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忙。”毛番拓用下巴比了下前方,就见一个身影正走向验尸间。
彩凝看清楚那人的脸后,倒吸一口气,这?!
“这...唱得是哪儿出啊?”
“他那脾气,除了夏姑娘,谁还能说得动他?走吧,下午咱们出去逛逛吧?毕竟留在这看了不该看的,万一被督主恼羞成怒的——”
毛番拓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造型,彩凝认真思考了下,还真是。
“我什么也没看到,你呢?”
“我也是。”
这对未婚夫妇对视一眼,两道身影翻墙而过,装作从没来过的样子。
毕竟看到督主乔装打扮,装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死皮不要脸地接近婵夏,嘴上说着死也不会跟那个可恶的女人认错,但身体很诚实,换张脸过去贴乎——看到督主不为人知的一面,被灭口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所以,缺勤一天,也没什么不好...吧~
婵夏打开水龙,让水从竹筒里流过,金属制作的光面解剖台被冲刷干净,污水全都顺着凹槽通到特殊的排水口。
她本意是用忙碌麻痹对于铁蛋的愤怒,可在验尸间忙碌了一晌午了,越忙越闹心。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物一器,全都是他亲自督办,除了抬上来要查的死者与他无关,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彩凝,抬下一具上来。”
听到开门声,婵夏以为是彩凝进来了,一转身,却看到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
“咦——王大哥?”
婵夏看着来人,惊讶道。
来人穿着办差官的飞鱼服,左眼有一道疤痕,看着十分眼熟——不就是在青州时,跟她一起验尸的那位王堇,王公公么?
婵夏始终记得,就是这位恩人给她一块通行证,救她和她阿爹于水火之中,甚至她觉得,自己能跟于瑾相认,也全都是拖他的福。
这是恩人啊!
婵夏哪里知道,这位“恩人”就是于瑾乔装打扮的。
于瑾严厉婉拒了忍冬后,实现了他的承诺“绝不以于瑾的身份跟她服软”。
然后,默默地换了个马甲接近她,企图用昔日“恩人”的身份套近乎,当然,于瑾并不认为这是非常不要脸且猥琐的行为。
兵不厌诈。
即便是审讯,不也有个“主题编制”的过程吗?不也得编造个主题,然后揣测“嫌疑人”的心理,再找出她“犯案”(消气)的方法吗?
于瑾以为,自己此时在彩凝等人看来十分不要脸的行为,不过是对前世的知识身体力行的实践而已。
实践出真知!
“嗯,我刚回来,听闻你在,就过来看看。”他说道。
服用过特殊药丸的嗓音听起来十分粗粝,与他平时的声音不符,倒是与婵夏记忆里的一样。
“你进来时没看到我随从吗?”婵夏问。
“她好像跟着老毛走了,女人成了家后,心思总不放在正地方上,不如我帮你?”于瑾顺利混到婵夏的身边。
彩凝如果听到于瑾说这个,估计小本得写满于瑾的坏话。
有个心机男人,为了达到哄媳妇的目的,脸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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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先听哪一个
化名王堇的心机男,成功以诋毁彩凝为代价,顺利混入婵夏身边。
陪着她验尸,顺便悄无声息套婵夏的话。
“王大哥,我来这么久,怎么都没见到你呢?”
婵夏入京后就想见这位昔日的恩人,但每次问于铁蛋,他都推三阻四,说人家执行秘密公务,不方便见。
问彩凝她们,对此人也是支支吾吾,给婵夏一种此人做的都是秘密大事儿的错觉,也不好追问。
“忙。”他言简意赅。
“忙些好啊,忙起来就不用闹心了。”
“你有烦心事?”于瑾明知故问。
作为惹婵夏生气的始作俑者,换个小号过来,仗着他这无懈可击的伪装术,糊弄自己未来媳妇,于瑾只当自己这是“战术撤退”。
“是有点——你跟我家于铁蛋,是不是关系很好?”婵夏自问自答,“我觉得你们应该关系挺好的,要不你怎么能请得动他去青州找我呢——我家于铁蛋,最近没摊上什么麻烦吧?”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总觉得他最近很古怪,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最不喜欢他这样。”
鉴于他跟于铁蛋之间的关系,婵夏想着从他身上套点有用的信息。
这俩专业人士,各怀心思,都想着套彼此的话。
“那你喜欢他怎样?我可以替你委婉地转达下,我听闻他定了很多首饰和衣服给你,你都不喜欢。”
披着马甲的无耻男人拐弯抹角道。
把他送的衣服首饰都退回去,拿老头子的破簪子当个宝似的,呵呵。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我家条件也不好,身外之物能省就省,提起这个我就来气,太保送了我一支簪当贺礼,他耍酒疯给我摔坏了,这修复还不知道要多少银子...本来还想着卖了换点银子呢。”
银子对婵夏来说,赚多少都不嫌多。
“那是太保送你的贺礼?不是闻人染?”于瑾眼睛微眯,看来有人故意误导他啊。
“卓文比我家那位还穷,他哪来的银钱买这么好的簪?”婵夏疑惑地看他一眼,“于铁蛋这些事都对你说了?”
