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阮烟抿紧了唇,舌尖刚才尝到眼泪的咸涩,现今回想看见那鬼魂的第一眼,仍是心有余悸,恐惧难抑。
周明恪将她扯了过来,嗤笑,似笑她的胆小,“有朕在,有甚可怕?”
阮烟耷拉着脑袋,没看他。心说,你也很可怕,恐怖程度比起鬼魂来你也不逊色多少。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当他的面说出来的。
“皇上……您以后能不能……别弄这些东西,来吓唬我了?”
周明恪没答她,捏着她的下颌说:“即便你不是那些孤魂野鬼,但你占据了康乐伯嫡女的身子,便非常人。若被别人知道,你也是死路一条。”
他嗓音冷静,很客观地指出事实结果。
“那您……会说出去吗?”阮烟放轻了声音,小心地试探。
周明恪无聊地揉乱她的头发,悠然道:“看朕心情。”
他答得含糊,但阮烟却知道了答案。这种事说出去,便会被当成妖孽杀死。而她如今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若被世人所不容,未免悲惨可怜,这就像周明恪的童年……
他的童年,阴暗灰冷。所以,她确信他不会让她走他的路。
第18章
这件事过后,阮烟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神奇,想不到蛇精病皇帝有一天会这样包容她……明明她犯了他的大忌,他却没有要了她的命。
……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出皇帝对她是特别的。
不仅是行宫里的人对她毕恭毕敬,更加贴心伺候,别个宫里当值的婢女太监,逮到机会就来给她示好,竭尽谄媚奉承之事。
看起来,前途一片大好啊。就连门可罗雀的康乐伯府,亦受到影响,拜访的权贵士子,如雪花般繁密地飘进伯府大门,府上的人私下都说,全是沾了嫡姑娘光。
谁曾想,当初惶恐她一入宫门,便有性命之忧,如今却留在天子身侧,得泼天富贵。目前看来,阮家的女儿未必不能夺得后位,督察院的苏御史表示很着急。
冬至一过,便进入年关了。为了早放假过新年,国子监近日的课业相当急赶,学生们一边应对不及,一边暗搓搓地期盼着年假的到来。
苏青禾忍不住回头看后面空荡荡的案桌,尉迟枫已经好多天没来上学了,听说他身体抱恙,浑身是病痛,腿骨也折了,下床都困难,是以没办法回来上学,尉迟大将军特意向司业请了假。
所以说,学渣尉迟枫提前半个月过寒假,想来他对此也是求之不得的?
上不了几天的学,国子监在腊月廿十的时候就放假了,明年开春才入学。对这个消息,阮烟感到不甚开心。
若不去上学,便长时间在宫里面对那疯子皇帝。这厮今年打算安稳于室,不再出关征战了,这意味着她会经常见到他,跟他接触……正想着,那厢便传了消息来——
“阮姑娘,皇上传您到碧波亭赏雪呢。”喜公公笑容可掬,笑眯眯地望着她。
阮烟黑脸,这么冷的天气,根本就不想出门好吗,赏什么雪啊真是。对于前世一直生活在雪乡的阮烟,雪景什么的,完全看腻了,瞧着并不如何稀罕。
她也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装作一副惊喜的样子,坐上喜公公叫来的轿车前往东花园的碧波亭。
皇帝早早在那儿候着了,坐在亭中吹着冷风,面无表情。
瞧他穿着一袭玄色暗金长袍,子然清冷,阮烟不由敬佩他这耐寒的体质。反观自己,单是里衣就缠了上三件,外面还罩着厚厚的羔皮,整个人裹得像一颗胖球。
皇帝望着结着薄冰,丝丝冒着寒气的湖面发呆,阮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没看出什么稀奇的,不解他为何看得如此入迷。
大抵知道她的疑惑,周明恪修长挺拔的身子转了过来,将裹成球的她一手提了起来,放到红木长椅上,与他并肩而坐……也不能说是坐,他一双长臂缠了上来,将她圆滚滚的身子搂在胸膛。
他的身体好冷。阮烟打了个哆嗦,这厮,不会是装X失败,终于感到寒冷了,所以拿她当抱枕取暖了吧???
她试探地问道:“皇上,您冷吗?”
周明恪看也没看她,只紧紧将她抱着,“朕不冷。”
阮烟:“……”不冷你抱那么紧干什么?
周明恪目光仍停留在结冰的湖面上,嗓音平静无波,“朕曾经在这样的冷天,将那些罪人封在冰湖之下,让他们活活冻死,在冰层下面窒息而亡。”
阮烟瑟瑟发抖,特意叫她出来,还对她说这些是几个意思啊?!
他形状优美的薄唇轻贴在她的耳廓,示意她看湖中心光可鉴人的镜面,“朕依稀看到那里有血花晕染开来,那鲜艳的红色,与白云和霜雪交映在一起,看起来美丽得不可思议……”他声音很轻,缥缈如烟,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阮烟僵在他的怀里。
他恍若未察,语气渐渐转为冷淡,“朕也曾在冰湖里冻过。”
“已经过去的事,您又何必再回想。”阮烟攥住他冰棱一样冷硬的手,看见他眼眸中的诧异,她说,“皇上,不如、不如我们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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