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果然是她培养出来的人,狠而绝,一旦决定便是毅然决然的舍离……
“你是为了拓跋濬,当今世上最温润如玉的男子,当今圣上最得意的孙子——拓跋濬,对吗?”冯昭仪一如冯乐儿的语调,接着她的口气说。
冯乐儿没有回答,可此时,无言胜有言,沉默代表了一切,包括,背叛之前冯昭仪对她的一切培育和大燕复国的希望。
“那他,喜欢你吗?”冯昭仪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继续问。
“姑妈。”冯乐儿此时并不想跟她讨论自己与拓跋濬的感情问题。
说到底,他爱与不爱自己,都改变不了自己今日的决定。他与自己有着云泥之别,地位悬殊,且中间隔着家愁国恨,自己与拓跋濬的每一次接触都有可能会变成他人杀他的利器!
所以,自己从未奢望要并肩站在他的身边。可,如果他有一天,需要自己,自己会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这,就是她能给他的所有。
“嗯,我知道了,你去吧,在你改变主意之前,不要再来找我,也不许再利用我们在北魏宫廷中的任何人和关系。
从此以后,你只做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自己,等你碰到头破血流的时候,你自然会回来找我。”
说完,冯昭仪缓缓转身坐到圆桌前,拿起一杯冷茶,端起。
冯乐儿一看,心底微痛,双手缓缓拱起,然后快速地转身,离开。
第62章 圣似傲梅
这一次,她选择用轻功从院中直跃房顶,在这波澜壮阔的北魏宫廷的楼宇顶端,如之前每晚那样,飞快的行进、跳跃,翻转,然后静看天上的星辰入海,皓月当空。
这世间最珍贵的感情是什么?那便是我明知道我爱你,却为了你,不得不选择,远离你。
逝燕殿内,冯昭仪递给跪在地上的两个面生的老宫女一包黑色的药粉,道:“把这个东西掺入她的饮食中,她的内力便再也用不出来,从此以后,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宫女一样。在这个如洪水猛兽一般的皇宫里,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能挺得下去……”
而楼宇顶端,另一个身影也在飞快的踏走着,他一身墨蓝色锦衣加身,光明正大的在房顶「漫步」,待看见第一次以宫女的着装的冯乐儿。
他的打扮比较特殊,发额两侧各编了两个额辫,而头顶则各向两侧梳了松松的两个垮辫,面庞虽不及拓跋濬那般的出众,但是一看也是翩翩公子一个。
三两步,他便飞到了冯乐儿身边。冯乐儿感觉到有人来了,但是并没回头,听脚步声,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今天怎么没练功?”拓跋子推贴着她的身侧坐下。拓跋子推同样是太子拓跋晃的儿子,只是因着他母亲尉椒房地位低下,故而连着他也不怎受到重视,自小就放入军营,平日里在宫中都甚少看到他的身影。
他一坐下,冯乐儿便往旁边挪了挪,将二人之间的距离从0拉到1。
这家伙永远跟自己「不分彼此」的态度真的有时候让她哭笑不得。
拓跋子推一见冯乐儿离他远了,马上也跟了过来,再次贴到她身上,这一次连脸也凑了过来,看着冯乐儿明显不太高兴的了脸,问:“怎么了?莫非今日父皇又让你值夜了?”
冯乐儿一听值夜二字,顿时皱着脸看他,没好气道:“这事你也知道?”
拓跋子推双手一摊,做出一副当然的表情:“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吗?而且,我还知道,昨天你在去打扫祭坛的路上跑去救拓跋濬了?”
说完,脸上几不可闻的苦笑了一声。天知道,当他在路上偶遇李奕,听说她在半路失踪去追寻血迹时,与李奕二人一同在四处寻找,却看到她与拓跋濬在「打情骂俏」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从小到大,她每夜练功到深夜的事情,除了冯昭仪,另一个知道的人,便是拓跋子推,一个跟她一样,每夜都需要练功的人。
最初他们都不理对方,只是各练各的,后来在一次冯乐儿不小心踏空快要从屋顶掉下来的那一刻,拓跋子推适时的接住了她,从此后,二人便开始一同练功,从小到大,无所不谈……
直到拓跋子推三年前入了军营,二人便甚少联系了。冯乐儿对于拓跋子推的出现并不奇怪,明日祭奠,众皇子都需参加,拓跋子推想必就是专程回来祭祀的。
“乐儿,我一直以为,你这一生恐怕不会爱任何人?而现在,你,是不是,爱上了拓跋濬了?”
拓跋子推眼中闪过一丝的哀怨,他一直暗暗喜欢这个女孩,很久了。
可是,她的眼中,心里,从来没有他,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冯乐儿不作声,过了许久后,她才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安静的院子,道:“我,还会有资格爱人吗?从出生起,我的身份决定了我可能此生都无法得到幸福。很多事,都从来由不得我……”
说到此处,她缓缓抬起眼,看向拓跋子推明亮精致的星目,“可是子推,从今天起,我要只做我自己了,我不再属于大燕,不再属于我姑妈,我只是我。可是,为什么,我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这里,空空的?”