“嗯。”
披着马甲开小号糊弄媳妇的男人继续厚颜无耻道:“那你对大理寺那位,印象如何?”
“卓文啊?他还行——”
婵夏正想说,忍冬匆忙跑进来。
“小阿夏你在这啊,快点跟我去——咦?!”忍冬瞠目结舌地看着婵夏身后的男人。
于瑾的伪装是很成功的,前世他就学过化妆潜伏,今生又有高人指点,王堇这个身份与他本人反差较大,即便是婵夏跟他这么熟的关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他识破。
忍冬他们能认识,是因为于瑾之前常以王堇的身份查一些不方便露脸的案件,这几个贴身下属都见过。
眼见着那个“打死也不会跟女人低头”的督主,忍冬一时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尔等何以无颜至此?
“出什么事了?”婵夏问。
“陈老爷今儿出门查案,跟着他一起去的那几个办差官刚回来,说陈老爷坠入悬崖,生死未卜。”
“什么?!”婵夏俩眼一黑,扶着解剖台才堪堪站稳没晕过去。
“怎么回事?”于瑾情急之下竟忘记自己的伪装,上前搂住婵夏的腰。
婵夏站稳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马上松手。
声音和容貌是可以伪装的,但是身体接触时,那独特的触感是不会骗人的。
于瑾身材高大,搂着婵夏的时候手臂刚好够环绕她的腰,若不是婵夏此时心思都用在她阿爹身上,这会应该已经在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陈老爷今日跟着三个办差官出去查案,途径山涧时,他突然说腹痛要去小解,那三个人就等着他,等了好一会不见他回来,找过去就看到悬崖边有滑痕,陈老爷的头巾挂在了崖边的树枝上。”
那地方说来也巧,正是婵夏帮闻人染验的那具白骨发现地。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看。”婵夏一听陈四出事,心急如焚,身上的罩衣都顾不上脱,大步往外走。
于瑾忙跟在她身后,出这么大事,俩人也顾不上彼此试探,一路狂奔,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事发地。
婵夏一眼就看到挂在悬崖边树上的头巾了,的确是陈四的,还是她亲自给陈四选的。
“阿爹!”婵夏小跑着过去,于瑾一把将她拽住。
“不要乱跑,仔细路滑,我过去。”
就连拉拽的力度都是似曾相识,婵夏又是疑惑地看向他。
于瑾的严谨与睿智,怎会没发现她已经怀疑自己了。
如果他还想保留这唯一的“小号”,此时就该收敛实力,安静的做一个旁观者,把这场特殊的现场勘查交给婵夏主导。
开个小号多重要,他不会不知道。
这个身份足可以让他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只要一吵架,就搬出自己的小号糊弄媳妇。
但此事关乎婵夏最重要的人,他也顾不上许多。
直接把婵夏推到忍冬边上,自己逆着午后刺眼的烈阳,走向悬崖边。
那背影与她心底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一起,婵夏眯眼。
这个“王公公”走路的姿势变了?
