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珺:“?”
她前几天才听说时曳开了家卖价极高的花店,偏偏生意还极好,她怎么看得惯。
今天书家吃元旦节团圆饭,她特意把这事和书金提了嘴。书金正值升职关键期,他自己也挺乐意办这事的,怎么这会全变成她的错了?
书珺没受过这种委屈,小脾气同样爬上来,嗓音有些哽咽。“大伯,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明明就是你自己……”
“闭嘴,做错了事就好好道歉,别想着狡辩。”
对着书珺低吼一声,额角青筋狠狠跳动着,书金面色狰狞了一瞬,又赶紧回过头对陆荣和时曳尴尬笑笑。
没点眼色,现在还拆他的台,待会儿回家一定要让弟弟好好教育一下这个骄纵的侄女。
“其实,书珺说的也没错,我本来就是个普通学生。”
指腹轻擦下巴,时曳似笑非笑地观察着书珺骤变的难看脸色,眸光轻移至满脸写着‘我错了’的书金身上。
“你们可以说她年纪小,未成年不懂事。可书副部长这么大的人,位高权重,哪能听风就是雨呢?这样的行为,对谁都不好。”
明白书金这一百八十度滑跪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时曳甩甩手,笑眯眯望向陆荣。“你说对吧,陆叔叔。”
“嗯,这样为人处世未免太草率了些。”
沉沉应声,陆荣看着书金的目光陡然冷淡好几分。
关于之后升职人选的确定,他心里有数了。
时曳每个字都像尖锐针刺扎进皮肉,书金死咬住发抖的嘴唇,不敢有过多自作聪明的辩驳。
在陆荣面前,他就是个小虾米。位高权重几个字,再怎么样也落不到他身上啊。
没人说话,熙攘站着人的花店内倏然安静下来,只余书珺分毫不减的细声啜泣有些吵闹。
进店后就未曾说过话的宁盛繁暗自观察言语逻辑清晰的时曳,弧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混小子从小找到大的姑娘,和其他人确实不一样。
同样看出书金不敢放肆的原因是因为进店后对时曳客气有礼的陆荣,方遇词秀眉轻扬。
“陆局长是吧,这个肥猪刚才冤枉我们是演戏的托,还要把我家儿子送进派出所。您看,有这种道理吗?”
没忽视自带矜贵气场却很脸生的两人,如今见方遇词说话,陆荣微微颔首,“请问你们是?”
宁盛繁脚步微动,揽住看似温和实则脾气暴躁的方遇词,对看过来的陆荣温声解释。
“这位是我夫人方遇词,我是京都宁家的宁盛繁。”
京都宁家几个字钻进耳朵,书金肥厚的肉也挡不住从心底冒出的冷意。
他完了。
别说他,就是陆荣在京都宁家面前,也坐不上主桌。
而他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们是骗子,谁请得起宁家人做托啊。
眸中惊讶快速滑过,陆荣笑意柔和了些,“倒是有幸见到二位,书金犯的错我们有关部门会依法处理,还请放心。”
“行,那就麻烦陆局长了。”
客气回过话,宁盛繁没再看面如死灰的书金,转而光明正大地瞧着时曳。
“小姑娘你好,我是宁涧他爸爸。”
“叔叔好。”
内心小声感叹宁涧他爹气度不凡,时曳乖巧笑笑,又对着方遇词唤了声,“方姨好。”
“曳曳,刚才你是去什么地方了吗?阿姨还想着进店就能看见你呢。”
亲昵握住时曳的手,方遇词又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宁涧。
“这混小子,我和你宁叔开始说要来这花店瞧瞧他还害羞,不让我们来。”
呼吸间底裤都被亲妈在喜欢的人面前扒干净的宁涧:“……”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敢让你们来。每句话都可能暴露他的心思,进而成为他追女朋友的阻碍。
“害羞?”手指轻挠脸颊,时曳瞄了眼耳根微红的宁涧,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宁涧身子侧过去抬手掩唇咳嗽两声,目光正好和五官拥挤在一处的书金撞上,俊脸涌起恼意。
“还不滚,你们杵这儿污染空气呢?看你就烦。”
“滚滚滚,我马上滚。”
脑子一片空白后听到宁涧的话,本就想赶紧离开这地方的书金连连点头,走两步后又回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书珺等人。
“宁少爷叫我们快走,你们没听到吗?陆局长,我先走了。”
