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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今天肯回宫了吗——桥烟雨

时间:2022-01-13 09:35:27  作者:桥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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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见万华生
  清辞隐隐觉得,皇上这番话不像是说给郡主听的,倒像是说给她听的。
  可为的什么,她没嚼明白。
  为什么特地来告诉她,无人劫法场,太师没有死?
  难道皇上知道,师父是她忐忑的心事之一?
  或者,皇上对她的立场尚有疑虑,来试探她是否向着师父?
  傅景翊看向了清辞。
  “宫女未满十九岁不得出宫,你可知?”
  清辞心想着,就这破皇宫,她想进进出出还不简单,就一个宫籍能困住她?
  面上恭谨:“我愿服侍郡主一世,没想过出宫。”
  傅诗妍到口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呛在喉间,使劲咳了几声。
  傅景翊道:“郡主愿意留你,朕也不好说什么。”
  清辞站在他身后侧的位置翻了个白眼。郡主和皇帝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了呢。
  她也只是想护着郡主腹中孩儿平安出生,再拿来换东西而已。
  忽而,她有了些危险感。
  在她逞着威胁者姿态,以为能拿捏他性命的时候,皇上却一切了然于心,想好了怎么利用她。
  那么现在呢,他是否也能猜到她留在宫中的动机?
  想到此处,清辞正了正色,郑重道:“陛下曾劝我脱离太师府,当时我的回答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傅景翊饶有意味得看着她。
  清辞继续道:“我口中说的君,是圣明之君,是万万百姓之君,是陛下您。”
  “……”
  “我是郡主的婢女,更是陛下的子民。郡主有命,我愿刀山火海,陛下有命,我愿粉身碎骨。”
  “……”
  “所以我留在宫中,是想为陛下尽忠。”
  傅景翊听着她这一番天花乱坠的陈词,淡淡“哦”了一声。
  傅诗妍道:“陛下,清辞同我一样,尽管与秦氏有过瓜葛,终究是效忠陛下的。”
  皇上迟迟不动筷,清辞又拿起银针,当着皇上的面去试菜。
  傅景翊在她银针入菜之前,夹起鱼翅尝了尝,而后道:
  “南夷人趁着我朝皇权更迭,再举进犯,你父王派了五万兵马支援边关。”
  以免朝中再度生乱,御林军与镖旗营是断断不能擅离皇城的。南境王此时肯献五万兵马,这大抵也掏了南境的老本,而这兵力与边关而言,实属如虎添翼。
  傅诗妍莞尔:“为陛下效力排忧,是父王的福分,也是父王的本分。”
  “有表妹修书之功。”
  皇上说一人有功,那便是千钧之重。
  清辞讶异的看了郡主一眼,她竟然修书给南境王,劝南境王出兵了?
  傅诗妍恭谨笑道:“这是臣妹该做的。祁元朝太平,才有南境的安稳。”
  这对话多么官方。
  清辞听得有些瞌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醒了醒神继续给皇上和郡主夹菜。
  这两人吃东西都无声,当真雅致。
  过了约莫半柱香,傅诗妍小心翼翼的开口,“待臣妹诞下孩儿,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养在宫中。”
  傅景翊吩咐道:“生产前别出欣宜宫的门。孩子生下来,你再来替小蓉请罪,你不过心善,包庇了婢女偷情生子,朕到时会特许小蓉在宫里抚养孩子。”
  清辞更精神了。
  好家伙,这是要把郡主的骨肉说成婢女的孩子。
  她还天真的以为皇上会将这个孩子当皇子养。
  养在小蓉名下,这对于郡主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包庇婢女一事,难免叫人遑论郡主的私德。
  傅诗妍立刻起身跪下,额头触地。
  “谢陛下。”
  “不必多礼,”傅景翊道,“你是朕的表妹,无需似旁人见外。”
  皇上的兄弟姐妹何其多,表兄表妹更是一大把,她哪敢把自己当葱。
  傅诗妍起身,回以标致的甜美笑容。
  “让皇上表哥费心了。”
  傅景翊道:“小蓉亦不可出去叫人瞧见,有事叫清辞来见朕。”
  傅诗妍点头,“是。”
  用完膳,傅景翊没有闲坐,阔步离开欣宜宫。
  清辞扶着郡主目送皇帝上轿撵。
  骄撵远了,傅诗妍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在清辞耳边道:“皇上的意思,像是让你去见他。”
  清辞道:“皇上是说郡主有事再让我去传话。”
  “笨,”傅诗妍道,“我身边又不是除了小蓉就没人了,皇上特地提那一嘴,就是让你去乾清宫面圣。”
  清辞想了想,发现郡主说得还挺有道理。
  傅诗妍若有所思,“兴许是秦太师的事。”
  “也只有那点事了,”清辞说,“我晚些再去,省得宫里人说你如此耐不住性子,皇上刚出欣宜宫又派下人去传话。”
  “无碍,管天管地管不住旁人的嘴,”傅诗妍推了推清辞,“你现在就去。只是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我不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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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入御书房,清辞端端正正的给皇上行了个礼。
  傅景翊刚拿起的墨笔又放下,合上了手中奏书。
  “万华生已擒,要见他吗?”
