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这个老匹夫,他以为他与太后那档子事寡人不知道吗?现在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充长辈,他算什么东西!来人,给我宣源贺将军上朝!”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大臣皆默然不语。
“又怎么了?”拓跋弘蹙眉,没好气问。
依旧是拓跋长乐,他局促不安地上前道:“陛下,源贺将军已经在三日前辞官回家了!”
“什么?”拓跋弘脸色一变,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昌黎王呢?”
“昌黎王正在与南朝部分势力纠缠,此刻估计还在黄河边上作战呢!”
“简直是岂有此理!”拓跋弘气结,他知道源贺是冯乐儿一直以来培养的将领,只是没想到,他平日里如此沉稳之人竟然也会做出辞官回家的决定!
真是……想及此,他一咬牙,对众人道:“好!既然没有人能迎战,那寡人便御驾亲征!”
此言一出,众大臣皆上前,道:“陛下!不可!”
其中,已显老态的刘尼缓缓上前道:“陛下,恕老臣多嘴,此次柔然犯境大半与太后娘娘的失踪有关,十几年来太后娘娘与柔然交好乃是世人皆知之事实,柔然也从不骚扰我大魏的百姓。
如今天下初定,陛下又刚刚手握实权,如果此时发兵必定引起民心不满,认为陛下好斗善勇,不顾百姓死活,便更加不利于陛下日后的掌政!
不如,我们先尽快找到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劝服柔然,不费一兵一卒,岂不更好?”
拓跋长乐站在一侧不语,但是眼看向刘尼时顿生厌恶之意。
刘尼的话刚落音,一旁的高闾上前道:“没错,臣也是此意。另外,最近朝中多名肱骨大臣因太后娘娘之事而向臣等提及要辞官回家,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拓跋弘此刻正在气头上,瞬间火大,道:“那就让他们滚!”
高闾蹙眉,看了看一旁的刘尼,众人皆不再敢言语。倒是拓跋长乐站出来,道:“这些大臣拿自己来威胁陛下,其心可诛!臣觉得,但凡有此想法之人皆有异心!不如……”
拓跋弘看了拓跋长乐一眼,沉了沉气,道:“那倒不用,只是一些怀旧之人罢了,不用大动干戈。”
拓跋长乐目色一沉,在拓跋弘看过来的时候仿佛归顺一般的低下了头。
夜晚,拓跋长乐坐在一众士族大夫中间,沉着脸,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他拓跋弘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的老娘爬了上来,否则当年先皇过世时早就被乙浑杀了!现在跑到我们这些老臣们面前充大个,看着就不爽!”
“就是!太后娘娘怎么也算是金凤转世,天命所归,要不怎么会把我们大魏治理的如此井然有序?只是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给害了,哎,真是可惜呀!”
“可惜什么可惜?那个女人自视甚高,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名门望族放在眼里!她如果在位接下来就是提拔寒门子弟在朝中的地位,哪里还有我们士族大夫什么事?”
“所以啊,如今我们应该推长乐殿下上来,把拓跋弘赶下去!现如今朝中除了几个刚刚被太后娘娘提拔上来的寒门子弟,还有几个支持拓跋弘的?如今如果我们发动政变,那得胜的把握就很高了!”
“不行啊,拓跋弘有先皇给他留的守卫军,我们的军队跟他们对抗不一定会赢!而且边境上柔然还在作乱,我们如果此刻发动政变,会不会让柔然有可乘之机呢?”
就在这时,拓跋长乐忽然悠悠道:“如果我们就只把拓跋弘抓起来呢?逼他发布退位诏书,那么我们是不是就不需要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夺取皇位?”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好阴毒但是又一针见血的办法!
第213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夜色如水。式微殿内,李思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看着窗外,一个人静静地沉思。
不一会儿,大殿外响起脚步声,李思回头间,看见拓跋弘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陛下。”李思蹙眉上前,“您又喝酒了?小心明日头疼呀!”李思的声音极柔极软,可在拓跋弘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
他没好气地拨开李思的手臂,冷笑着说:“我头不头疼,你就真的那么关心吗?你一个细作,少在这里跟我假惺惺!”
李思心下一惊,急忙道:“陛下,你,你说什么?”
拓跋弘冷眼看她,半响,忽然伸出手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迫她看着自己的眼,道:“从你嫁给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萧赜的细作!你真以为我拓跋家的男人都是傻子吗?
