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是一身华服的九千岁。
他眼帘微抬,黑如墨潭的眼眸望向二人淡淡道:“不劳王妃担心。”
定北王见了他,面色几变,倒底没说什么,只一挥衣袖不愿瞧他。
定北王妃一时也面色尴尬:“这,这千岁府自然是好的。宝儿得都督疼爱,做母亲的也就安心了。”
沈乾瞧着这略显窒息的气氛,暗地伸手拽了拽身边人的袖子。
九千岁收到怀中人的警告,捋了捋发丝懒洋洋道:“岳父岳母安好。”
定北王虽然不喜他,但米已成粥,对方又是权臣,他见状也只得回安。只不过却是以朝臣之礼,而非对女婿。
“千岁安。”
王妃见状,连忙笑道:“好了好了,外面天寒,咱们进屋聊吧。”
如此,众人也算是打了招呼,便被迎进了府中。
沈乾今日本是打算自个回门的,她就算用膝盖想都知道九千岁那成日里眼高于顶,气死人不偿命的德性遇着了爱女如命的定北王,上次都把人直接气晕了过去,这次指不定出什么事情。
然而在她委婉的提议自己回门之后,就见九千岁躺在床上幽怨的叹了口气。
“果然咱家老了,刚娶过门就遭人嫌弃了。”
沈乾裹了被子翻身不打算理他,就听到身后又传来幽幽一声。
“新娘子心黑啊,连娘家都不让咱家回,看来是觉着咱家给她丢脸了。”
“也对,咱家一个太监,公主嫌弃咱家也是有理可循。”
“没想到咱家千挑万选,居然娶了个没良心的,过河拆桥,吃抹干净就翻脸无情。”
“……”
沈乾受不了他怨妇一般,又翻回身子望向九千岁:“就你这阴阳怪气的性子,谁敢让你回去,我爹上次没被你气死就算命大了。”
听到这话,九千岁斜眼瞧她:“咱家怎么了?哟,当初是谁成日跟在咱家后面拍马屁献殷勤,撵都撵不走,如今咱家倒连句话都说不得了。”
“你瞧你瞧,我不过是让你收敛些,你便夹枪带刺的,谁放心你。你明儿若是回去,那是以女婿的身份回去,若是想耍千岁爷的威风,我才不同你一道。”
说罢又翻过身子背对着他,这下连被子都尽数裹了去,一点儿也没给他留。
不过沈乾自然是没睡着的,她闭着眼睛半晌,就感到被窝被掀开一条缝,还未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犹如一条鱼一般被从被子里滚抱到一个宽厚的怀中。
唇珠被舔舐着,滚烫的手掌覆在腰肢上,耳边传来一道湿漉漉的话语。
“你若是主动些,倒也不是不可以。”
沈乾睁开眼睛仰头望向他:“都督还真是一点亏也不愿吃。”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手掌已经顺着腰线逐渐向上:“咱家就不是吃亏的主。”
眼瞧着柔软炙热的吻就要落下,沈乾却倏的一把推到他翻身压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勾唇一笑。
“既然是交易,哪有先交货再收钱的道理。”
九千岁挑了挑眉,就见沈乾低下眼帘,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唇珠,绸缎般的发丝垂在枕间,撩拨得心尖微微发痒。
“妾身的胆子有多大,得看明日都督的表现才是。”
说罢,她低下头,一吻如蜻蜓点水。
九千岁张口轻咬去,然而还未来得及深入,沈乾便推开他的怀抱逃了桎梏,再度翻身紧紧裹上了被子,如同蚕蛹一般缩在床里。
“永昌胆子向来小,都督若是来硬得,那永昌怕是也无力应对。”
空气似乎都沉默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无奈又咬牙切齿的叹息:“小狐狸。”
听到这话,沈乾安心的闭上眼睛睡去,嘴角却微微上扬。
也正是因着前一晚的勾心斗角,为了自个儿的福利待遇,今日九千岁才难得略微收敛了那尖酸刻薄的样子,揽着沈乾的腰进了定北王府。
按照惯例,女子回门同父母敬茶之后,便被母亲带到了后院嘱咐,郎君则和岳父在大堂等候用膳。
待定北王妃和沈乾离了大堂,她便迫不及待的关切道:“宝儿,都督待你如何?”
