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好和萧公子有什么关系?”云羡淡淡说着,不动声色的甩开了刘念的手,径自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听到云羡如此说,刘念微微有些诧异,她转念一想,许是因为萧叙白在这里,云羡拿乔些也是有的。
“萧哥哥不会介意的,对不对?”刘念说着,笑吟吟的走到萧叙白身边,遮住了云羡的视线。
萧叙白很浅淡的“嗯”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别的,便察觉到云羡寒凉的目光。
“我介意。”她开口道,似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似是有千斤之重,让人不敢反驳。
刘念很想回嘴,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云羡淡漠的神情,她竟不敢多说一个字。
众人皆是一惊,刘云羡什么时候敢这样说话了?这还是那个总低着头,唯唯诺诺,自卑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的乡下姑娘么?
第2章 . 暴君 换女儿么……真有意思。……
徐慈心见刘念面上有些讪讪,一双眸子仿佛晚霞里盈了的湖面,不觉心疼,语气中不觉带了三分不悦,她站起身来,把刘念拉到身后,硬声道:“云羡,阿念只是好意。你这样疾言厉色的,她会害怕的。”
云羡迎上她的目光,挺直了脊背,不屑的勾了勾唇,道:“那母亲如此疾言厉色,就不怕我会害怕么?还是……”
云羡顿了顿,逼视着徐慈心的眼睛,道:“似我这样在凉州长大的,根本不配母亲担心?”
“我……”徐慈心一时语塞,她忙低下头去,避开了云羡的视线,连身形都有些不稳。
刘念忙扶住她,抬头看向云羡,带着哭腔,道:“姐姐,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不满大可对着我发火,又何必对着阿娘?她身子不好,受不得这些。”
“阿娘……”云羡冷笑一声,带着三分轻蔑和三分委屈,直看得刘念心里发毛,道:“我这个亲生女儿只敢唤她母亲,你不过是庶女,却敢唤她阿娘,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放肆!”刘行止怒喝一声,他弓着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死死盯着云羡,道:“孽障!你母亲为了你百般思量,前几日还与我商量着为你和你妹妹办及笄礼,想着给你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给你议个好亲事,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歹……”
“父亲,”云羡平静的望着他,道:“我本就是相府嫡女,要什么名正言顺的身份?若当真为我着想,便该把我的身份大白天下,让她……”
云羡抬手指向刘念,道:“去她该去的地方。”
刘念被她一指,吓得脸色发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想反驳,却又不敢开口,只是红了眼圈,低低的抽泣着。
徐慈心更是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她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软,直直的摔在了椅子上。
云羡扫过刘行止和徐慈心的脸,见他们都回避着她的目光,不觉自嘲的一笑。
是啊,他们既然能放任真正的刘云羡死去,又岂是她争一两句便能改变的呢?
“我累了,先回去了。”云羡缓缓开口,似是失望至极,言罢,便起身离去。
萧叙白看着她的背影,不觉抿紧了唇。
刘行止顾不得看旁人的反应,他只觉得头痛的厉害,连太阳穴旁边的青筋都跳了几下,他瞥向瑟缩在一旁的徐慈心和刘念,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若刘念有云羡一半的本事,他倒也不用担心了。
*
是夜,皇宫,紫宸殿。
小太监福瑞急急走了进来,他脚下生风,一脸的急切,手中捧着的东西却拿得很稳。如今他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在宫中却已当了十年的差了。
铜炉中燃着的乌木寒香幽幽的蒸腾出淡淡梅花香气,笼罩着白色的烟,一点点的飘到空中去。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几乎能隐隐的听见这香烛燃烧的声音。
现在,又多了福瑞轻轻的脚步声。
容洵倏的抬了抬眼,目光从手中的奏折中缓缓移上来,静静的落在福瑞脸上,道:“东西拿来了?”