肯定今天不宜出门的书金现在只想打死半小时前那个想着立功升职的自己,和看不出喜怒的陆荣道过别,短而粗的腿迈得像行驶的车轮,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紧随其后的书珺愤愤瞪了眼时曳,抬脚迈出门时左脚绊右脚,浑身失力般霍然摔倒。
紧跟着,书珺身体失控撞上进门处一排的生机盆栽,花盆与地面碰撞着发出哗啦啦的破碎声响。
其中一盆往前滚了滚,恰好撞到立在门口的书金腿上,将人整个撞得前扑到地上。白胖脸颊重重擦到水泥地面,裹上层黑色泥灰。
书珺手背被碎片划了道小口,瞧着疯狂外渗的鲜血,她哎呀惊叫了声,跟着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瞥了眼宁涧微动的手,挥散指尖的绿光,时曳凉凉笑了声。视线定在慌神的书家人脸上,樱唇微张,“赔钱。”
书家人:“……”
妈的,一盆一千五,这里起码有十盆,书珺这个赔钱货。
-
解决完书家人惹的事,时曳耐心听过陆荣所说需要她帮助的事,约了个时间后再抱起打包好的盆栽出门,明亮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曳曳,要不明天我去你爷爷奶奶家送吧,你太累了。”
欣慰自家女儿越来越懂事,同时又心疼她这般劳累。张锦月眉心微蹙,手指轻柔抚摸时曳脸颊。
清楚对自己而言算不上重的盆栽对张锦月而言是个不小的负担,想着爷爷奶奶还可以打听点事,时曳软笑着拒绝。
“妈,我坐汽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现在才五点,来得及。”
“可你这样去的话,待会儿就没有回来的车了。”
想到她们母女俩和时家复杂的关系,张锦月心头的忧虑没有半点减少。
正愁没合适理由在几个大家长面前跟时曳单独相处,宁涧话接的格外流畅迅速。
“月姨,你不放心的话,我陪漫漫一起去。”
张锦月对于年轻人的心思还算看得明白,此刻又寻不出拒绝的理由,抿唇点了点头。
“也好,那曳曳就麻烦小宁你照顾了。”
“放心吧月姨。”得了首肯,宁涧俯身抱过时曳怀中的大包裹,笑着对几个大家长说了再见。
-
汽车摇摇晃晃,窗外夕阳的余光悉数挥散在空气中,些许越过玻璃,跑到时曳脸上。暖洋洋的温度照得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瞥了眼旁边坐得板直的宁涧,时曳脑子里忽然闪过方遇词说他害羞,不让他们来花店的话。
眼皮轻阖着,曲长睫毛盖住杏眸翻滚的热切情绪,时曳缓缓低下头,任由整个身子跟随汽车轻晃。
她假装睡着的话,脑袋枕上宁涧的肩膀也是正常的事情吧。
抓住汽车猛然转弯的机会,时曳小鸡啄米似的脑袋轻轻撞上宁涧肩膀,樱色唇瓣在余晖中悄悄勾起。
宁涧没躲开,甚至,还特意软下身体,朝她这边靠了靠。
或许,他也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要参加工作培训还要考试,只能有空更一更,对不起啦。
第46章 46
时曳脑袋枕上肩膀的那一刻,宁涧心脏跳动的速度猛然加快了许多。
瞳仁转动着往右侧瞟了眼,瞅见她轻阖的卷翘睫毛和紧闭的眼眸时,宁涧无声叹息。
到底是他想多了,若是她醒着,怎么可能这般亲昵地靠他肩膀。
轻轻软下身子方便时曳睡得更舒服,宁涧指尖轻触她白色羽绒服边缘,唇角又偷偷扬起来。
没关系,每天进步一点点,他们总会在一起的。
脚尖微微踮起,长腿不适抵在相对狭窄的座椅空间内,宁涧绷紧脊背,脑袋微转着望向窗外陆续闪过的风景。
寒风凛冽,葱茏绿意逐渐被枯黄苍白铺满,而他身侧,有最好的小太阳。
-
“清河镇到了,睡觉的醒醒。”
司机大嗓门在汽车上空回荡,时曳眼皮轻颤,眸底残余着几丝茫然睡意,慢吞吞睁开眼。
左手搭在包裹上,宁涧右手抚平时曳头顶冒起的呆毛,“漫漫,走吧。”
意识渐渐回笼,时曳低低嗯了声。
小镇难得见到长得这么好的人,两人刚下车就收获了周遭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
宁涧怀抱包裹走在不算宽阔的道路外侧,视线在周围布置喜庆的店铺扫过,心底盘算着应该给两位老人买点什么礼物。
“漫漫,你爷爷奶奶喜欢什么东西啊?”
“喜欢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时曳眨眨眼,反应两秒后瞥他一眼,“你觉得自己空手去我爷爷奶奶家,不好意思?”
