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我们选择继承人,自然是要我们双方都认可,又不至于让天下耻笑我们窃取江山的人!所以,南安王拓跋余……似乎是最好的人选……”
赫连皇后眨了眨眼,缓缓坐起,然后慢慢走下床,拿起桌上的一个紫色锦缎的凤旨放到宗爱旁边的桌子上。
宗爱急忙拿起,而上面竟然是早已写好的奏章!而皇位继承人的位置,赫然写着:拓跋余!
宗爱急忙收起奏折,跪倒在地,大拜道:“多谢皇后娘娘成全!臣日后一定尊您为皇太后,让您与往日的生活无异!”
赫连皇后嘴角冷笑,她从来不是一个单纯到会相信承诺的人,尤其还是这样的弑君夺位之徒!
她摆摆手,继而作出一副困顿的样子。宗爱一见,马上笑着说:“既然皇后娘娘困乏了,那臣就告退了……”说完,便欢天喜地地倏地站起身,离开!
第98章 内斗
大殿上,龙座空置,群龙无首,众臣舌战。以宗爱为首的新晋大臣们主推拓跋余,而那些尚存的老臣们则主推东平王拓跋翰。
一脸白须尚书仆射兰延拂了拂袖子道:“宗大人,您拿的并非圣旨,更不是皇上的遗诏,而仅仅是皇后娘娘的手谕而已!单凭这个就想拨弄江山,简直可笑!”
而他身后的侍中吴兴公也马上上前一步,道:“不错,况且,这手谕到底是不是真的,都尚未可知!咱们谁都知道昨日的血洗皇宫到底有多惨烈!
而先帝到底怎么去世更是一个谜!宗大人,您现在如此强势,我们这些老臣有理由相信,这次宫变就是你主使的!”
他的话刚落音,他的身旁,一个身着盔甲的新晋将军便一刀要了吴兴公的命!
而他旁边的尚书仆射兰和太原公薛提一看竟然公然在大殿上众目睽睽之下杀人,顿时大叫道:“来人哪!宗爱谋反,宗爱弑君篡位,谋反啦!”自然,这二人也同样被瞬间手刃刀下!
公元452年,宗爱等人弑君篡位,杀拓跋翰及拥立他的臣工,另立拓跋余为帝,开始了他短暂的谋国暗操国政的生涯。
南宫,拓跋余一下马便急匆匆的跑到后面的马车去找冯乐儿,结果一掀帘子,发现冯乐儿早已昏死在了马车的地上!
他一惊,马上对周围的宫女太监道:“来人!快!快请太医!”吩咐完后,自己便急忙抱起她飞速的往自己的寝宫跑去!
一个时辰后,南宫内,拓跋余站在内室外焦急地等着。不一会儿,老太医出来了,一脸的红晕和尴尬。
拓跋余一看老太医出来,急忙问:“陈太医,她如何了?”
老太医脸上微微不好意思了一下,道:“姑娘只是中毒吃了解药后有些气息不调导致的昏厥,仔细调养几天便好。只是,姑娘身上的伤……就……”
“伤?什么伤?”拓跋余满脸疑惑,急急问。
“自然是那个伤,殿下今后可稍稍轻柔一些吧!姑娘身子弱,经不起您这样折腾,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
这样吧,我给姑娘开一些调理的药,内服。再开一些清瘀的药,外敷,至于最近,殿下还是不要再与姑娘有房事的好……”
老太医只顾自顾自地说,却丝毫没有发现拓跋余早已满面怒气,还未等他说完,便直接冲进了寝室,快步走到她的床前,一把掀开被子!
被子下,她的身子上还穿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但是他还是看见了她胸口处暧昧的痕迹和手腕脚腕上青紫色的淤青。
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他垂垂将被子再次放下,然后疯了一般地跑了出去,骑上马,离开了皇宫!
万物萧条间,一匹骏马在苍凉中驰骋,不知何时散落的黑发随着风飘散起舞。
“啊”马背上,一阵愤怒而起唳的声音响起,惊起了林间的鸟雀猛兽,天地间仿佛都被惊动了。
冯乐儿忽然惊醒,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上,而身体上的衣物尽数被人褪下!
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她很快起身,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向外探望。
“姑娘,您醒了?”一个面生的小宫女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我这是在哪儿?”冯乐儿急忙问。
“姑娘这是在南宫啊!您忘了,您跟皇上回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啦!”小宫女小脸甜甜的,连声音也甜腻的很。
“皇上?”冯乐儿蹙眉。
“是啊,姑娘,您都睡了三天三夜了。而两天前,咱们南安王登基,已经称帝了!姑娘,皇上说,他不会介意您的,过几天大封,封您为妃!”