母后自以为是,你也是这样!但是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像父皇那样傻乎乎地任由母亲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只要我知道你背叛我,我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李思顿时面色苍白,手缓缓抚在肚子上,低头的瞬间,眼底一抹失望和绝望一闪而过。
拓跋弘此刻已经酒意微醺,脚下踉跄着跌到榻上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李思缓缓走过去,坐在拓跋弘的身边,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发,道:“拓跋弘,你早就知道我,可我现在才看清你。我一直以来都认为你是爱我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眼底一抹泪缓缓淌出。她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那一刻便决定抛弃所有,只为了给他留一个孩子。
只是没想到,等待她的却原来只是他一如既往的猜忌和怀疑……
拓跋弘,你的母后虽然并没有为你的父皇守节,却守住了整个江山和天下。
可我只想守住你,却最后连自己都丢了!
若干年后,当你看清一切的时候,是否会知道,此刻的我,到底是多么的爱你?
集市上,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看着公告板上的画像,沉思了片刻,急忙拿起脚边的扁担挑起,然后快速离开!
男人的脚步很快,且一直在四处观望。当他确定所有人都没有跟上来以后,急忙拐进了旁边的一个酒楼的后门,然后快速的上去!
燕君一看冯熙回来了,马上上前接过他采购的物品放下,急急道:“怎么样?如今柔然局势如何?”
冯熙摇头:“很糟糕,赫连昌已经破了边关守军,我想不久之后他就要往大魏边镇挺进!可是现在所有的有能力的大将都按兵不动,似乎对当今陛下的执政极有意见!而且,我听说,如今拓跋长乐活动频繁,我担心……”
“你担心拓跋长乐趁机篡权?”燕君挑眉问。
“没错!拓跋长乐平日里虽然低调,但是一直都在暗中笼络大臣和氏族贵阀,其狼子野心,不言自明!我担心弘儿并非是他的对手!”冯熙担忧道。
“哎!弘儿这个孩子就是太心急了!”
燕君叹息,“太后娘娘一直以来都在给他铺路,希望他可以在一个适当的时机顺理成章的掌握皇权,可是弘儿却……”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乐儿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她外面的局势。
如果告诉她,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出来,就意味着要重新面临诸多的复杂局势,她再也回不到如今这平淡安逸的生活;可是如果不告诉她,如果弘儿出事,我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竹林内,李奕坐在竹榻上轻轻抚着琴,而冯乐儿则一袭白衣,手握长剑,翩翩起舞。
可看起来像舞,当她滑身的一刻,无数的竹叶从树上掉落。
而转瞬间,随着冯乐儿水袖一舞,无数的银针从她的袖口飞出,所有的树叶片叶不留地重新被插回树上!
“啪啪啪!好!”不远处刘楚玉挺着肚子走过来,虽然怀着孕,脚步也不注意,走着走着就跳一下,看起来依旧是个孩子气的模样。
冯乐儿一看刘楚玉就穿着一件薄衫就出来,急忙收起剑,上前道:“楚玉,你怀着孕呢,竹林里这么冷,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你怎么也不多披上一件长衫?”
“我没事!我就是又饿了,想出来找点东西吃。”刘楚玉和冯熙住在离他们不远的另一个竹屋,平日里都是冯熙和燕君做饭,今日二人出去买东西迟迟没回,楚玉饿了倒也正常。
冯乐儿从小在宫中长大,因为从未在御膳房当过差所以也不会做饭,只好求救似的看向李奕。
李奕一看这两个女人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不禁失笑道:“那看来只能让我这个男人上场了!你们等着,我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烤个野鸡给你们吃!”
刘楚玉一听有野鸡吃,顿时激动的上窜下跳。要知道,自从三个月前她和冯熙他们找到这里,每日过得就像苦行僧的日子一样。
要不是每月的初一十五冯熙会带她出去赶集,她真的要憋疯了!
“都怪冯熙,今天非不让我出去,要不我今天肯定会吃个大饱!不过,好在有李奕的野鸡补偿,我今天就饶了你哥哥啦!”刘楚玉一边说一边凑过去看李奕杀鸡。
冯乐儿一看她又是好奇心爆棚的样子,顿时没好气地上前把她拉到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道:“楚玉,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了,你腹中还有你和冯熙的孩子,你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呀?”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感觉都跟我母后一样唠叨!真是烦死了!”刘楚玉不耐烦地说。
冯乐儿翻了翻白眼,真的佩服自己的这个嫂子,竟然好像从来都长不大一样,加上被哥哥一直宠着,简直是要上天了!