“嗯。”坦然点头,宁涧补充道:“毕竟我是晚辈,见长辈总该有点准备。”
更何况,他还要当他们的孙女婿,赢得两位老人的好感很重要。
仔细回想着记忆中去时家的路,时曳扭头观察就近的几家店铺,随后抬脚走向一家卖熟食卤肉的店。
“买点卤菜去吧,我爷爷是个老艺术家,也不缺钱,很多稀罕玩意儿也有。奶奶喜欢做饭……”
话音稍顿,想到存于记忆深处的零碎片段,时曳轻笑,“但做的不好吃,也不许爷爷吃外边的饭菜。”
“可每次我妈买点卤菜回家,奶奶比爷爷还要积极,每次吃完还说要偷学点技术。”
仿佛看见混在两位严肃老人身上柔和的生活气息,宁涧跟着抿起嘴角,弯腰对店铺里的老板闻声说:“老板,这个这个那个,都给我装起来。”
-
清河镇算不上大,时家爷爷奶奶没住镇上。两人又买了些零碎物品,踩着夕阳余晖的尾巴,赶在晚霞彻底消散前踏进了时家的门。
咳嗽几声清嗓子,宁涧一改往日懒散,挺直腰身,庄重抬手敲了敲半阖的红棕色大铁门。
淹没在黑色浪潮中的小院响起窸窣而缓慢的脚步声,伴着老人浑厚苍老的嗓音,“谁呀?”
心跳跳动的节奏同样有些快,时曳深呼吸放松,挂起乖巧诚挚的笑容,对停在铁门后的老人软软叫了声,“爷爷好,我是时曳。”
“时曳?”
院内老人音调上扬,似乎格外惊讶,手掌嘭地声握住铁门将门打开,脚步仓促了些,忙地露出脸来。
许久不曾见过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站在眼前,脸上再不见往日生分的疏离与怯弱,正笑盈盈望着他。
时清有些恍然,手脚变得有些僵硬,生硬语气中带着关心的责备,“曳曳,这么晚,你怎么会来?多不安全呀。”
“爷爷,喏,这不是还有个人陪我一起来的嘛。”
下颌微抬,对着恨不得将自己绷成条直线的宁涧轻点,时曳走近时清,张开双臂抱了抱他。
“爷爷,这么久不见,你肯定和我想你一样想我。”
没见着人之前,时曳心里对时清没太特别的印象。
如今见到往日精神抖擞的老人微微佝偻着腰,爬满皱纹的脸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涌现欣慰的笑,她心忽然软了大块。
是她不对,之前一开始就该来见见他们。
鼻头猛然有些酸涩,扯不下脸在孙女面前哭鼻子,时清按住不知所措的手,偏头往亮着灯的厨房大吼。
“兰妹,曳曳来了,还不快出来。”
“哎,曳曳来啦?!”
舒兰捏着锅铲探出头,瞧见立在时清身前的时曳,她左手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迈着轻快的步伐三两下走过来。
张嘴露出排整齐的白牙,笑呵呵拉住时曳的手,“曳曳,你这突然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笑意倏然僵在脸上,时清摸摸皱巴的衣角,啜嗫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曳曳是我孙女,我给她做饭没什么不好。”
柳眉轻挑,舒兰瞪了眼多话的时清,顺着就看见了立在门框边提着大堆东西的宁涧。
“哎,这个帅小伙是谁?”
像是才想起来这么个人似的,时清撇撇嘴,跟着看向宁涧,“送曳曳过来的。”
他说的不好,不是指舒兰主动给曳曳做饭不好。
而是,她做的饭只有他吃得下,把好不容易来一次的孙女吓跑了怎么办?
至于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男生,他时清眼睛尖着呢,一看就是喜欢他家乖孙女。
不敢在时曳爷爷奶奶面前失礼,见他们说到自己,宁涧脸上显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鞠躬。
“时爷爷、时奶奶晚上好,我叫宁涧,是时曳的好朋友。”
“哎,好好好,快进屋吧,大冬天外面怪冷的。”
瞅见这个帅小伙不仅人好看还有礼貌,舒兰心里舒坦,忙招呼人往屋里走。
“你们等着,今天晚上奶奶就给你们露一手。”
余光瞥见时清纠结的面色,时曳压住上翘的嘴角,拦住舒兰。
“奶奶,您辛苦了,休息一下吧。宁涧特意买了卤菜过来,咱们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卤菜?”
低迷的情绪顿时蹭蹭蹭上涨好几层,时清透亮目光扫过时曳空落落的手,最终定在抱着个大箱子的宁涧身上,笑容突然和善起来。
“小伙子,你和我们家曳曳是什么关系啊?”
敏锐捕捉到时清内心对自己不待见的原因,顶着舒兰意味深长的眼神,宁涧咽下口水,挑了个不会出错的回答。
“我俩是很好的朋友。”
他现在要是敢说喜欢漫漫,时清下一秒就会拿起扫帚赶他出门。
“哼。”嫌弃瞥了眼宁涧,时清弯腰提过他手里的卤菜,闻着袋子里散发的香气,颠着碎步进屋去。
臭小子,扭扭捏捏不像样,喜欢都不敢直说,难怪只能干巴巴地说是朋友关系。
冷哼乘着寒冷灌进耳朵,瞧着时清离开的背影,宁涧脑袋有些发懵。
所以,他到底说错了什么话?为什么时清更嫌弃他了?
听着宁涧脱口而出的回答,冷意从揽住舒兰的指尖蔓延至大脑。时曳抿紧唇,微微垂下脑袋,睫毛扑闪着挡住杏眸里涌出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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