  清辞不是没想过皇上在天牢中布了天罗地网,就等师父自投罗网。
  可这样快,倒是有点意外。
  “不必,皇上好生关着他,他武功极高,千万别让他逃脱了。”
  傅景翊道:“他要见你。”
  清辞挑了挑眉。
  “嗯?”
  “万华生要见你。”
  定是有事要嘱咐。可师父竟然会向皇上开口说要见她?
  这不是自己被关起来不够,还要拉她下水吗?
  该死的。
  清辞心里骂骂咧咧了一番,然后道:“我跟罪臣走狗没什么好说的。”
  “朕陪你去。”
  傅景翊起身,走过清辞身边时,清辞发现自己比他矮了一个头。
  “还不走?”他回头催促。
  清辞忐忐忑忑的跟上,“皇上去不安全吧,那毕竟是万华生。”
  傅景翊淡淡道:“给他一日三餐都喂了软筋散。”
  清辞松了口气。
  她常常会做一个梦,师父徒手拧断了师姐的脖子。
  如今师父没了反抗之力,她感觉脖子结实了许多。
  只要再去天牢里确认一下,她便不必留在郡主身边,苦等郡主生下孩儿了。
  “皇上金体,去天牢合适?”
  傅景翊没理。
  外头备好了骄撵,清辞瞧着这浩浩阵仗,试探着说:“不然我自个儿去?”
  傅景翊还是没理,踩着太监的背上了銮轿,双臂摊在宽大的雕龙扶手上,闲庭自若。
  清辞紧步跟着。
  皇上这样看中师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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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弑师
  清辞以为皇上定会旁观,结果皇上只是等在外头。
  她由狱卒带进去,兜兜绕绕的,刚好路过之前关押秦承泽的牢房。
  侧目看了一眼,里头空空如也。
  他人生的尽头是在那间牢房里走完的。
  清辞嗅见了一股潮湿的血腥气,又仿佛看见了那天落魄的秦承泽。
  秦承泽手里拿的什么,她一眼便看到了,他在对上她目光的同时,把手藏到了身后。
  本是去杀他的,就因为这个,她放弃了恨。
  阿暨,哪怕重来一回,你的选择也不会变不是么。
  清辞挪回了眼,跟着狱卒往天牢深处去。
  越到深处越是昏暗,全凭狱卒手中的油灯将面前路照个大概。
  直到一扇沉重高大的铁门前,一位狱卒掌灯,另一位摸索了好一会儿,才解开了门上的铜锁。
  “姑娘,人就在这里面。”
  狱卒把油灯给了清辞。
  “多谢。”
  清辞接过灯,往里走去,进去第一步,脚下踩到僵硬的老鼠尸体。
  她踢开了去,提起油灯,微弱的火光照亮了铁笼里的人。
  万华生坐在地上,头发略蓬乱,满身污秽大多是血迹,面上有几道刚结痂的刀伤,双眼凹陷,眼尾皱痕深深,眸光幽黯得看向她。
  “小清辞,你叛主了。”
  清辞往后退了一步,师父排泄都在笼里,这气味实在难闻。
  谁能想到呢,多年前名满江湖的万华生,如今是这样的境地。
  “师父若不受威胁,也不会做太师走狗的,不是么。”
  万华生笑了。
  这一笑,脸上的伤扭曲可怖,“威胁?谁能威胁我?就凭他秦焯?”
