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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疾,无药可医——春雷炮

时间:2022-01-17 13:07:20  作者:春雷炮
  她心里犹豫不决,固然贪恋着家里的温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啊!
  自己走了,岂非是给那个女人让位!从此往后,再也保护不了熙儿,再也没法为熙儿复仇!
  不成,她不能走,她不能走……
  她要复仇,作为一个母亲她已经很不合格,没有保护好孩子,如今她一定要复仇!
  ……
  菱角急得要死,钟凝却仿佛终究没有下定决心,一直沉默不语。
  她也没办法,只得把屋子里都收拾干净,又多少哄着钟凝吃了些东西,想着要不要出门去找来神医,一起劝钟凝回家。可神医萍踪无迹,又要到哪里去寻?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来人报,自进府以来从来未曾参拜过她这个正妃的姜丽楼好巧不巧,竟在这个时候求见。
  钟凝面无表情,“让她来。”
 
 
第7章 
  姜丽楼进了屋子,施施然自己寻了一把玫瑰椅坐下,扬脸儿要自己的丫头倒茶来喝,旋即悠然的看向憔悴疲惫的钟凝。
  “妾身今日啊,是特地来感谢王妃的。若不是王妃宽和体下,情愿舍了小世子死后的安宁来救妾身的性命,妾身只怕就好不了了。不过这和尚道士的话还真就得听,小世子的坟一迁,妾身今日一下子就好了。”
  钟凝冷呵,“侧妃若没有别的话说,还是请吧。我这里门槛低,容不下你这种大福大寿的贵人。”
  姜丽楼有一下没一下地摆着帕子:“别啊,我还有好些有趣的话没有告诉王妃呢。”
  旋即凑过来,像说什么私房话一样笑眯眯地低声道:
  “我倒是好了。只是不知道小世子死后未几日,就迁坟挪地的,又葬在了没法转世托生的好地方,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只怕要怨恨他生身母亲的狠心和无能吧?”
  还未等钟凝开口,菱角已在一旁听得愤怒满腔:“一个小小侧妃,见了秦王妃却不行礼,未曾赐座便自己坐下,成何体统?又胡言乱语,污王妃的视听!王妃现在身子不好,你不仅不体谅,还在这里颠倒黑白戳人的心,简直蛇蝎心肠,不可理喻。”
  姜丽楼漠然拂了拂帕子,抬眼瞧了自己的丫头一眼。素月和碧云两个人冷冷一笑,冲了上来将菱角押住跪在地上,用帕子塞住了嘴,姜丽楼则假作手抖,将一盅热茶都泼在了菱角脸上。
  姜丽楼开口,莺啼燕语带着得意:“哎呦,瞧我这手,连盅茶都端不住。作践了王妃的贴身丫头,实在是对不住了。”
  钟凝喝道:“放开她!在我的屋子里越庖代俎凌虐我的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姜丽楼哼了一声,对着菱角道:“哪怕你是王妃的贴身丫头,对我堂堂侧妃如此不敬,也实在是以下犯上!王妃未曾好好教训你规矩,我却不是那等心慈面软的人,给我拖出去杖责!”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钟凝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却浑身虚软,根本起不来身。
  “你不知哪里找来了道士,一番胡言乱语,让我们的糊涂王爷听信了你的鬼话,害得我孩儿不得安宁,如今又来我屋里炫耀权威,还要罚我的丫鬟,这府里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姜丽楼捂着嘴娇笑:“可不敢呢,妾身不过是个小小侧妃而已。”
  话说到此,钟凝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情知今日姜丽楼就是来逼宫的,如果不遂她的意,自己尚且不要紧,只怕菱角就要让她活活打死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姜丽楼咯咯笑着:“王妃果然是聪明人,一说就懂,不必二话呢。这屋子里现在也没有旁人,我就直说了罢,我想要你的正妃之位,还望姐姐去和王爷自请下堂。”
  “我不过是个弃妇,我的话又有什么用?你如今这样得王爷的宠爱,这样的话,合该你自己去和王爷说!”
  姜丽楼瞧着钟凝,目光冷幽幽的。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王爷早就给了她承诺,如今只是不愿意让出正妃之位,而在这里敷衍她?
  薛焘固然很宠爱她,有求必应,却也对她说过,这王妃之位,只能是钟凝的!
  为着结发之情,也为着死去的小世子,为着钟凝娘家丞相府的势力,她只能永远做个侧妃,一辈子屈居人下,生了孩儿也不过是庶子庶女,还要认这个没用的女人做嫡母!
  她不甘心呐,可她真真假假闹了好几次,王爷就是不松口。王爷的执着几乎让她满心发凉,会不会这没用的女人依旧是王爷心头的真爱?对自己,不过是一时糊涂,图个新鲜,迟早会丢在脑后!