沈乾眨了眨眼睛:“娘亲放心,都督待我很好。”
定北王妃听到这话心下稍安,又有些犹豫,一时不知如何启口:“那……你们新婚之夜……”
沈乾耳尖正合适宜的略微泛红,用帕子掩了掩面小声道:“都督,很好。”
“可他倒底是……”
“娘亲,虽说都督是宫中之人但,但宫中之人也有他们的为夫之道。”
沈乾面色已经羞红,将脸埋在她肩湾里:“娘亲放心,都督很照顾我。”
定北王妃见她如此,想来九千岁的确是没有为难她,终于松了口气。
原先她还有些担心太监不能人事,在房事上会有些变态的手段,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九千岁今日能放下身段来府上,看来是的确疼惜宝儿的。
只是……
只是倒底不能孕育子女。
想到这里,定北王妃眉间愁绪又起。
沈乾自然知晓她心中的忧虑,挽起她的胳膊亲昵道:“娘亲觉得,什么样的丈夫才是好丈夫?”
“自然是时时呵护,事事疼惜的。”
“都督便是如此。”沈乾道,“我眼瞧着这帝都的皇裔贵胄们,哪个后院里不是妻妾成群,若是主母手段凌厉些,尚且能镇压住那些莺莺燕燕,但稍微软些便会满园的乌烟瘴气,若再遇上那宠妾灭妻的,日子更是难说。
更何况爹爹娘亲恩爱,女儿心中的夫妻也该是和爹娘一般的神仙眷侣,而不是妻妾成群,夫妻之间只能做到举案齐眉。
都督是女儿喜欢的人,所以女儿心甘情愿与他为妻。至于子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两情若是长久,亦可相扶至白首。”
定北王妃听到她这番话,心中一时感慨。
她只觉得女儿现如今刚刚及笈,还不懂得子嗣珍贵。但也总好过每日以泪洗面,因此也不再多说,只拍了拍她的手。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
待两人回到大堂,刚撩起帘子进去就感到气氛诡异。
九千岁正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拿着镶蓝宝石铜镜细细瞧着他那副绝色面容,翘着兰花指在唇上沾染着些软香膏,原就淡红的薄唇更是水润,他又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才满意的收了镜子。
定北王垂眼自顾自喝着茶,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沈乾:“……”
这骚包真是时刻要保持精致。
定北王妃见这气氛尴尬,笑着走上前笑道:“已近晌午,都督想来也是饿了,便留在府中用了膳再回吧。”
“好啊,咱家也想尝尝定北王府的口味比不比得过咱家的厨子。”
定北王妃见他还记着之前在府门前自己的一时失口,也尴尬一笑。
九千岁嘴角轻勾,心中正得意着就见沈乾瞪了他一眼。
刚扬起的嘴角顿时一僵,他缓缓坐直身子,懒懒道:“那就多谢王妃款待了。”
第60章 . 主线开启(一) 我只是觉得,她不该这……
丫鬟端着各色菜肴流水一般呈上, 九千岁瞧着满桌热腾腾的菜,刚“啧”了下舌,就感到腰间被一拧。
沈乾含笑道:“爹娘有心了,都是女儿喜欢吃的菜。”
定北王看着她眼里才含了慈爱和温柔:“外面到底没家里的菜吃得舒适, 喜欢便多吃些, 待会让下人装些你平日爱吃的糕点回去,都是你娘亲亲自做的。”
“多谢爹爹娘亲。”
见九千岁昂着下巴, 沈乾夹起一片梨花肉放到他碗中, 嘴角绽放开两朵小梨涡。
“相公饿了吧。”
听到他这称呼, 定北王和王妃两人拿筷子的手不由一僵。
九千岁眉尾高挑,缓缓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肉片尝了一口。
“不错。”
“那你再尝尝这个。”
沈乾又夹了一块酥虾,“这可是我们府中大厨的拿手菜。”
“尚可。”
”那再尝尝这个。”
瞧着两人一夹一品, 倒也和谐。
平日里尖酸刻薄的九千岁被女儿哄得一鼻子一眼, 定北王妃心里也更加宽慰些。
反倒是定北王瞧着自个宝贝女儿居然沦落到为他人夹菜,心中愈加不满。
人家好女婿都是对妻子百般宠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的宝贝女儿更是从小娇生惯养, 哪里做过这些伺候人的活儿。
这九千岁得了便宜还卖乖,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让人瞧着就生气!