精通化妆潜伏的于瑾之所以只鼓捣出一个“小号”,就是因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难度过大,不仅要求容貌和声音有变化,就连习惯动作甚至步态都要调整。
未来岳父生死未卜,素来谨慎的于瑾露出了破绽。
到了这一步,婵夏要是再看不出来,她这些年从于瑾身上学到的那些“核心技术”就白费了。
潜心修炼多年的“小号”,就这么被产婵夏识破。
因为时机太过特殊,婵夏连气他糊弄自己的心思都没了,甚至心底里还涌出信任和依赖的情绪。
小事吵吵闹闹,大事,她最信任的人,只有他。
“如何?”婵夏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于瑾将现场查了个仔细,那一双眼犀利地扫过每一处细节,只看一圈,心里就已经有了定论。
“别卖关子,一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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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告一段落
“你阿爹还活着,坏消息是,有人掳走了他。”
于瑾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悬崖上的树枝高度,超过你阿爹的身高两寸,除非他跳起来,否则刮不到那个位置,且地上虽然故意做出了脚印滑过的痕迹,想要制造出不小心掉下去的假象,但脚印的痕迹是不对的。”
于瑾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下示例图。
“且不说你阿爹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潮滑的悬崖边,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摔出擦痕的足印。”
擦痕的足迹,是因落脚低,脚跟后边沿接触地面后向前滑动,擦压地面形成的痕迹,擦痕足迹呈长条状或是山羊胡子状。
“既然他没有摔下去,却有人刻意伪造现场,那么只剩下一种合理解释,他被人带走劫持了。”
忍冬目瞪口呆,督主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这套根据足迹判定现场的理论,除了于瑾也只有婵夏一人知道,就连闻人染也只学了个入门,今天用到的是难度极深的,忍冬都没听过,但想也知道,这话一出,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现场没有留下打斗痕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他是自愿跟人走的。”婵夏做出结论,手握成拳。
“我已经知道是谁带走他了。”
桃花案嫌犯,她屡次想要规劝收手的甄霓!
除了甄霓,还有谁能让陈四不挣扎的离开呢?
“气死我了,我在后方玩命查案,就想护着他的心头之好,他这个当爹的,就这样给我添堵?”
如果不是高度自愿和配合,现场怎么可能一点痕迹没留下?
甄霓纵然武艺高强,她一个女子怎会有力气把陈四扛走,想也知道,陈四是自愿跟人走的,还整这么一出吓她!
“他可能是有苦衷,掳走他的人暂时也不会伤他。”于瑾做出判断。
婵夏伸手一把推开他。
“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的都特么的有苦衷,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他那个德行,你也这个德行,其实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吧?!你们俩处事的方式都一个德行!”
婵夏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小巴掌对着于瑾拍过去,她这是什么命!
阿爹跟着杀手跑路了。
男人乔装打扮糊弄自己。
婵夏正待抽他几巴掌,彻底揭穿他的伪装,突然,于瑾抱着她快速退后,一支利箭划破长空,戳到边上的树干上。
“没事吧?”于瑾问。
“没——你呢?”婵夏忙查看。
“我也没事,你不气了?”他问。
“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个,你也真是的,不要每次有危险都挡在我面前啊,我阿爹已经跑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婵夏的眼泪都在眼圈转了。
她也只有在这种时刻,表现的才会像个姑娘家。
于瑾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柔声道:“傻瓜,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啊?”
忍冬:...???
督主又一次刷新了他对“尔无颜”的认知。
还有,小阿夏平日里不是号称断案小能手么,这会怎么会看不出来...那箭射过来的方向,距离她和于瑾所站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呢?
也就是说,人家原本也没想打她和于瑾。
目标就是射他们边上的树。
是督主他老人家戏多多,趁着躲箭的噱头把正跟他发飙的阿夏抱在怀里。
阿夏那断案如神的眼力竟然没第一时间发现,只能说,督主他那些肉麻兮兮的说辞迷惑了姑娘的心。
厚颜无耻,实在是厚颜无耻呐!
忍冬摇摇头,抬眼就看到那个抱着婵夏的无耻之徒对他投来森森的目光,那表情分明再说,敢拆穿他就试试看!
最神奇的是,瞪忍冬时,那可真是凶相毕露,一低头看婵夏,瞬间切换成了深情厚意。
忍冬转过身,不忍直视。
看小阿夏被那厚颜无耻的双面太监迷惑的失去判断就能推断出一个真理,情能乱人智啊!
“箭上有布条。”于瑾松开婵夏,拉着她来到树前,就这几步路走的,可以说心机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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