“是”。福瑞一边应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容洵,道:“内侍省已将秀女名单拟好了,请您过目。”
容洵伸手接过卷轴,修长的五指落在淡黄色的卷轴上,之后,便是许久的静默。
福瑞垂了眼、屏着气,悄无声息的侍立在旁边,呼吸轻的就像根本没他这个人似的。
宫灯发出“噼啪”的声响,火苗微微的晃了几下。
一个宫女赶忙走了进来,将灯罩掀起,小心翼翼的剪了一截子灯芯,她刚要把灯罩盖上,不知怎的,手中一滑,灯罩“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容洵的手指顿了顿,目光静静的看向她,只一瞬,那宫女便浑身发抖着跪在了地上——那分明是看死物的目光,没有一丝情绪。
她通身上凉的像冰,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声如蚊蝇,连求饶都不敢,只能发出低低的抽泣。
“拖下去,杖毙。”容洵淡淡道。
两个侍卫应声而入,拖拽着那宫女,就像是提着一堆破布,很快就消失在容洵的视线中。
福瑞这才向前走了几步,将那灯罩子捡起来,用手抖了抖上面的灰尘,这才将它好好的盖在了宫灯上。
他脸上堆着笑,道:“奴才会嘱咐尚宫局好好□□宫女的。”
容洵没说话,只盯着那卷轴上的一个名字看着,眸子一寸寸的暗了下去,黑的深不见底。
半晌,他冷笑出声,道:“刘行止这个老东西,不知从哪弄了个便宜女儿糊弄朕。你派人去告诉他,他有几个女儿,朕心知肚明。”
福瑞侧过头去看着,只见容洵的目光落在“刘云羡”三个字上,便道:“这件事奴才有所耳闻,这个刘云羡才是丞相与徐氏所生的女儿,只是出生时被丞相的妾室调换了,最近这妾室死了,真相大白,丞相才把她认了回来。这样细算起来,刘云羡才是丞相的嫡女。”
见容洵没说话,福瑞便接着道:“不……不算便宜女儿。”
福瑞说着,刚一回头,却骤然撞上了容洵阴戾的目光,他便吓得立马噤了声。
容洵将卷轴倏的扔在案几上,缓缓的捏了捏眉心,道:“既如此,便让内侍省把刘家两个女儿都写上罢。”
“是。”福瑞躬身道。
“沈让怎么样了?”容洵闭目养着神,手上却抓着柄扇子,有意无意的捏着那扇坠把玩着。
福瑞似是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奴才已遣人去沈家问过了,说是沈大人已大好了,只是……”
他斜睨着容洵的脸色,见他全然没有反应,便忙不迭的接着道:“他话多了许多,皇城司那些人私下都说,是许太尉的夫人死时怨气太重,上了沈大人的身。”
“无稽之谈。”容洵终于有了些反应,“朕不管他话多话少,你去告诉他,盯紧刘行止。”
“是。”福瑞笑着应了,道:“他身子还没好利索,便已有重任在身了。”
“你若是心疼他,便替他去丞相府门口守着。”容洵慢慢睁开眼睛。
福瑞忙不迭的摆摆手,向着门外作了个揖,道:“奴才不敢,奴才是想说,有陛下惦记着,沈大人真是有福气。”
容洵没理他,只眯着眼,看着那卷轴略略有些出神。
换女儿么……真有意思。
*
云羡自然不知道宫里有这么一番对话,她只是累的厉害,一沾床就睡着了,大约是她身子还没大好的缘故。
外面簌簌的下着雪,风裹挟着雪花,重重的拍打在窗棂上。屋子里的烛火被风雪打湿,“噗”的一声熄灭了……
“皇后娘娘,哦不,现在,我才是皇后了。刘云羡,你说,我该唤你什么呢?姐姐?你也配?”一个华服妇人说着,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惨白的月光映着雪从窗外照进来,即便没有点灯,屋子里也亮得吓人。
云羡一眼就认出,她是刘念。
她俯下身来,捏着刘云羡的脸,笑得花枝乱颤:“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萧哥哥会立你为后罢?你不看看自己,你也配?他那是骗你的,如果不这么说,你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进宫,为他打探消息呢?”
“阿念,我不过是气不过萧叙白喜欢你,才害你入宫的,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罢!”刘云羡哭喊着,头上的发髻乱得厉害,连珠钗都掉了。
“你真以为你有这个本事?若不是萧哥哥嫌弃你不肯给容洵下药,也用不着让我来。”刘念似乎很满意刘云羡震惊的模样,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真是可笑,你居然想和我比。我还记得你刚来相府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既自卑又嫉妒,我不过告诉你我儿时生病,萧哥哥陪了我一夜,你便故意把自己弄病,还差点送了命……还真是蠢呐。”
刘念笑吟吟的感叹着,眼锋一转,几个太监便一拥而入,他们死死的按着刘云羡,直把一整瓶毒药灌到了她嘴里。
剧烈的疼痛随即席卷了云羡全身,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大口的呼吸着,汗水浸透了她全身。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那个被灌了毒药七窍流血的女人,是刘云羡还是她自己。
原来,书里的结局竟是这样。
第3章 . 及笄礼 素来选秀是最重血脉的,陛下看……
“大小姐!大小姐!”