沈乾见定北王面色不善, 她又夹起一块虾肉递到他碗中:“爹爹也吃。”
看着女儿如此乖巧, 定北王面色也缓和些:“乖宝自己多吃些,咱们有手有脚的人,想吃什么自然会动手。”
“……”
“老王爷年事已高, 这小夫妻蜜里调油的情趣,想来是不懂的~”
九千岁夹起碗中的菜,“这原是味同嚼蜡, 可经过夫人这双巧手,便也觉得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佳肴。”
见火药味又浓,沈乾连忙放下筷子:“时辰也不早了,爹娘,咱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回来看你们。”
同定北王两人道别后,九千岁揽着沈乾的腰趾高气昂的转身离开。
上了马车,见沈乾斜眼瞧他,九千岁靠在车上懒洋洋道:“怎么,咱家今日可什么都没说。你家老王爷咄咄逼人,咱家可已经手下留情了。”
若是旁人,早就被拔了舌头。
沈乾搂了搂袖子:“谁家宝贝女儿嫁到你府上心里能痛快?”
“瞧公主这话说的,怎么,千岁府是亏待你哪分了?倒是公主……”
九千岁轻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拽进怀里,暧昧的将手伸入略微隆起的衣襟里,语气轻佻。
“昨儿的承诺是该兑现了吧。”
沈乾身子微顿,马车还在缓缓行驶,车外便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虽说这马车宽敞隔音强,但到底是在外面。
沈乾伸手轻贴在他的胸口:“都督就不怕有人瞧见。”
九千岁淡淡道:“若是来人,杀了便是。”
瞧着他逐渐暗沉的眼眸和蠢蠢欲动的双手,沈乾心里哀叹一声,这祖宗方才受了一肚子的气没作声,看来就等着现在呢,她今日怕是跑不掉了。
马车渐渐远离闹市,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小巷之中。
车顶垂挂的珠帘轻轻摇晃,伴着初春的梅香荡漾起旖旎的风光。
……
日子一天天过去,悠闲又自在。
沈乾整日清闲,平日便在千岁府里呆着,若是出门逛街听曲也都有人照顾着。
迟柔与她相约也皆是在府外。
用迟柔的话来说,她每次瞧见九千岁都两股战战,她宁愿每日在家捏着绣花针做女红,也不愿意同九千岁站在一个院中。
因此两人相见反而比往日要少了许多。
这期间,如焯曾今带她到司礼监的地下死牢里瞧过。
“能关在这里的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人,公主随意挑选,不必介怀。”
“大罪之人?”
沈乾记得书上曾说过,司礼监的地牢里关押的大都是反抗宦官集团的朝廷重臣,每日受酷刑拷打,生不如死。
“是。”
如焯带领着她缓缓前行,经过一间间牢房向她不紧不慢的介绍道。
“这个,是一年前贪污了一千万两镇江修坝款项的三品朝臣。”
“这个,是勾结山匪洗劫村落,再弃车保帅以此建功的六品县令。”
“这个,是奸杀四十七名妇女,以幼童入酒的益州保定侯。”
沈乾脚下一顿:“以幼童入酒?”
“古有邪方,将幼童阴头割下泡酒,可使阳气大涨,重振阳刚。那些被阉割的孩童有的熬不过死了,活下来的则以天阉之名卖入宫中为宦,给太监亵玩。”
沈乾望向牢笼里满身污泥血块瘫死在草垛里的那坨东西:“真是歹毒的心思,把门打开。”
“是。”
开门声响起,沈乾缓缓走入牢房之中,望着刚受完刑因为剧痛昏死过去的男人:“他还是个男人吗?”
“都督特意吩咐了,每日给他喂最强效的□□,供发情的母狗发泄。只是后来他身上太过污秽,母狗也不愿近身,便将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沈乾听到这话轻啧一声:“都说最毒妇人心,可这男人狠心起来,阴毒得连妇人都不及万分之一。”
也不知这话里话外说得是谁。
如焯只微笑着,就见沈乾又接着道:“畜生用来当药人最为合适,便是他了。”
掩了掩鼻子,她嫌弃的走出牢房:“寻常的拷打你们尽管做,留下一口气就行。哦对了,记得每日用盐水把他洗干净,我最讨厌脏东西了。”
“是。”
如焯恭敬道。
回到府上之后,九千岁又派人给她送了许多古籍药材,沈乾本就对制毒炼药感兴趣,一天有大半时间都耗在上面。
一个月过去,倒也算是小有成就,制出了各色药品不少。
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尤其是在早春融人的暖阳中,时间仿佛悄悄便溜走了。
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才将沈乾拉回了现实之中。
“诸葛鸿要送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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