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段时间你看店也辛苦了,而且我这么久没见过爷爷奶奶,说起来还有点想他们,我去送盆栽吧。”
话说到这份上,张锦月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僵着脸挤出个笑,点头说好。
自从时曳读到中学后,她们就搬进了万风城里,和两位老人见面的时间也极少。
由于当年她和时桦间发生的事,两位老人对她们母女俩向来秉持着一种各不相干的生活态度。
以她的身份,和他们见面倒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尴尬,曳曳去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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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将六盆生机盆栽精心封装好,时曳在张锦月见惯不怪的眼神中单手轻松提起重达二十斤的快递盒出门坐上了前往汽车站的车。
到达汽车站后按照指示买好到乡下的车票,想着还有二十分钟才发车,时曳窝在候车厅里,慢吞吞回复班上同学发来的各种各样的消息。
特别设置为星标朋友,备注为宁狗的消息忽然弹了出来。
宁狗:漫漫,我找的人调查清楚了,给你发匿名短信的号码现在成了空号,但根据购买记录,最终查到了一个叫郭望的人头上。
手指轻抚快递盒颇为粗糙的边缘,时曳眼睫微卷,郭望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宁狗:郭望是林木通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和他同班。你看,我就说他们这些男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吧。
时曳:……
大可不必。还逮着机会拉踩别人。
瞧着时曳回复的消息,宁涧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就没落下去过。刚放下手机,就对上两双写满好奇的眼睛。
“看我干嘛?”翻出两个大白眼,宁涧将手机塞回裤兜,“你们夫妻俩有空可以到处去逛逛,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大清早跟着自家老婆起床赶早班机飞过来预备见见未来儿媳妇的宁盛繁:“?”
以为谁稀罕看你这个混小子吗?还嫌他和方遇词杵他面前碍眼。
抚平黑色大衣领边角泛出的丝缕褶皱,宁盛繁轻飘飘觑了眼宁涧,语调玩味。
“反正我和你妈也不是来看你的。正好,齐北路离沉安区也不远,我和你妈待会儿就出门去那边转转。”
指头按住额角下疯狂跳动的暴躁血管,宁涧偏头重重叹息一声,“老头,你很无聊吗?”
握住方遇词的手轻巧捏了捏,宁盛繁微笑着点头,“不,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去那家叫‘意生’的花店瞧瞧。”
旁的不说,那个叫时曳的小姑娘送方遇词的生机盆栽当真有用,他熬夜工作后头疼的毛病都好了大半。
斜睨了眼没说话的宁涧,宁盛繁继续补刀:“我是去买东西的,你以为谁成天无聊要来调侃你吗?”
宁涧:“……”这个无聊的人不就是你吗?
“行了,儿子,我和你爸是真心想去曳曳那儿买些生机盆栽的。”
生怕父子俩说着说着就吵起来,方遇词从中调和。
方遇词好不容易拉着脸臭得像踩了特大号狗屎的宁涧和宁盛繁一块到‘意生’花店,三人刚踏进门,就听着道极为嚣张的嗓音。
“你们家普普通通的盆栽卖这么高的价钱,还能保人身体健康。妥妥的虚假广告,我必须把你们店给关掉。”
作者有话要说:
宁涧:我这爱凑热闹搞八卦的爸妈,就是我追女朋友路上最大的阻碍。
第44章 44
时曳带着打包好的盆栽离开没多久,书珺领着一大家子人踏进了花店。
张锦月像往常一样迎上去接待,笑意堪堪挂上嘴角,这群人想没看见她似的,直接侧身向前。
心头猛地一跳,张锦月抿抿唇,猜测这些人是不是来找麻烦的。
书珺斜觑沉默的张锦月一眼,冷哼了声,扭头和走在最中间,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软声撒娇告状。
“大伯,就是这家店。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看起来不过一米七的男人书金冷着脸,目光十分挑剔地扫过花架上摆放整齐的生机盆栽以及下方价格,冷声嗤笑。
“嗯。我没想到在万风城里,居然还有这种打着包治百病,实则以诓骗百姓为主的店铺存在。小珺,你帮了大伯一个忙。”
抬手轻按不安跳动的眼皮,张锦月挤出丝做生意的假笑,警惕望着书金。
“这位先生,我们店所有手续都是合法办理的,卖的生机盆栽确实对人身体有好处,根本不存在诓骗这种事。还请你不要胡说污蔑我们。”
“胡说污蔑?”
似乎听到了极其好笑的话,书金指向盆栽下方标价的白胖手指轻摇,颇有几分凌厉之势。
“平平无奇的盆栽原价三千,现价一千五。哪家花店敢做你们这种生意?”
