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证据啊!
就在陆灿的脑洞开出天际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灿一个激灵习惯性地窜到墙角蹲着。
“咔嚓”一声,门开了。
阎芜走进来习惯性地往床上看去,却没有看到陆灿的身影。
心里一个咯噔,陆灿不会又被拐走了吧?
她扭头一看,陆灿正缩在墙角,额头还抵着墙壁,像极了闹脾气的大型犬。
阎芜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觉得惊喜。
陆灿睡了整整一星期,现在可算是醒了,她也就放心了。
西区动乱后,还有些许地区动乱,赵跖忙着平定动乱,没有坐镇C城。
所以这一个星期里,阎芜除了照顾陆灿,还顺带照顾4087,还要兼顾C城事宜,好几天都没合眼了。
现在看到陆灿醒了,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
“陆灿,你什么时候醒的?”
没有回应。
阎芜眨眨眼,该不会是上次的事情把她家孩子吓到失语了吧?
这可不妙,原本就是丧尸,语言系统混乱,再来个失语,又要删号重练了。
她快步走到陆灿跟前,弯下腰戳戳他的肩膀,声音放得轻柔,“陆灿,怎么了?”
陆灿缩在墙角,身子往里靠了靠,避开阎芜的触碰,发出一声气音。
那气音又轻又急,好在阎芜离得近,倒是听清了陆灿奶呼呼的气音。
还好,还会讲话。
第十四章 末世(十四)
阎芜放心了。但是眼前这个情况又有点儿特殊,陆灿到底怎么了。
“陆灿,起来吧,地上凉。”
没有回应。
“小丧尸?”
墙角的尸动了动屁股,又往里靠了靠。
“最乖的小丧尸?”
依旧是沉默。
阎芜不知道这小祖宗又在闹什么脾气,她无奈地蹲坐下来,戳戳陆灿的肩膀,“怎么了?”
陆灿不说话。
阎芜在陆灿面前的耐性一直都不错,她又叫了两遍,陆灿动也不动。
她真为孩子气的陆灿操碎了心。
阎芜无声地叹了口气,故意说道,“好吧,既然你不理我,那我就走了。”
陆灿的耳朵一直听着,等到听到阎芜真要走的声音,他绷不住了。
“不要走!”
阎芜故意逗他,“为什么?”
陆灿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阎芜坏得很,“那我走了。”
情急之下,陆灿脱口而出,“因为我爱你!”
阎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懂什么是爱吗?”
他转过身来,委委屈屈地揪住离他不远处的阎芜的衣角,坚定地反驳道,“我懂!”
阎芜顺着他的力道向前走了几步,盘腿坐在他面前,一脸包容地看着倔强的陆灿。
“我知道爱是什么。爱是帮你做好吃的菜,帮你洗衣服,帮你打扫房间,永远跟着你,永远听你的话。”
阎芜伸手摸摸陆灿的头,哭笑不得,“如果这是爱,那你还不得被坑死。”
陆灿不解,歪歪头,“难道这不是爱吗?”
她抚摸着陆灿的头发,眼神有一瞬间的懵懂,“我也不知道。”
不过下一秒,阎芜认真地看着陆灿,“但我觉得,爱是给你做你爱吃的菜,给你洗衣给你打扫房间,永远相互扶持,永远彼此倾听。”
陆灿的眼睛里全是迷茫懵懂,他和阎芜的话有区别吗?
看出来陆灿的疑问,阎芜笑了笑,“帮和给是不一样的,帮是情分,给是付出。”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放在陆灿头顶的手背上,声音又轻又缓,“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是否曾拥有过爱,但我知道爱是相互的。”
陆灿有些不能理解,他只是抓住了阎芜最后一句话,“那你爱我吗?如果你爱我,那我也爱你,爱就是相互的了,那我就是爱你的了。”
阎芜被陆灿这番话弄得哑口无言,沉默一会儿才说道,“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陆灿呆呆的小脑瓜听不懂阎芜的反讽,憨憨地笑了笑,却还是不依不饶,“那你爱我吗?”
阎芜看着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渴望,那双眼眸里写满了“快说爱我”四个字。
她爱陆灿吗?
