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对待红夭本就是他们敦国公府有愧在先,是以他们话里话外不由自主地偏向红夭,也是为了能消解几分歉意。
墨娜听着却刺耳不已,难以置信地看向庄家三子:“现下屋里躺着的是你们亲弟弟,你们听听自己说的还叫人话吗?”
“阿娘。”
一宿没睡,被吵得太阳穴生疼的庄舟放下揉着穴位的手,很是不解:“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四哥当年害得亚忒牧将军险些身死,现下人家不过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何错之有。”
无论怎么扒拉,算来算去都是他们敦国公府理亏。
被庄舟一句话噎得半晌无言,墨娜求助般看向庄顿:“阿郎,这事儿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呀。鸿毅他才刚刚考中武举,今后前程无量,现下可全都毁了!”
“毁了就毁了。”
庄顿早在庄恒说起昔年庄鸿毅暗害亚忒牧时便已气得整张脸不住泛着惨白,连带整个身子都抖得厉害,此刻终于稳住身形,斥住墨娜。
后又缓缓抬眼,看向厢房内形色各异的众子女。
首先拿老大开刀:“当年之事你们各个心知肚明,瞒至今日酿成大错才知悔改。都护府近日来你和老二也不用去了,在家中禁闭三月,各自抄写经书五十卷。”
至于庄恒:“你也一样,不过你本也不喜离家,克扣薪禄半年,再抄写经书二十卷。”
因着身体原因不曾在外任职的庄恒唯一经济来源便是国公府自给自足的薪俸,此举无异于断了他今后半年购置书斋新品和古玩珍奇来路,他不免肉疼片刻,还是十分听训地接受了惩罚。
“还有阿舟,”即使那会儿庄舟年幼尚不知情,依旧难逃责难:“若无你在红夭那处成日添油加醋,她又何以将你四哥害至如此地步。禁闭半月,不许提前返回长安。”
“不是,我那天根本什么也没说,啊。”
“啊”字声音渐小,庄舟瞧着自家阿爹脸色难看,心知再纠缠下去肯定更没好果子吃,只得不情不愿改口:“知道了,我禁闭就是。”
第60章 二合一章!
庄鸿毅身受重伤之事被庄顿及敦国公府其余人等都瞒得严实, 整个塔勒城只知庄方两家婚事推迟,却无人知道究竟为何。
敦国公府上气氛沉闷,庄舟还有几位兄长嫂嫂各自闭关院内, 除却前去庄鸿毅处探望之外, 根本寸步难行。
处置完几位子女后, 庄顿立即写下奏疏呈递长安,慷慨陈词地痛斥了庄鸿毅年少时所犯过错,而后话锋一转,又指出此事本该交给圣上定夺对错,亚忒牧私下寻仇,分明是漠视皇权。
其实庄顿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番算来算去都怪庄鸿毅当年作恶, 咎由自取。可他作为父亲, 到底不能真的做到全然公私分明。
至于圣上会如何裁决,庄顿反倒并未抱有太多指望。
毕竟亚忒牧于起先庄道雄叛乱时有功,圣上总得顾忌几分“天下雄兵”的兵力。
这厢庄顿的奏疏尚在千里奔赴长安途中, 那厢客栈之内,柳初禹却好不惬意地半举酒杯,侧首谈笑:“婚礼推迟, 只怕旁人要以为是因着属下送了那堆贺礼, 引得庄家四公子不悦罢。”
顾淮济闻声,只同他略一碰杯:“少说风凉话,积德。”
旁人或许不清楚, 但亚忒牧害得庄鸿毅武功尽废之事,实则是得了顾淮济与柳初禹推波助澜。
自日前将庄舟送回敦国公府后,顾淮济先回到客栈联络柳初禹,随后估摸着红夭大概已将所有往事都告知亚忒牧后, 方才前往他们二人所居小院。
亚忒牧并非不识分寸之人,但这桩旧事太过痛苦,置于任何人身上想必都无法容忍。
“按大雍律法,眼下庄四公子亦属天子朝臣。将军害及同僚,牵连自己受罪,委实不值。”
更何况庄鸿毅身为敦国公嫡子,其身份意义远高于普通朝臣,从前不久庄道雄叛乱的下场便可窥见一斑。
亚忒牧心中有数,听得柳初禹所言暗自垂首不语,许久才抬眸看向柳初禹道:“那便要我咽下这数年之仇,忍气吞声做个窝囊废?”
话毕不等柳初禹开口,亚忒牧只又道:“更何况,敦国公对大雍有功,我亦力挽塔勒城于狂澜。论起功绩,不见得圣上就会偏袒庄家。”
“确实如将军所言。”
柳初禹接过话头,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缓步靠近亚忒牧,似是为他的单纯感到遗憾般摇了摇头:“但将军是否想过,圣上不能重罚将军,亦不能叫敦国公一家心寒。那么整件事中,是不是只有红夭夫人一人于大雍和西域政局而言毫无意义。”
他显然很满意亚忒牧眼底震惊神色,笑容忍不住跃上眉梢:“拿来开刀,岂不正好。”
柳初禹觉得自己已足够仁至义尽,将利弊都给亚忒牧分析得清楚,也算诚心诚意。
见亚忒牧半晌没什么回应,不免失了耐心,索性直接抛出橄榄枝:“为救红夭夫人于水火,将军还是好生权衡事态得好。说到底,将军手握‘天下雄兵’,即使不做雍朝臣,也总有大展宏图的机会。”
言及重点,屋内始终抱臂不语的顾淮济脸上总算浮现一丝不甚明显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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