  滚热的欲望冲上头,姜丽楼厉声道:“说得好听,不过是你不愿意罢了。听我一句劝,你这王妃做的如此不舒心顺意,忍在这里何苦呢?你知道我在王爷心头的地位,如果你今日不答应我,我向你保证,下一个遭难的就是丞相府!就算你是出嫁的女儿,也该为了自己的娘家想一想!”
  丞相府!
  钟凝死死地盯着姜丽楼,心头恨得滴血,她一己之身死就死了,这女人却用父母威胁她!
  “好,我答应你,自己去求一纸休书。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带我出门,我要去寺庙为我的孩子祭祷超度,之后便讨休书!如果是我自己出门,王爷一定不许,我不管你想出什么样的办法,这事若不成,你也别想王妃之位!”
 
 
第8章 
  “好,我答应你。”
  姜丽楼心头急急思忖着,觉得此事不难,她警告钟凝,“我会带你出门祭祷,也希望你别搞别的花样!”
  ……
  姜丽楼拿了出门的对牌,将钟凝打扮成自己小丫头的样子带在马车上,施施然是出了府。
  薛焘很宠她,因此出门的对牌是随着她用,王府的门禁对她也不严查,很容易就能带人出得去。
  钟凝在车上换过了自己的衣裳,和姜丽楼冷眼相对地到了寺庙。
  钟凝在佛堂数了两个时辰的佛珠。姜丽楼跟在后边早就不耐烦了,冷声道:“你还有完没完?”
  钟凝道:“快了,还有最后一件。”
  她睁开眼,看向姜丽楼身后的丫头:“素月,我的香盒忘在禅房里了,可否帮我去取来?”
  姜丽楼几乎失去耐性地对着素月道了一声:“去吧,快点回来。”
  她回过头,恶狠狠地对钟凝道:“我劝你别玩儿什么花样。就算在这里拖几个时辰,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要狼狈地滚出秦王府!祭祷个死孩子,究竟还要多长时间?有这么没本事的娘,只怕地底都没有那么大的命,活活折了他的福!”
  钟凝心头冷笑,没有应声,直到听得姜丽楼的丫头走远了,才缓缓转过身来:
  “的确只有最后一件了。”
  姜丽楼看着钟凝冷幽幽的眼神儿,心头发悚:“你干什么这么盯着我!”
  钟凝死死的盯住了姜丽楼。
  就是这个女人,夺走了她的丈夫,害死了她的孩子,如今在佛前还要口出污言秽语,对死者不恭,对佛祖不敬。
  最后一件事——
  是杀了她!
  姜丽楼见钟凝并不说话只是看,胆气儿不由得壮了些,硬着头皮厉声道:“很快我便是秦王妃了,你不过是个下堂弃妇!还敢这样看着我,让你这些威严都见鬼去吧!”
  这一瞬间,钟凝挥手,快如电光,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利刃,横在了姜丽楼的脖子上:“不许动!”
  姜丽楼瞪大了眼睛,呐呐不能语。
  钟凝露出浅浅一丝笑:“熙儿,娘亲要为你报仇了。玷污佛祖净地,钟凝愿意以死相报!”
  姜丽楼从喉咙眼里挤出几个字:“你,你疯了么,杀了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钟凝淡淡道:“我不怕。”
  ……
  薛焘急急走着,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
  下人来报,说那个女人伤还没好,却药昏了自己的丫头失踪了,不知跑到了哪儿去,在此之前丽楼曾到过她的屋子,随后很快去寺庙礼佛上香。
  只怕这里头有什么联系。
  那个女人有伤在身又能走多远?丽楼也是个不喜欢寺庙的人,如果这两个人在一起,又会去寺庙干什么?
  他问过了看门的和尚,果然说几个时辰前有个衣着华贵的夫人带着一个很憔悴的女人来了,占了两间禅房后便去礼佛了。
  薛焘忙表明了身份,急匆匆往佛堂走过去,却在佛堂门口,看到钟凝用利刃把着姜丽楼的脖子!
  薛焘眼睛都赤红了,但又更怕别人觉察,只得低声喝道:“钟凝,放开她!”
  钟凝回头看见是薛焘,冷冷一笑,一撒手,姜丽楼便倒在了蒲团上,喉咙上一道狰狞伤口,她连哼都没一声,瞬间没了气息,鲜血溅了一地,显然救不得了。
  薛焘压低声音喝到:“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钟凝看他,“复仇。”
  不知为何,姜丽楼死在眼前,薛焘竟没有太多的愤怒,而只是恐惧,恐惧眼前的女人,接下来还可能做什么。
  他其实猜对了,钟凝要死了,而且下辈子,他追逐她一生,忏悔了一生,甚至把命给了她,也没再让她喜欢上他……
  但此刻他不知,他一跨步就要走到佛堂里,却被钟凝喝住:“别动!”