  清辞见他死鸭子嘴硬,也不想给他留颜面。
  “是锁魂木,你的命在太师手里,由不得你。”
  万华生愣了一愣,继而大笑出声。
  “锁魂木,那东西我知道,内力强者才能对弱者用上,这世上有谁能对我用锁魂木?”
  清辞怔住。
  师父的内力当天下无敌。
  那么秦承泽给她的是什么?
  “太师府中是有一块锁魂木,”万华生幽幽道,“你要知道,锁魂木不仅能控人性命,还能救人,使失魂者还魂。”
  当人得了失魂症,百医无用,锁魂木能召回魂魄,不失为一个法子。
  清辞脑中轰得一声炸开来。
  秦承泽小时候得过失魂症,后来怎样治好的,她不知道。
  万华生看到她僵了脸,反而有种扭曲的愉悦感,“你是从何知道锁魂木这回事,又为何把它与我扯上联系?”
  清辞从怀中掏出块人形红桃木,“这个,你可认得?”
  万华生眯起眼,借着油灯看清了这块桃木的模样,瞳孔一震。
  “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震惊过后,又疯然大笑,“在你手里又怎样,他都死了,这块木头废了,废掉了!”
  清辞呼吸一紧,手中的红桃木温暖着她微微颤抖的手。
  “这是阿暨的锁魂木?”
  万华生沧桑的眼角含泪,极力压抑愤恨,“是啊,是阿暨的……你也配叫他阿暨?!”
  “……”
  “你为什么不救他?!”
  清辞怔了一怔。
  怪不得,锁一人的魂怎会用两块木。
  秦承泽是骗人的,他根本没有对万华生动手的法子,他把自己的锁魂木交给了她。
  他撒了这样的谎,把命交在她手上,就想完成那点肌肤之亲。
  何必呢?
  清辞稳了稳心神,继续问:
  “那么师父是心甘情愿效忠太师?”
  “是。”万华生沉声道。
  “太师并非良主,师父又为何?”
  “因为……”万华生咬了咬牙,“秦焯子嗣无能,玉儿和阿暨,是我的骨肉。”
  清辞下巴都惊掉了。
  她有发现秦承泽不像太师,可太师对他的栽培呵护并不少,谁会怀疑是否亲子呢?
  “我的女儿本该做太子妃了,我的儿子要娶郡主了,这一切多好……”
  纵使他名满江湖,亦想权倾朝野,助他的骨血赫立于庙堂之上。
  可他塞外回来,一切都没有了。
  清辞恍然大悟。
  那么万华生会入天牢中埋伏,被困于此,不是为了救秦太师,而是为了救秦承泽。
  万华生看向清辞的目光幽遂。
  “小清辞,你要帮师父保护玉儿,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清辞笑了笑,“她把我吊在树上鞭打,我去保护她?”
  师父在外,怕是不知道这事。
  她怎么可能去保护秦玉,不落井下石已算她手软。
  万华生面色狰狞了一瞬,很快隐藏了去。
  “小清辞,你是奴她是主,主子罚你是天经地义,你怎么能记仇呢?”
  清辞歪了下脑袋。
  那就很不好意思了,该记不记的,她已经记住了。
  “你背叛太师府,师父不怪你,可你总该记得师父大恩大德吧?你一身武功都是师父教的呀。”
  这倒是直扣人心啊。
  清辞笑了,“可是师父杀清芙姐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呢?”
  万华生怔住。
  清辞道:“当时我就想着,我得听话,我必须听话。”
  “……”
  “可是谁愿意担惊受怕着过日子呢。”
  “……”
  “师父,你都知道我背叛秦承泽了,你一旦重见天日,会留我命在?”
  “孽徒!”
  万华生怒吼一声如虎啸,双手死死扒着铁杆,似要将它生生掰断。
  不必再等了。
  清辞退后一步的同时,将锁魂木塞进怀中,手在腰间兜中掏了一把。
  数枚铜板齐发,凛光一闪,直直袭入万华生的胸膛。
  万华生闷哼一声,身子震了一震。
  牢中过于昏暗,清辞看不到他身上直袭命脉的伤口,看不到他胸前潺潺涌出的暗血。
  万华生捂着胸口扶着铁杆缓缓坐下。
  这一生几乎无人能敌,他的名字是江湖中无人不晓的传奇,却因膨胀的野心,最终死在这样的地方,死在徒弟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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