伸手稍微将她的头往出挪了挪,见她皱眉又作罢。
与其叫醒后再不能入睡,还不如就这样,还能休息一下。
她怎么一路都对他这样放心呢?
直到深夜,春潮被噩梦惊醒。她握着负有坐起,平息着呼吸心跳。
一直盯着门外的楚昃景看见春潮起身,他走过去,递给她一杯温水。
“谢谢。”
楚昃景笑着收下,打开窗,眨了下眼,“好妹妹,该走了。”
春潮也听到了门外的声响,顾不得敲打他,她拿起负有缠回腰间,紧跟在他身后跳下。
窗下埋伏的人一声闷哼未有的倒地。
夜色掩盖下,楚昃景拉着春潮的手腕朝镇子最热闹的地方跑去。
春潮抗拒不得,被拉着从伊春楼二楼开着的窗子里飞跃进去。
一进去,楚昃景将春潮的发散开,遮挡住她的脸,将她整个人按在自己怀里,朝屋里人笑笑,迅速开门出去。
春潮恨得咬牙切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闹。
抛给老鸨一袋银子,他强制抱起春潮入了间空房。
春潮被放在床上,他半压上去,正要戏弄。香粉刺激的春潮鼻子发痒,一个喷嚏一个喷嚏的打。
氛围劈里啪啦碎裂。
楚昃景看着春潮揉着鼻子,喷嚏一个不停,鼻尖被揉红,眼眶也成了绯色。
他递给春潮一瓶药,“闻一闻。”
春潮本不想领情,转念一想,自己这样都是拜他所赐,于是接了过来。
“接下来怎么办?”
声音变得瓮声瓮气,春潮气不打一处扭了楚昃景一下,然后又不好意思的开始打量起屋子来。
“睡觉啊,还能怎么办?”
听见睡觉二字,春潮站起身要走,楚昃景伸手拉住她的手,用手温着她发凉的手。
“不急这一时,今天你要好好休息。”
春潮还未发脾气,楚昃景先松开了她的手,“我去找些热水来。”
想到那些人,他轻笑,“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出镇了,一时半会儿找不来,放心。”
春潮耳朵发烫。
见不得人了,尤其是见楚昃景。
她癸水不准,一般二三月才来一次,每次一来便腹痛难忍。
进入冬季,天气寒凉,她和楚昃景一边赶路一边还得小心应对沿途埋伏的人,腹痛就更加难忍,所以她才小睡那会儿。
楚昃景端着热水回来,又出去抱回来一床味道稍轻的被子。
不等春潮开口,他便转身,关门时,“你睡吧,我在隔壁,早上见。”
什么早上见,春潮想敲破他的脑袋看他脑子里装的什么,又不忍心去责怪。这些事情说到底是她的缘故,楚昃景在为她考量打算。
她躺在床上,将被子拢在头上,觉得这样很矫情,她不需要他这样保护。
下次吧,下次她再还回来。
玉焚一把铁扇朝那些鬼祟之人滑去,风声呼啸,那些人倒地残喘。
白衣被风吹动,他面上挂着笑,但他的扇上滴淌着血液。"告诉黑蟒,此为警告。"
楚昃景出现,玉焚递给他信件后慢慢擦拭去铁扇上的血。
楚昃景看着信件,眼里的光越发森寒,哼笑一声,“不必管他,跳梁小丑。”
“属下接了姜葵来,会找时机靠近。”他眉长骨突,眼睑高宽,此时脸上的笑很是温煦。
“不急。别惊了。”
“是。”
中腹之地。
"大人,陛下恐不会喜欢奏折上的‘和稀泥’。"
青鸾骑马慢慢走着,不喜欢?
可事情就是这样,两败俱死,互无靠山。
她看着路旁光秃秃的枝桠,路上薄雪泥泞,"白虎,这就是你要的天下吗?可真让人心都寒透了。"
"大人,您说什么?"
"无事,把事汇报上去就行了。其余的,陛下心里有数。"
"是。"
奏折所言让北帝大怒,他下令搜捕斩杀了一众与万魔窟有牵连的人。
幽绮都。
"婆婆,她要来了。"
胡蝶叹息着摸了摸椅,看向哑婆,"这次后,危楼可能便不成楼了。"
哑婆将传来的信件烧掉,"姑娘,决定了就别后悔,别回头。"
"好。此事一了,我就带着婆婆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去。"
"好孩子,莫忧心。婆婆护着你呢。"
幽绮官道。
"你看那位赵大人,上任没有几年就得了陛下器重,我们这些早在朝为官的现在也成了人家的跟班。"
"小声点儿,别让人家听见了。"
"怕什么,我……"
赵怀卿回头看了眼说话的官员,他嘴角含笑,眼里却疏远。
身边的赤卫骑马靠近赵怀卿,"大人,夜色将晚,恐有降雪。我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借宿一宿,明日再进幽绮都城内。"
"你安排吧。"
赤卫应是,高声传音,"大家加紧些,再往前有个村子,我们可以休息一下,明日再赶路。"
"是。"
"就是说嘛,也该歇歇了。这几天不分昼夜赶路,不知道中什么邪了。"
赵怀卿像没听见一样骑马走在前面,他哈出口白气,看着前面的路。
夜色深重,屋外已然被雪覆盖,四下一片白茫。
风呼啸着吹过千家万户,穿过枝桠树隙,拍打着窗棂。
"大人,该休息了。"
"嗯。"赵怀卿合住书摆整齐,葱白的手拢了拢黑色披风。
"大人,里正说几日前确实有两个人进了村落,他们去了村里的石家。"
"石家?"
看出赵怀卿感些兴趣,官吏讨好地凑近了些,"是兄弟两个人,好像是躲债,身上还有血迹。村里没人敢收,还是那石家老婆子心善才收留下。大人,觉得那两人不对劲?"
赵怀卿未说话,他将些银子塞入官吏的手,"小心为上,既然是兄弟两个,与我们此行无关,便也不必在意了。"
"大人说的是。"
官吏将银子收下放入了暗袋,"大人还有何吩咐,小的一定尽力。"
"人生地不熟,我还得多依仗,不必如此客套。"
"大人客气。"
官吏笑着退了出去,他裹紧衣服与其余被派遣来辅助赵怀卿的官吏一道回了里正给安排的住处。
"真冷啊。怎么样?又是摆谱子的?"
"这位瞧着比其余几位和善些,也许是实干的,能把那位弄回帝都去。"
"嘘,谨言慎行,你不要舌头了?"
"知道,知道,我也就这么一次,就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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