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九千岁忽然一把将她抱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丢在了一旁的水池里。
“啊————”
她尖叫一声,瞬间被水淹没。
水花浸透了刚穿上的新衣裳,沈乾呛了一口水,好在泅水之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趴着池边咳嗽着,就见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皂靴。
九千岁撩起衣袍蹲在她面前,戳了戳她的脸:“下次还敢不敢?”
沈乾一愣,随即眼里喷火,不就裹个被子吗至于这般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居然将她扔到水里!
好在这是温泉水,不然这清晨寒凉,她非得生一场大病不可。
沈乾心里一顿咒骂,面上却虚弱得又咳了几声,掐住大腿挤出几滴泪水呜呜哭了起来。
她此刻本就浑身是水,狼狈又娇弱。如今哭得梨花带雨,更是让人心生怜悯。
沈乾抽噎着道:“都督若是嫌弃人家,便一早分床睡好了,何必这样对待人家一个弱女子。我算是看透了,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得吊着勾着,不然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床上叫人家小心肝,下了床就弃如敝履,我这还没人老珠黄呢就让都督心生厌倦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嘤嘤嘤……”
“……”
九千岁呵笑一声:“咱家以前倒是没看出来,郡主这撒娇的功夫倒是不赖。”
沈乾扬起脸望向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人家是真情流露。”
说罢,她委屈的伸手攀上九千岁的脖子,贴到他的面前娇柔道:“都督不喜欢人家这幅模样吗?”
沈乾身前的衣裳因着方才的挣扎稍稍滑落,从九千岁此时的视角垂眼便能瞧见里面的若隐若现,在刚刚破晓的清白天色下,显得更是朦胧白皙。
他喉咙不由自主的微动,这时柔软的唇瓣已经贴上他微凉的薄唇。
周围的空气似乎渐渐升温,一吻愈加缠绵。
还待深入,九千岁感到身子一轻,神色旖旎未散,就被人一把拉到了水中,炸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待水花消散,沈乾早已经爬上岸,裹着他原本披在身上的披风,缩着脖子踮起脚歪歪扭扭的跑回了屋,岸边还留着一只仓促间落下的鞋子。
哦,还留下了水池里的自己。
他此时整个人泡在水中,温热的水流浸泡着全身,将原本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打湿,略显狼狈。
九千岁望着早已看不见人影的房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可言喻的情愫。
他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迷惑了。
迷惑得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即使只是一瞬,但若方才沈乾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他便当真栽在了这里。
有点麻烦啊。
……
“阿嚏——阿嚏——”
床榻上,沈乾裹着厚厚的棉被,拿起面纸又醒了次鼻子。
如意瞧着她红通通的鼻头心疼得递上姜汤:“这千岁爷也真是的,大清早的玩什么鸳鸯戏水,公主又不比男儿家身强体壮,把身子冻坏了可怎么办?”
沈乾闷鼻一口喝完了姜汤,皱着眉又嚼了块蜜糖,胃里火辣辣的暖和,才感到自己活了过来。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寒气,感叹道:“男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裹个被子都能受这么一遭罪,这祖宗真是难伺候。
“对了如意,你去多拿一床被子出来吧。”
这时,如煙走进屋里行了礼后道:“公主,胭脂姑娘传了消息来,淮南王世子醒了。”
沈乾吸了吸鼻子:“御医怎么说?”
“御医只说已无大碍,但胭脂姑娘说,淮南王世子昏迷期间一直唤着一个名字,说是‘媚儿‘。安阳郡主为着这事大发雷霆,鞭笞了不少下人。”
沈乾微微颔首:“我知晓了,下去吧。”
“是。”
屏退众人后,沈乾裹着被子靠在床上静思着,看来诸葛鸿的确是重生了。
剧情并没有偏离太多,若是依着书中,诸葛鸿醒来后会拼尽全力要将苏媚儿从千岁府中救出。
不过此时的苏媚儿,怕是已经快到边境了,诸葛鸿便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追得上她。
找不到苏媚儿的诸葛鸿会有什么举动,她倒当真有些好奇。
看看这个浪子回头的“痴情种子”,能为了苏媚儿做到哪一步。
……
淮南王府的府院中已经跪满了小厮和丫鬟。
一旁正在受刑的一个小厮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其他人垂首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动作。
安阳郡主因着世子爷的病已经发了一晚上的火,打死了三个小厮。
如今世子爷醒了,没想到安阳郡主的怒火却愈加的大了。
众人只听到主屋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表哥,她已经死了!是你亲自送她去的,你忘了吗!”