爱有很多种。
若是男女之情,显然她不爱,若是亲友之情,她是爱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是陆灿,一直陪着她的是陆灿,和她出生入死的是陆灿。
她没有理由不爱单纯善良一心为她着想的陆灿。
她知道,陆灿不一定懂什么是爱,他只是想讨个承诺,一个不会将他抛弃的承诺。
他在害怕,因为上次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阎芜心里五味杂陈。
自责愧疚愤怒和心疼混在一起像个雪球一样堵在她心里。
她伸出手抱住眼前的陆灿,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爱你。”
陆灿笑了,“那我们的爱就是相互的了!”
他回抱住阎芜,趴在她的肩头,声音有些轻,“那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别丢下我一只尸。”
虽然他会出去找4087玩、找看门大爷唠嗑、去超市买菜、去研究所工作,但他永远记得要回研究所的508公寓,因为那是他的家。
他和阎芜的家。
“嗯。”
那天之后,4087来探望陆灿的时候,两只尸神神秘秘地关上陆灿的房门,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房间内,陆灿一脸严肃地坐在4087面前,问道,“4087,你爱我吗?”
4087歪歪头,“什么是爱?”
陆灿不太明白什么是爱,但不妨碍他说,“爱就是,只要相爱就能永远在一起。比如说,你要是爱我,我也爱你的话,这就是爱,那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玩了。”
4087恍然大悟,当机立断,“我爱你。那你呢?”
陆灿笑了,一口白牙笑出自信,“我当然也爱你了!”
4087高兴地拍拍小手,“那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嗯!永远在一起!”
陆灿想,他要他喜欢的尸都爱他,这样大家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一个美好而又虚无的词语,不知承载了多少人或尸的天真祈愿。
一辈子很长,却也很短,转眼间尸生已经过了一大半,时间和经历总会教给想要成长的人或尸想要知道的道理。
陆灿和阎芜并排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暖洋洋的日光洒在身上温暖舒服,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痕迹。
现在的C城早已成为了丧丧界的首都,人与丧尸平等相处,处处都充满祥和的意味。
陆灿睁着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听着从楼下传来的看门丧尸大爷嘶吼着让人类小伙戴口罩隐隐约约的声音,轻声叫了阎芜一声,后者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我好像知道爱是什么了。”
——“是吗?”
——“我爱蓝天,我爱C城,我爱4087和我爱你是不一样的。”
我爱蓝天,是我对自然怀有敬仰之心。
我爱C城,是我对国家怀有热爱之情。
我爱4087,是我对朋友怀有挚友之谊。
而我爱你,是我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你怀有依恋。
他转过头来,看向眯着眼睛晒太阳的阎芜,“你说,对吗?”
后者眼皮都没抬,“对。”
陆灿笑了,却哼哼一声,“我都没说哪里不一样,你怎么就说对!”
阎芜懒得抬眼,“你不就是想听对?”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
“行吧,那你说,我听着。”
“我不说了!”
“……”
这天,研究所里的新晋丧尸研究员因为拿错试剂而被他的导师人类研究员骂了一顿。
这天,住在4087隔壁的卖菜女丧尸和买菜的人类大妈因为西红柿的定价争执不下。
这天,来C城看望已成为丧尸的父母的华国儿女带来了父母现在最喜欢的脑花QQ糖。
……
这天,是C城无数平凡日夜中的一天。
仅此而已。
第十五章 女尊(一)
“顾夫子,辛苦了。”
穿着青衫布衣的女人站在略显简陋的学堂前,面带微笑朝来接孩子放学的男人微微颔首。
女人约有一米七八左右,身形消瘦,皮肤泛黄,样貌是丢在人群中不会被一眼看见的平凡之姿,唯有周身的书卷气给她整体加了几分,却也不过而已。
等到学堂里的孩子走光了,她才转身迈入学堂,拿起书桌上的几卷竹简,塞入布包,锁好学堂,朝村里最远处的房屋走去。
阎芜不紧不慢地走在坑洼不平的乡间小路上,村烟袅袅,麦浪翻涌,处处透着祥和平静的意味。
这是一个女尊世界,历朝历代女子为尊。女子可识字习武,经商务农,角逐官场,男子只得读男戒守男德,在家从母,出嫁从妻。