“封我为妃?”冯乐儿苦笑,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略略退去的瘢痕,笑了,“他这样事事追求完美,不肯吃一点亏的人,竟然说不嫌弃我?他倒是肯!”
“姑娘,您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这几天皇上的心情特别不好,咱们都在小心应对着呢,您再说这样的话,小心皇上又迁怒于你!”小宫女心倒是挺好。
冯乐儿看着她,想了想,对她说:“我要让你帮我做三件事。第一,给我烧水,我要沐浴;第二,去逝燕殿,找康青姑姑;第三,帮我在门口的柱子上榜上一根红绳。”
小宫女一一记下,去办了。冯乐儿这才又缓缓躺下,脑中却是浮出三天前,拓跋濬从大殿追出来是那一双哀而急迫的眼,他看到钥匙了,所以知道自己并非他想得那般无情了麼?
那么,他接下来会怎么办?拓跋余登基已成事实,如果他再轻举妄动,那就是又一次宫变,又一次生灵涂炭,他那样的人,是决计不肯的!
可是,如果国家就此被宗爱这样的人把控在手。那么,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不……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哪怕他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都不能让国家和百姓置于水火中而不顾!
水很快打了过来,她轻轻解开身上的那一层薄薄的纱衣,缓缓坐入水中,身体的疼痛已经消失,而某处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她的手缓缓撩起带着花瓣的水,抚摸到自己光洁的胸前,敏感而美丽的所在。
那里,还尚余着他留下的咬痕,让她的手每一次触碰都仿佛被什么烫了一般,眼都不敢看。
她咬了咬下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齿印。心,在那一刻,仿佛被什么融化了一般,瞬间连痛都忘了。
只记下了他的急促的气息和缠绵悱恻的痴缠。她与他的第一次,竟然就在那青灯古佛之地完成,带着浓浓的仇恨与深深的遗憾。
或许,这一生,她与他只有这一次。可,这一次,对她来说,便已足够,足够缅怀一生了吧!
“陛下!陛下!您不能进去!陛下!”
屏风外传来小宫女急急的声音,因为冯乐儿刚刚专门交代,不可以让任何人进来,包括,皇上。
可让一个小宫女拦住一个帝王,尤其还是一个昏君,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她嘴角微弧,看着拓跋余生生的闯了进来。她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将那件白色纱衣放在了水面上,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拓跋余看着冯乐儿如一只高傲的天鹅一般没在水中,淡淡地看着自己,无喜无悲,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物。
他眉眼俱痛,上前,深深地看着她,问:“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是被迫的,对吗?他强迫了你,对吗?在你心中,始终还是把我放在心上的,对不对?”
冯乐儿终于眉眼动了动,她微微垂下眼,淡淡出声:“不,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拓跋濬。而对他,我愿意给出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心,和我最纯洁的身体。”
第99章 与下棋人博弈
荡妇!”拓跋余忽然疯了一般,指着她,声色俱厉地大喊。
他在原地不断的打转,最后忽然道:“来人哪!将这个女人贬为奴,末入浣衣局,每日只准吃一顿饭,睡三个时辰!拉走!”
几个侍卫正准备进来,拓跋余忽然意识到她还是赤身,忙大吼:“出去!等她穿好衣裳再进来!”
冯乐儿嘴角微弧,缓缓站起。站起的瞬间,拓跋余忽然转过身,大步离开!
她要的就是激怒他,然后把那个封您为妃化为乌有,这辈子即使不能做拓跋濬的女人,却也不能做别的男人的女人,而这一点,她从未改变过。
一个时辰后,浣衣局内,冯乐儿放下简单的包袱后,康青便走了进来,眼神闪烁着,叫:“公主。”
冯乐儿冷着脸回头,眼微微眯起,沉声道:“康姑姑曾几何时把我当作了公主?现如今宗爱把控朝政,姑妈可如愿了?”
康青微微蹙眉,她不敢告诉冯乐儿,宗爱在第一天政变结束,就把冯昭仪关进了冷宫,而且百般凌辱!
冯乐儿看着康青浑身上下的装扮,跟之前差别太大,一身的粗布衣不说,更是头上连一个珠钗都没有!
她缓缓蹙眉,走上前,看着康青,问:“发生什么事了?宗爱……他?”
康青知道瞒不住了,点了点头,道:“是,宗爱他反了!他不但推翻了北魏的政权,更推翻了我们在宫内的所有关系!在政变第一天的夜里,公主就被宗爱关进了冷宫,还,还,凌辱了公主!”
“他?他不是太监吗?”
“是,但是,他心术不正,他用的别的办法!”