在拓跋子推这里,她永远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亦或者是胆怯悲伤。
看着冯乐儿难得的脆弱易碎的样子,拓跋子推喉间一梗,手缓缓抬起,轻拍她的肩头,细声安慰道:“没关系,别害怕,你不是还有我吗?从此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最坚强的后盾……”
还有,最爱你的男人。最后一句,他默默在心里默念。
第63章 局势
晖陟殿内,灯火通明,拓跋晃负手站在拓跋濬的窗前,听着拓跋濬说完,脸上是不难看出的愁意。
拓跋晃轻叹一口气道:“如此说来,你乃是受到赫连昌的偷袭?”
拓跋濬自昨夜回来便重新找了大夫过来包扎了伤口后便一直昏睡,入夜才刚刚醒了过来,所以拓跋晃便急忙放下公务前来,一是探病,二是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拓跋濬点头,扶了扶略沉的额头道:“恐怕是的。”
“赫连昌。”拓跋晃缓缓踱到窗口,透过支开的窗口看向外面的点点星辰道:“此人乃是已被我们收降的大夏国的第二任君主,且骁勇善战,长相也颇为俊美。
父皇曾经一度极为喜爱于他,与他同吃住,共射骑,更是赐王位为秦王!
只不过,后来他竟然叛逃,据去追赶他的将士说,他被立斩于河西,可到底无人看过他的尸首,如今看来,他是真的去了柔然了!”
“柔然?父王为何会断定他是去了柔然?”
“柔然与其他国家不同,地处大漠与苦寒之地,地势易守难攻,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大为迟迟拿不下柔然的原因。
如今,柔然虽然畏惧我大魏的战威不敢轻易来扰,但是据我安插在柔然的细作来报,柔然进来一直在蠢蠢欲动,想要攻我大魏。
如今看来,他们是派出了熟知我代城与皇宫的拓跋昌前来谋动,而且第一个下手的竟然还是我儿——你!真真是可恶!”
拓跋濬一看父王拓跋晃是动了真气了,急忙下床走到他的身后,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抚到拓跋晃的肩头,道:“父王毋需动气,昨日短暂交手倒对我们有利,他们无非就是想通过杀我来动摇大魏根基,进而挑起战端,两国重燃战火?
他们越是如此,我们越是按兵不动。如今南北分歭,柔然与南宋很有可能联手灭我大魏,可我大魏早已立国数十年,且一直强兵戍卫,国力昌盛,对于柔然更是屡次将他们逼退,岂是联手就可以威胁到我们那么简单了?
再有,多年征战,国库空虚,如今百姓急需休养生息,耕作屯粮,繁衍不息,绝不是再次大面积征战的好时机呀!”
拓跋晃点头,轻轻呼了一口气道:“是啊,我也是此意。可是如今父皇对于收复一统一直耿耿于怀,他早已习惯了征战沙场,不喜在皇城内守着一堆奏折了事。
加上一些拓跋氏的旧族一直挑拨,朝廷上下争斗不断,主战和主和之声不绝于耳,我虽为太子,但到底身无军功,更无实权,人微言轻啊……”
拓跋濬看着父王发间的斑斑白丝,握住父王手臂的手缓缓握紧……
醉花楼内,赫连昌看着衣柜中的斑斑血迹,面色微沉,忽然一甩手将旁边的一个黑衣侍卫扇到地上!
“武王,饶命!”那侍卫被扇到了地上,又急忙跪直,低着头,一身的畏惧。
赫连昌看向旁边敞开的窗口,忽然冷笑一声,道:“看来这个拓跋濬并非传说中的病罐子那么简单!在那样的混乱厮杀中,他竟然不但没有逃跑,反而跟着你们回来?哼,倒是不失胆色!”
身侧,梨媚一身梨色纱衣站于侧旁,娇柔道:“王,如此来看,拓跋濬是否已探知我们的住处,恐怕……”
赫连昌蹙眉点头,眼中一沉,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撤到城外!”
“是!”
第64章 静观其变
醉花楼外,两个便衣农夫打扮的人分别坐在路边的一筐农果前,眼睛却一丝不苟的看着醉花楼的大门。
而对面的茶楼内,陆丽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对面的醉花楼,拓跋子推看着陆丽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急道:“陆丽,你为何不赶紧派兵捉杀叛臣?”
陆丽手臂举到自己唇边,略略呼了呼,轻抿了一口,方才悠哉悠哉道:“殿下勿要急,现在我们如果收网收的只是几个鱼饵而已,而如果把鱼饵放出去,收回来的有可能是放饵之人!