如今阎芜附身的这具身体名为顾舒,是京城外偏僻村落河云村的一名教书先生。家中父母亡故,仅有一名兄长与其相伴,手中无甚积蓄,家境贫寒。
兄长顾云已经十七,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大龄剩男。原是有个指腹为婚的妻主,但是前段时间对方高中,举家搬去了京城,退了订婚信物,这桩婚事不了了之。
村里人不免议论,顾云因此郁郁寡欢,原主这个兄控更是气急攻心,在昨夜一下子就撒手人寰了。
原主临终前唯一的心愿是让兄长幸福。
思绪翻涌间,阎芜回到了原主的家中。
原主家境贫寒,房屋简陋,仅有堂屋和兄妹二人的卧房三处屋子,院子里搭了灶台,篱笆绕着屋子围了一圈算作围墙。
阎芜推开篱笆,“哥,我回来了。”
顾云从堂屋里走出来,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接过她手中的布袋,“舒妹儿,洗洗手吃饭吧。”
这世界的男子身形普遍娇小,顾云才到阎芜下巴,依着这世界的审美算不得美人,只是面容清秀,但那双杏眼极为出彩,只是含着哀愁。
他穿着灰扑扑的衣衫,黑发简简单单用一条碎布绑在身后,头上没有一支男儿家的饰品,周身气质温润。
阎芜应了一声,洗过手后又拿了碗筷,才回到堂屋。
堂屋的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没什么肉,都是素菜,味道颇为寡淡。
阎芜一口又一口慢慢吃光,期间和顾云说了今日学堂发生的几件趣事。
顾母生前是读书人,一辈子只娶了顾父一个人,他们虽宠女但也不偏心,顾云也是识字的。
听着阎芜讲的趣事,顾云露出了笑容,眉间的愁绪也冲淡了几分。
吃罢饭,阎芜去洗碗,虽然在这个世界里有女子远庖房的说法,但原主并不在意,兄长做饭她洗碗,分工明确,家务上不存在谁帮谁的问题,这是家庭里每个人都应该承担的责任。
不得不说,顾家的教育以及原主的思想远超当下,甚至比现代某些人的思想更加成熟。
做好家务后,天还未黑,顾云坐在院子里缝补衣服,阎芜坐在他身边备课,兄妹二人时不时聊上两句。
顾云的针线活很好,经常接些缝补的活计补贴家用。
他在阎芜外衫的破洞处绣了几片竹叶,主动挑起话题,“舒妹儿,听闻村子里最近新来了一户人家,落户在咱家不远处,你知道吗?”
阎芜略微思索,原主的记忆里没这回事,摇摇头,“不曾听闻。”
顾云就知道自己这个榆木脑袋的妹妹脑子里只有读书,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往心里去,这样下去,还怎么娶夫。
他压下心里的种种思绪,“那户人家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院子是四进的,瓦片都是京城里才能见到的红瓦,约莫来头不小。”
阎芜看着竹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顾云放下手里的针线,叹了口气,“舒妹儿,过了秋,你也十六了。”
阎芜皱皱眉,“哥,过了秋我哪有十六,不才十五吗?”
顾云瞧了她一眼,“虚岁。”
阎芜没应声,顾云接着说,“别家的女子十四岁就娶夫了,十六岁孩子都会跑了。如今眼瞧着你就要十六了,娶夫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阎芜换了卷竹简,依旧没应声。
顾云看着手里洗得发白的衣衫,愁绪不减,原本虽然家徒四壁,但靠着舒妹儿教书先生的名头还能寻到好人家的公子。
可是如今他被退婚一事说出去不光彩,连累得舒妹儿也寻不到主夫,这可教他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啊。
阎芜知晓顾云的顾虑,她对娶夫一事并不感兴趣,最重要的还是完成原主的遗愿,让顾云过得幸福。
在阎芜眼中,过得幸福并不意味着要嫁多好的人家,只要顾云能够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嫁不嫁人都无所谓。
“哥,娶夫哪是说娶就娶的,缘分到了才最重要。”
顾云看向捧着竹简的阎芜,舒妹儿脸上带着笑,神色却是极为认真。
他忽地笑了,脸颊处露出小小的梨涡。
也是,是他心急了,娶夫这件事端看舒妹儿的心意,急不得。
顾云接着拿起衣服缝补,他这辈子兴许寻不到意中人了,只求自己不会成为舒妹儿的累赘。
天色渐暗,兄妹二人互道晚安,便回房休息了。
与顾家兄妹的陋室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一栋崭新的四进院子里灯火通明。
清雅的房间里,外间的家具无一不是价值千金,淡蓝色的纱帘隔绝内外两室,透明的琉璃串静静垂挂在纱帘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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