屋内,诸葛鸿头痛欲裂,他按着脑袋强忍着痛楚道:“你不必多说,媚儿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去将她接回来。”
见他此时就要下床,安阳郡主抱住他哭道:“表哥,你的身体还没好,御医说了你得好生休养才行。”
“放开我。”
“表哥,她真的死了,是永昌亲口告诉我的。她入千岁府当晚就被恶狗扑食,尸骨无存。”
“不,不可能。”诸葛鸿死死按着脑袋,喃喃自语,“她不可能死的,她现在明明好好的活着!”
他不能接受也无法相信安阳的话。
他明明重生到了一切还未发生之前,他明明还有机会挽回,媚儿怎么会死呢?
一定是听错了,他还有机会挽回的!
诸葛鸿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却没想到头上的伤口再次裂开,眼前一片晕眩,他只感到脚下一轻便再次昏了过去。
“表哥!”
安阳连忙将他扶上床盖好被子:“快,快去传御医啊!”
待诸葛鸿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到床前趴着的娇俏身影。
他情不自禁的张口唤道:“媚儿……”
嗓音却犹如老妪一般嘶哑难鸣。
床前的人眉头微皱,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到诸葛鸿清明的神色顿时欣喜若狂。
“表哥,你醒了!”
安阳瞧着他干裂苍白的嘴唇,连忙端起床头桌上的茶水:“这茶水是温热的,表哥你一定渴了,先喝些水润润吧。”
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诸葛鸿神色顿时黯淡。
他起身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安阳连忙拦住他:“表哥你去哪?”
诸葛鸿望向她:“安阳,我知道你不喜媚儿,但媚儿不是争权夺势的女人,日后你依旧是主母,无人可撼动你的地位。”
见他依旧心心念念着那人,安阳泪珠如断线一般落下:“表哥,苏媚儿真的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她不会死的。”诸葛鸿摇头,“我可以救她,我可以救她的。”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鎏金,鎏金从小跟在你身边,总不会骗你。”
安阳见他不愿相信,命人唤了鎏金进房:“鎏金,你将你知道的都告诉世子,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他!”
“是。”
鎏金双膝跪下抱拳道,“世子爷,千岁府的人已经传来了话,苏贵嫔的确,在入府当夜便逝世了,尸骨无存。”
诸葛鸿听到这话,面色顿时苍白如纸,呼吸急促,额头上豆大的冷汗落下。
忽然,他吐出一口污血,床被上顿时一片鲜红。
“表哥!”
安阳捂着嘴尖叫,候命的御医此时已闻讯赶进屋中,为诸葛鸿把脉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郡主放心,世子方才将郁结污血尽数吐出,如今身子无碍了。”
安阳听到这话,又见诸葛鸿面色有了些红意,才终于松了口气。
而诸葛鸿却靠着床榻,心如死灰。
他原以为老天怜悯让他重活一世,给了他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却没想到他奋力抓住的一线希冀却是给他最大的惩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媚儿会逝世?
为什么一切同上一世都不一样了!
这时,一瞬间,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长平郡主。
上一世明明她早就在及笈之日死了,可这一世她不仅没死,还勾结阉党,几次三番的与他作对。
所有轨迹的改变,都是在那次南巡之后。
这个女人外表纯净,却心机极深,甚至能攀上九千岁那个阉人做靠山。
诸葛鸿微眯起双眼,媚儿的事也一定有她在其中搅局,才会出了差错!
他攥紧双拳,眼中阴桀愈重。
长平郡主。
第64章 . 危机暗起(一) 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
午后阳光正暖, 沈乾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的风寒刚好没多久,自从马球赛后再有女眷送请帖来便都以马球受惊为由退却了,在府里养着身子,捣弄些药材倒也落得清闲, 极其适合她这种宅女。
此时此刻, 她身下的躺椅铺着最新进贡的上等雪狐绒,蓬松又柔软。手边放着后厨刚做好的下午茶, 甜点果汁应有尽有。
小院之中, 舞姬们穿着华美的服饰随着乐曲轻旋脚步翩翩起舞,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沈乾感慨,吃香喝辣,看着漂亮妹妹露大腿, 晚上还有绝色美人暖床, 勾引得人下不了床。
千岁府的日子真是神仙过的,舒坦到让她都有些脸红。
堕落,真是太堕落了。
不过这千岁府里的积蓄真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光是明面上的后院里存放进贡奇珍异宝的库房都整整十八间, 更别谈那些不为人知的暗库里得有多少家当。
她就算知晓九千岁富可敌国, 但当真到库房里参观之后还是忍不住咋舌。
更可况还有这些年收集的绝色舞姬更是数不胜数, 养在院子里这么多美人, 九千岁居然还能守得住贞操, 她也不得不佩服。
见她频繁叹气,领舞的女子旋着舞步来到她身旁顺势乖巧的半跪下,将桌上的桃汁捧起递到她手中娇笑道:“公主今日心情不好?”