“你们家普普通通的盆栽卖这么高的价钱,还能保人身体健康。妥妥的虚假广告,我必须把你们店给关掉。”
“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关店就关店?”
宁涧自门口听见这无脑嚣张的声音就攥紧了拳头,快步走进瞄见白胖圆润,活像个矮冬瓜套了件衣服的书金时,他眉眼倏然凝滞下来。
该死,漫漫果然不在这里。
若是她在,这个长相有碍观瞻还自觉高人一等的男人,哪儿有叫、嚣的力气。
许久没听人这般无礼地同自己说过话,书金稀疏浅淡的眉毛杂乱聚在一处,老鼠模样的小眼睛狠狠瞪视宁涧。
“哪里来的无知学生,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就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这行为可以叫妨碍公务,我能让警察抓你进看守所你信不信?”
余光瞥了眼身体稍顿的父母,宁涧无声轻笑。
“我真不信。你在做什么会让我不敢跟你说话?不就是眼红月姨家花店生意好赚钱多,想故意寻个由头害人关店嘛。”
“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们走进这家店时,没有浑身一震的舒爽轻松?”
被宁涧一双黑漆漆不带多少情绪的眼睛盯着,书金下意识感觉自己说不出什么违心话,手指揪了揪衣角,争辩着。
“确实有,但仅凭这点,不足以证明这些所谓的生机盆栽有呵护人体健康的功效,就是些低级骗术罢了。”
“能骗你,可骗不了我这样的人。而且,你现在为她说话算包庇罪犯,我有权利让人抓你。”
书金壮胆似的挺直腰身,手指穿着朴素简单的张锦月,嗓门大了些。
“现在你们这些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坏心眼是最多的,我清楚得很,你们戏演得再好都骗不到我。每次看见你们这种人我就觉得恶心。”
落后两步的方遇词和宁盛繁才进门就听着这么几句不堪入耳的话,算不上多好的脾气瞬间爬起来。
对满脸紧张的张锦月叫了声月姐,方遇词转身撸起袖子,露出小截细腻白皙的手腕,指着书金就开骂。
“看起来有毛病的东西说起话来果然也不正常,请我们演戏配合骗人卖东西?只有你这样的猪脑子才想的出来。”
“还抓我儿子进看守所,就凭你长了张喷粪的嘴吗?看我们恶心,我看你这种发育不全像个失败实验品大的垃圾才觉得恶心。”
陡然被这个表面娴静温柔,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漂亮女人骂的一愣一愣的书金:“……”
果然,这就是个犯罪团伙。
只要他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升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书金不认识宁家人,书珺却认得。
记得那次她去沉安区找林婉清,她还在门口向见过多次面的保安说明来意自证身份才能进门时。
一辆黑色宾利驶过,宁涧在后座懒散靠着,眼角余光都不曾分过来丁点。
而那个向来爱用鼻孔看人的保安,却瞬间站直身子,对着驶离的车辆微微鞠了躬。
从那时候起,书珺就知道,宁涧来头极大。
甚至,宁家比万风城内众人皆知的顾家,还要厉害。
浑身轻颤着,费力伸手扯住书金的衣摆,书珺嗓音细弱蚊蝇。
“大伯,他们不是帮这家店演戏的人,误会了。”
随意瞥了眼书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宁涧把玩着边缘光滑的手机,对书金挑挑眉。
“算起来,这家花店我也出了点钱投资,所以,我也是老板。”
没过多理会书珺,书金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抓住了一个立功表现的好机会,细小眼又眯起了些,目光上下打量宁涧。
“投资?你出了多少钱投资这家店?”
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哪里来的钱投资,绝对是骗子团伙。
视线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宁涧快速敲击键盘回复了个放心的表情包,抬眼懒散瞅着书金。“关你屁事。”
不待书金发火,另一道清脆女声答道:“他投资了五块钱。”
“五块?噗哈哈……小伙子你蒙人也要讲点实际吧,五块钱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笑到一半,书金脖颈像被卡住似的,慢吞吞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少女。“你又是谁?”
“时曳。”
没来及检票就看见宁涧说有人到花店找茬的消息,时曳抱着盆栽,在众人‘一个瘦弱女孩子力气居然这么大’的表情中转身赶回来。
细眉轻挑,随手放下大纸箱子装的盆栽,时曳望了眼书金,以及露出半张脸的书珺。
明白了,这是故意来找茬的。
“我是老板,请问我家店有什么问题吗?”