“小姐还没起身,你不能进去!”
门外响起一阵喧嚣,云羡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一个丫鬟推开门,直直的冲了进来。
云羡挑了挑眉,不耐烦的回过头去,只见那丫鬟已然走到了她面前,紫苏白了一张脸,正跟在她身后,急得满头大汗。
还没等云羡张口,那丫鬟便大声道:“大小姐,夫人唤你过去呢,说是及笄礼时为你准备的衣服首饰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掀云羡的被子,口里不停,道:“大小姐是凉州来的,不懂咱们京城的规矩,老爷、夫人虽准了你不必请安,可既然夫人传唤了,你也得快着些,可不能让夫人久等。”
“你是兰蕙?”云羡微微挑了挑眉。
“是啊。”兰蕙将被子扔到床边,伸手便去拉云羡的衣角,见云羡侧身避开,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倒不觉怔了怔。
平素大小姐最是个好揉捏的,她仗着自己是徐慈心配房张嬷嬷的女儿,一直不大看得上刘云羡,惯常是她说什么,刘云羡便做什么,今日倒是奇了。
她抬起头来,正撞上云羡目光,不知怎的,她背脊上顿时冒起了一股子寒意,直顺着骨头蹿上天灵盖来,撞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你倒是懂规矩。”云羡浅浅勾了勾唇,道:“那今日便由你随我去见母亲罢。”
兰蕙这才舒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到了肚子里,她也是鬼迷心窍了,竟会被大小姐吓到。
她忙笑着道:“大小姐放心,有奴婢提点着,定不会出错的。说到底,这凉州和京城真是不能比,大小姐要学的规矩多着呢。”
“是么?”云羡看了紫苏一眼,示意她不必担心,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离不开你了。”
兰蕙扶了云羡坐下,故意推了紫苏一把,让她走远些,道:“奴婢们私下都说,大小姐不该把紫苏放在身边,她笨手笨脚的,上不得台面,放在咱们京城,这样的丫鬟根本近不了主子的身。大小姐阖该用着奴婢在身边侍候的。”
云羡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眸光寒凉如刀,道:“是么……”
*
观心堂前,两个侍卫正守在门口,见云羡要进去,便出手拦了,示意她在外候着。
云羡点点头,便在屋檐下寻了处僻静的地方站着。雪已经停了,因着下了一整夜,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显得这世界分外干净,也格外安静。
屋子里隐约有声音传出来,带着三分的戾气,倒是很难想象,有人敢这么和刘行止说话。
“丞相大人,陛下说了,您有几个女儿,他心里清楚的紧。这报内侍省的选秀名单,您还是再斟酌斟酌罢。”
“公公明鉴,这云羡的确是我的嫡长女,她与阿念是双生姐妹,因着命格与佛有缘,这才在庵堂中养了十几年。选秀之事事关皇家,我绝不敢欺瞒陛下。”
“是啊,福公公……阿念她还小,她……”
“丞相大人,您为官多年,难道这个道理还不明白么?这普天之下的女子,那是陛下想选谁便选谁,不是你们想让谁进宫,就让谁进宫的,明白么?”
云羡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眼眸也一寸寸的冷下去。她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颜色,只是她拢在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连带着指尖都有些青白。
兰蕙站在她身侧,幽幽道:“大小姐也别吃心,咱们府上对外虽称您与二小姐是双生姐妹,可京城中有多少人相信这个说辞,就不好说了。素来选秀是最重血脉的,陛下看不上您也是有的……”
没等她说完,云羡便站起身来,兰蕙一句话噎在嗓子里,刚想再说,便见屋子里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着了一身紫色的圆领窄袖袍衫,头上戴着幞头,眯缝着眼,神情倨傲的走在最前面。刘行止跟在他近旁,徐慈心和两个太监走在最后,皆是低着头,静默不语。
云羡一看便知,那人来头不小。历来皇宫之中,只有天子近侍才有资格穿紫色。
他瞥见云羡,脚下略顿了顿,看向刘行止,道:“这位是……”
刘行止忙走上前来,含笑道:“她是我的嫡长女,刘云羡。”
“公公万福。”云羡行礼道。
“嗯。”那人略一沉吟,示意云羡起身,很快的将目光掠了过去,看向刘行止,道:“咱家这便回宫去了,丞相大人不必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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