  她将刀尖儿抵在自己心脏上。
  薛焘太阳穴一紧,下意识喝了出来:“把刀放下!”
  钟凝呵呵一笑:“你以为现在,我还会听你的话?如今我看你一眼,都觉得万分恶心!”
  薛焘周身无力,恐惧将他摄住,动弹不得:“钟凝,你就这样恨我?”
  恨?当然恨!
  “情愿生生世世,永不复见。”
  钟凝说完这句话,毫不犹疑地将利刃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第9章 
  这世界,这一切,她都全然不想再理会了,睡去吧……
  另一个世界,说不定不会有负心人。
  可手中的刀却刺不进去,划在了肋骨上……
  就差了一点点的时间,大力袭来,她手中的刀飞了出去。
  薛焘一脚踢开那把刀,将钟凝抱在了怀里。她胸口衣衫已经割裂,鲜血直流,幸好倒不伤及性命。
  他大口的喘息,还在,真好,还在!
  “怎么这么傻!”
  钟凝慢慢地放下手,皱着眉。自己胸口没有那么痛,没有喷血,也没有无法呼吸。
  她真的没死,可能这个男人也不会让她死了。
  她苦笑,闭上眼: “你杀了我吧。”
  薛焘摇头,痛心地问:“为什么?”
  怎么真的有这么大的恨,这么深厚的悲伤?到了一定要她动手去杀人!还要动手杀自己!他从来没有想到过……
  没想过她会这么恨。
  钟凝嘲笑地道:“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只怕马上就会有人来看到。我变成众人皆知的杀人犯,自然也是要死的!”
  只是要被千夫所指,不能清清静静没了性命了。
  况且,她的孩子没了,大仇得报,她也没有可活下去的念头……
  薛焘冷酷地笑笑:“随便死了一个女人,这点事本王还处理得了。”
  不知为什么,此刻他对地上已经逐渐冰冷下去的尸体毫无怜悯……仿佛从前那些宠爱从未存在。
  大概也只是宠吧,他想。只是装饰王府的一个漂亮的解闷儿的女人,玩笑的时候合他的心。不管怎样,事已至此,他不会因为这种女人的死,要他的王妃也赔上性命。
  几个被声音引来的和尚看到了一滴鲜血,不知发生了什么,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小和尚还尖叫出来。但很快薛焘的侍卫一一涌入,控制住了局势。
  薛焘打横抱着钟凝,冷冷地立在佛堂门口:
  “叫你们的住持来。开拜匣,写帖子,送给府里太爷去,就说本王的侧妃骗王妃出来,带刀图谋不轨,幸好王妃意志坚决,为自保夺了刀将侧妃杀死。这间佛堂先封起来,留几个人在这儿等仵作验尸,王妃受到惊吓不浅,本王带王妃先走一步。”
  钟凝浑身无力,躺在薛焘怀里冷笑出来。
  这就是姜丽楼的结局罢。
  草率得让人心凉。
  是非黑白这样容易被人颠倒,一如从前被颠倒世界的……自己。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薛焘的拜匣里,放着五百银子,无论遇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只要写个拜贴,递到京兆尹那儿,事情总是悄无声息地就被压下了!
  说到底,姜丽楼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千把银子娶过来的歌妓罢了,父母不过是普通百姓,根本抵不过秦王府势力,女儿死了也无处申冤!
  而自己之所以还活着,不会有相同的被牺牲掉的命运,也不过只是因为自己是丞相的女儿,皇帝钦封的秦王妃。
  她嘲笑地笑了几声,闭上了眼睛。
  ……
  “王妃!”
  菱角被领进毓秀殿从前住的屋子,看见床上躺着的浑身血污却仍旧活着的钟凝,喜极而泣。
  几个时辰前,她被人用冷水泼醒,几个老嬷厉声喝问她王妃去了哪里……她却茫然无措,只记得喝过王妃给的茶水之后就昏了过去,在那之前,只有侧妃姜丽楼来过……
  几个老嬷要对她用刑,王爷却在一边冷冷地阻止了:
  “不必了,本王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打坏了钟凝回来就没人伺候了。这是她的陪嫁丫头,她要心疼的。”
  旋即拂袖绝尘而去。
  她跪在那里,慌慌张张求问那几个老嬷到底发生了什么,才知道自己家小姐居然丢了,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出了秦王府!
  幸好,王爷把小姐带了回来。
  薛焘亲自关上了屋子的门,目光炯炯看着钟凝:
  “现在没有一个人在了,凝凝,可不可以告诉本王,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姜丽楼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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