康青老脸都红了,天知道那夜她眼睁睁看着公主被凌辱,而自己却因为被他下毒而周身无力相救是什么滋味!
她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局到头来却原来是困住了自己!
康青含着泪仰起头,无力地说,“乐公主,公主殿下抚养您多年,还希望您能与皇上求求情,宗爱现在还需要拓跋余当挡箭牌,他说的话,宗爱应该还是会听一点的!”
拓跋余现在于宗爱来说只不过是手上的一个棋子而已,从古至今都从未听过下棋人会听一个棋子的,要想扭转乾坤,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下棋人博弈!
哪怕下不过他,也要让他损兵折将。更何况,她在暗,他在明,她对付他,多少还有点胜算!
现如今整个魏国的势力分为三派,一个是以宗爱为首的新晋派,他纠集的都是平日里郁郁不得志或者是被贬的贪官污吏,而这群人势力庞大,郁郁不得志者好不容易捡到了机会往上爬,自然是对宗爱俯首帖耳,而被贬的官员家财万贯被查收了虽说不少,但对他们这些老狐狸来说,钱从来都不是放在家里的,而是在市上钱生钱,所以,他们真的有钱!
所以,周边的小城都收了贿赂,派兵给他们,集合起来竟然也有二十万。
一时间,整个代城都被他们完全占领!
另一派就是以拓跋濬为首的老臣们,这些老臣坚决拥护拓跋濬这个长子嫡孙,加上拓跋濬之前所呆的征西将军源贺的部队的支持,拓跋濬暂时性命无虞,但是源贺将军的部队最多也就五万兵马,而且大部分还在关外驻扎,此时调回代城必定惊动柔然,到时候如果柔然再发兵东进,到时候,大魏子民必将迎来一场血洗!
最后一派应该就是定州!定州刺史孤独氏刘尼其人力大无穷且勇果擅骑,曾任征南将军,三十万兵马!
世祖曾极为称赞他,并将定州封赐于他,虽然他多年未曾上朝参与国事,可是如今太武帝去世,国本不固,此时请他,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关键是,她如何才能取信于他?
她想了想,忽然想起拓跋焘死前的叮嘱,对了!
此时如果能拿到传国玉玺,再加上刘尼的兵马辅助。那么,拓跋濬的回朝必定稳赢!
想及此,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匆匆回到晖陟殿自己的住处,刚从床下拿出一套黑色的夜行服出来,就看见外面李苒一张怨怼的脸。
“李苒!你怎么样?”她这几天忙加晕倒都把她忘了!她是如何躲过血洗宫闱的?
李苒耷拉着脸,与冯乐儿并肩坐在台阶上,半响,问:“乐儿,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冯乐儿皱了皱眉,知道自己瞒了她许多,可李苒对自己从来都是知无不言的,这一点,自己却是有愧于她。可是,她的本意其实是保护她。
“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到处的找你,一个一个的翻着尸体,以为你死了!伤心难过了好几天,结果你忽然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寝室里,冯乐儿,在你心目中,要么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子,要么就是根本不值得你信任的人!对吗?”李苒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站了起来,大声吼。
冯乐儿点了点头,急忙抱着李苒,道:“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对不起你,行了吧?”
李苒被她弄得没辙,只好拉着她的手,说:“乐儿,别折腾了,我们安安心心当个小宫女不好吗?”
冯乐儿蹙眉,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想,是不能。如果她都不管他了,他怎么办?大魏百姓怎么办?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不过,这一次,她决定把什么都告诉李苒。李苒听得云里雾里,最后还是听明白了,面前这个儿时就开始的好朋友,是大燕的公主,而她的存在就是为了颠覆大魏。
可惜,大魏颠覆了一半,自己的姑母和势力却被恶人越俎代庖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听得却是惊心动魄。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对冯乐儿说:“乐儿,我完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你快!快掐我一下!”
冯乐儿摇了摇头,拉着李苒站起,指了指门前自己刚刚系上的红条,低声道:“以后你就是宫间局里的直接与我接触的人,你之下便是我名单上的人,由上及下层层口口相传命令,由下及上进行消息传递,每一个人只接触一个人或者一个地点的红条交流即可。这样,哪怕一个人出现问题,不至于组织内所有人都受到连累。”
第100章 宫间局
这样的组织李苒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点像细作,但是又不是,他们的组织的主要目的就是平日里传递一些组织头领需要的讯息,比如说哪个大臣什么时候来了,什么时候走了,宗爱都见了谁,拓跋余又见了谁,他们最近有没有吵架等等诸如此类。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人已经遍布了所有的宫门。也就是说,他们把控了所有的宫内要道,再加上冯乐儿了如指掌的地下通道,宫内真的对他们来说就犹如无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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