她们这些舞姬本是各地进贡给九千岁的玩物。
虽然自小便知晓自己的命运是达官显贵圈养的玩物, 这辈子注定以色侍人,但在知晓自己居然被送给太监时,她只觉得此生绝望。
可初入千岁府时, 她隔着水榭远远瞧见慵懒靠在椅背上赏花的九千岁,那一瞬便惊艳于他的容颜气度。
她在舞姬之中是已是顶尖的相貌,自比面若娇花也不为过。
可那张妖艳的面容,让女人都自愧不如。
只一眼,就让人一生难忘。
那时的她还想着,对着这般绝色的容颜,便是太监她也愿意侍奉。
却没想到春心刚起便被掐灭。
比容颜更让人惊异的是这位大人的残酷暴虐,阴晴不定。
平日里便听闻他杀人如麻,便是瞧着绝色美人也没有丝毫怜惜。
而且这人很是变态恶趣味,若是召见舞姬献舞,定是让她们站在特制的美人皮鼓之上跳舞。
那皮是从以往存了勾引九千岁心思的舞姬身上扒下的。
据说,那日九千岁酒尽起兴,亲自净手执刀剥下了一整张皮,并且让所有的舞姬在一旁观赏杰作。
若是有舞姬敢有一丝惊恐哭叫,便也会成了刀下亡魂。
因此每次被九千岁召见,无一人不胆战心惊,生怕一招不慎惹了这阎王便会被扒皮抽筋,抛尸喂狗。
可自从公主殿下入府后她们的处境也好了许多。
公主殿下不仅人美心善,会哄千岁欢喜,出手也很是阔绰。
平日里看着她们跳舞,不仅不会惩治,还会有赏赐,有时甚至关心她们平日的衣食起居。
若是有姐妹生辰到了,公主殿下居然还会特意派人送上长寿面和首饰,便是比寻常的当家主母还要温柔体贴,丝毫没有公主的盛气凌人。
所以相比于对九千岁的避而不及,姐妹们都很是欢喜公主,希望能被召见献舞。
沈乾接过桃汁喝了口悠悠道:“舒服日子过久了容易麻痹大意。”
领舞舞姬掩唇一笑:“公主金枝玉叶,本就是享福之人。”
“是吗?”
沈乾手指轻扣着桌面,想起胭脂传来的消息。
诸葛鸿确实重生了,为了苏媚儿还和安阳郡主大吵了一架,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却不见他有所行动。
沈乾在这期间见过他几面,每每他望着自己的目光都略显阴郁,但也从未做过多余的举动,仿佛两人并不相识。
沈乾绝不相信他会放过自己,也不相信他会轻易放弃苏媚儿。
苏媚儿对外放出的消息是死了,死相极其凄惨。
但前世今生苏媚儿死亡的时间不同,只要诸葛鸿稍微有点脑子,一定能想到这件事情是与本该死去却活了下来,还嫁入千岁府的长平郡主有关。
倘若前世长平郡主的死因也的确是由他而起,那回想起沈乾之前所做的种种,诸葛鸿心中对她的身份必定有所起疑。
再进一步认为她是重生之人也不为过。
就是不知道他的脑洞能想到哪一步了。
但不论以诸葛鸿的脑子能脑补多少,但事情的改变与长平郡主有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以原著里诸葛鸿重生后的性子,他不可能对与苏媚儿有关的事情无动于衷。
可这一个月他却没有丝毫动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乾也明里暗里向九千岁打探过锦衣卫对诸葛鸿的监视。
虽然有担心诸葛鸿对自己再度下手的这个理由,但她许是有些心急,九千岁心思敏锐,已经对她有些怀疑。
虽然夺舍这件事看起来荒谬绝伦,但九千岁妖孽般的智商她可是亲自领教过的,对着这个人她不敢冒险,遂不能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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