如今柔然与我大魏相持数十年,虽然和亲之后略有收敛,可最近听说在边关活动频繁,耳目都混入了我代城皇宫之内!
如果任由其一味横行,将来必定成为我大魏的心腹大患!
所以,今日我们暂且放一放,用线吊着,说不定,能以逸待劳,将所有代城的奸细全都抓起来!”
拓跋子推佩服,拿起面前的一碗烈酒,拱起手,道:“陆兄,高明!”
“不敢!此计谋乃是嫡皇孙所策,我只是执行。”陆丽笑着回拱。
“竟是濬儿所策?”拓跋子推神色讶异,眼微微低垂,手垮塌了下来,将酒一饮而尽。
陆丽自然没有放过拓跋子推的神色异常,眼底上下打量了拓跋子推一番,忽然笑道:“自然。嫡皇孙殿下虽然自小身染顽疾,但一直心系江山社稷,民生疾苦,苦读诗书经文,为人仗义刻苦,虽然与子推殿下较少来往,但是时常也会问及你们这些兄弟们的各方情形,每当听说你们在一起狩猎驰马都颇为钦羡。”
“哦?那哪日我去约上濬儿一同出去骑马狩猎,可好?”拓跋子推心情丝毫忽然豁然开朗,笑着说。
“当然!这事我都可以替他应了!待他伤好了些,约上一众皇子,一同前往!”陆丽豪迈相邀。
拓跋子推浅笑应对,一时,倒也和谐无两。
皇宫,后花园。
梨花浅香,桃李争冠季节,后宫众莺莺燕燕早就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门来采花闻香,顺便晒晒身上一冬天在屋子里呆的闷气。
一众女人打扮地花枝招展排成一排,游走于花树间,说说笑笑,倒也自在。
“哎,听说这次祭奠大典推后跟嫡皇孙殿下有关呐。”
“是啊,这一次嫡皇孙殿下听说这次受伤颇深,在家休养半个月才稍微转好。看起来,这一次。”
正说笑间,忽然看见前面似有争吵之声,为首的女人目色妖娆又不失明亮,肤色与众人的又有所不同,白皙如奶,肤色如光,一身的薄纱锦衣上玲琅珠玉缀于裙间,一派异国风味。
身后的侍女见前面的主子不走了,急忙上前看了一眼后,跑回来道:“皇后娘娘,前面是几个宫女在欺负一个宫女。”
“哦?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欺辱这明媚春光?走,都随我看看去!”说着,一拂软袖,款款上前。
果然,不远处的道路旁,一个小宫女怯懦地跪在地上,任由几个强势的宫女扇她耳光,不但扇耳光,其中一个扇的同时,另外几个还在扒她的衣服,三两下,连里面的亵衣都扯了下来,露出大片的胸前皮肤和红里衣出来。
为首的宫女看着那白皙的皮肤,再看看自己露出来的粗黑的手臂,脸上一恼,大手狠狠的在她的嫩肉上一掐,粗着嗓子道:“哎呦喂,这小身材还不错嘛!要什么有什么!难怪南安王殿下昨晚要你不要我!你还得意了你!啊!”说着示意那几个宫女一起上!
一时间女孩哭声惨烈,惨不忍睹,连里衣都半落在了腿上。
“住手!”就在赫连皇后看不过眼准备上前之时,忽然从另一侧的树丛中出来一个人,此人身形纤细,从侧面看肤色如白玉,容貌不输桃李,甚有颜色。
赫连皇后见她冲着那几个宫女而去,便顿住脚,静待其变。
第65章 主子有心上人了!
冯乐儿手里拿着刚刚在园子里采药的篮子,三两步上前,用手拨开那几个作恶的宫女,厉声道:“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了吗?为何以多欺少,欺辱她?”
为首的宫女是新进的宫女,并不认得冯乐儿,但是一看冯乐儿那让众花失色的容貌,马上连着她也不想放过。
于是,挽起袖子,抬起她不甚整齐的下巴,气势汹汹道:“哈!我父亲可是宫内的大祀灶!皇上皇后的饭菜都是我爹做的!怎么?你还敢惹我不成?”
说完,示意旁边两个女孩上前。冯乐儿放下篮子,看见两个女孩过来,本想以她的功力,轻轻一拨两个人便老实了,不想自己伸出手的一霎那感觉手脚发软,连之前的一分功力都使不出来!
她心下一惊,急忙用尽全力将上来的二人用普通招式制服,几个人一看冯乐儿还有两下子,便冲着她吐了吐口水,扬长而去!
怎么会这样……她看着自己此时有些麻木的双手,忽然想起了今晨起来喝的那杯茶……心下顿时明朗,是姑妈!她要逼自己回头,逼她主动放弃一切,跟随她复兴大燕!
而不远处,赫连皇后看着怔怔发呆的女孩,唇边微微一笑,领着众人款款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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