书金脸上带起不屑的笑,“什么问题?明明就全是问题。具体什么事,你就去派出所交代吧。”
说到这儿,书金看着面色惨白的张锦月,轻嗤,“这么大个人,居然还要把自己女儿推出来做挡箭牌,也是够不要脸的。”
发现宁家人从时曳回来后就没再说过话,猜测那两个看起来就很有气质的人是宁涧父母,书珺眼眸滴溜溜转了圈,上前接话。
“大伯,您以前不就教导我说,什么样的妈就会教导出什么样的女儿嘛,他们这是一路货色,犯不着奇怪。”
“只是我没想到,时曳和我一样是学生,居然会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去害人。”
书珺低垂脑袋,嘴角偷偷勾起。即便宁涧对时曳有什么心思,可那是他个人而已。
只要她配合大伯毁掉这家花店,再含糊说几句话,足够给宁涧父母留下时曳不好的印象了。
“嗯。”胖到几乎看不出脖颈的书金沉沉应了声,看着书珺的眼神充满欣慰,“不错,你倒是记得我说的话。”
听见门口处传来的细微风铃声,书金扭头看过去,刚想说这家店有问题,得意的笑却忽然僵在脸上。
书金连连上前两步,“陆局长,您怎么来了?”
眯着眼深呼吸感受着店铺里不一样的空气,陆荣慢吞吞睁眼,瞥见书金,“你是,负责管理市场部的书金?”
嘿嘿笑两声,书金俯下身,“您怎么来了?”
“时丫头,我专程来找你帮忙的,这次还想请你帮个忙,你看有时间吗?”
和蔼笑着叫人,没听见回答。敏锐发觉店铺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陆荣被皱纹侵占的眼角微紧,目光缓缓扫过店内的人,最终定在时曳身上。
“时丫头,出什么事了?”
对陆荣板着脸点点头,时曳走到揪住衣角的张锦月旁边,轻而有力地握住她的手。
“妈,我看宁涧发的消息说,他们找事。你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喉咙发涩,张锦月反握住时曳的手,眼眶温度变得有些烫,抿唇摇摇头。“曳曳,妈妈不怕。”
到底是她这个当妈的没用,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女儿还要从车站赶回来处理。
张锦月浑身挂满的难受悉数落进眼里,目光冰凉地扫向书金,时曳笑声没有一点温度。
“至于陆叔叔,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问问这位开口就断定我家店是骗子店铺,还扬言要关掉的书副部长。”
听到陆荣和善叫时曳为时丫头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的书金:“……”
陆荣:“!”
前些日子他好不容易通过弟弟陆秉结识了这位年纪不大,本事却极强的小友。排队才买到她特制的生机盆栽,治好许久未愈的小毛病。
现在他手下人,居然扬言这是家骗子店铺,要关掉?要死还差不多。
陆局长这个眼神,好像要杀死他一样。
偏头瞪了眼缩在自家弟弟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书珺,书金浑身带着的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掌无措地摸了摸移至头顶后方的发际线,书金脚步往店门出口方向挪了挪,讪讪笑两声。
“误会,都是误会。时同学,陆局长,是我搞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又不是没长脑子,既然这是陆荣要亲自来请去帮忙的人,那开的店肯定没问题。
第45章 45
怒火并未因书金突然转变为恭敬的谦逊态度而平息,时曳摆摆手,眉眼凝聚烦躁。
“不是断定有问题要关店吗?把整件事解决好。我可不想哪天又跑进来几个人,说我家店卖假货骗人。”
若非宁涧一家来了花店,张锦月指不定要被书家人欺负成什么模样,八成还不会把这委屈告诉她。
至于书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沉默听过张锦月说的前因,时曳目光轻飘飘落到书珺身上。
指尖轻碾着相互摩擦,丝丝缕缕成线的绿光从书珺和书金头顶飘散出来,而后降落融于屋内的盆栽中。
清透杏眸此刻仿若蒙了层雾蒙蒙的灰,正在极力遮盖住下层翻涌咆哮的暴躁。
她来的时候就说过,要让张锦月过好日子。谁让她们不好过,她就让这些人更不好过。
听着时曳讥讽的话,书金心头猛地一跳,嘴里比吃了烂苦瓜还难受,喉咙干涩得像火烧似的。
他突然开始后悔先前的鲁莽,这种光速打脸的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书金抬手擦掉大冬天脑门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得罪了领导要讨好拜访的人,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向来顺溜的嘴皮子上下磕绊到一处,解释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书金霍然指向书珺,口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各位,若非我这侄女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时小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压根没本事种植什么生机盆栽,我哪会这样肯定。”
说到这儿,书金转身对着时曳费力弯腰鞠躬道歉。
“是我孤陋寡闻,自己没见识过生机盆栽的厉害就以为侄女说得对,实在抱歉。今天下午花店的损失,我绝对全数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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