刘楚玉一看冯乐儿这表情,就知道她不服,但是又不好跟她作对,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所以故意拐弯抹角地问:“哎!你怎么也是快当奶奶的人了,给我传授点经验呗,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把这么美的美郎君困在身边的?”
冯乐儿一听,这又是在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呢,所以毫不示弱地回过去:“我这样的美人还需要捆吗?他们都是自动上门的啊!”
说完,用眼刻意看了看刘楚玉圆滚滚的肉身,眼睛里刻意带着一丝的揶揄。
刘楚玉顺着冯乐儿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顿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马上大叫着上前追已经跑远的冯乐儿,道:“冯乐儿!你给我站住!看我打不死你!”
第214章 围困
太极殿内,高闾满面忧虑道:“陛下,臣等依照您的意思在代城周遭大量建盖房屋,并且将塞外的民众迁入中原,可是大部分民众并不愿离开自己一直以来居住的故土,所以与前去执行的官员屡屡形成冲突,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年轻人集结逃亡变成了流寇和强盗来故意官府作对!陛下,长此以往,民心涣散,恐怕会出大乱子啊!”
高台上,拓跋弘一听,顿时脸色一沉,道:“朕为他们免费修建房屋让他们接触可以接触中原博大精深的文化,享受更好的生活,他们反而不肯?我看是那些执行的官员不得力吧?”
高闾道:“并非,陛下,如今塞外这些民众早就习惯了骑马牧羊的生活,如今强制他们迁入中原,对他们来说故土难离,很难没有情绪的浮动。但是如果任由他们一味的作乱破坏的话,必将引起更多更大的风波出来!”
拓跋弘思索了片刻,道:“朕本来是要为民除害,可惜让那些官员坏了事儿,以至于乱事频起。如今违犯的人多了,不可能把他们都抓起来杀了。我的意思是通过大赦安抚,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不可!陛下,民众逃亡做强盗,这是大罪,如今不给他们定罪就把他们赦免,乃是「为上者反求于下」(即本末倒置,不是执行政策的人的行为),恐怕不妥。依臣所见,不如诛杀首恶,赦免余党,此举足可安定天下。”
拓跋弘看向说话者,感觉面生,问:“你是?”
“臣乃元城人侯屈。”
拓跋弘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其他臣民有什么意见吗?”
话刚落音,另一个大臣上前道:“陛下,臣有异议,圣明的君主统领民众,目的便在于安定团结,而不是跟民众去较量胜负。
赦免罪行虽不是正招,但却便于执行。侯屈的意思是先诛后赦,还不如一招赦免全部搞定为好!如果有人赦免了之后还不老实,到时再杀也不为晚。”
拓跋弘看了看王睿虽然年轻却颇为老练沉着的脸,忽然意识到母亲挑选的这些臣工真的很好。
他顿了顿,继而点头道:“很好!王睿的想法很好!正合寡人之意!那好,那这件事便交由王睿去做吧!”
“是!”王睿恭谨作揖。
待一切商议完毕,拓跋弘忽然意识到今日少了几个人,便问道:“今日安乐王没来吗?”
“是的陛下!今日高允高大人和刘尼刘大人也回到了各自的封地。”
拓跋弘蹙眉,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些人看来都要造反了!朕的早朝说不来就不来!是欺负寡人年轻吗?今天如果是母后坐在这里,他们是不是也敢如此放肆?”
此言一出,大家皆沉默低头。冯太后虽然看起来温和可亲,但是手段凌厉,杀伐决断,还没有几个人敢如此公然的挑衅。
可是拓跋弘不一样了,他太年轻好胜,别人很容易看出他的所思所想,更懂得他可以掌控局势的程度,所以……
沉默代表的就是默认。拓跋弘咬了咬牙,看着这些表面看起来衷心无比,实则各怀鬼胎的大臣们,哼了一声,直接站起从后殿离开!
待拓跋弘一离开,众大臣纷纷松了一口气,继而议论纷纷:“陛下到底是年轻,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了!听说今日清晨在后宫还杖毙了一个宫女,就因为那宫女不小心碰了皇后娘娘一下,哎哟,其实就是碰了一下手臂而已,打两下就罢了,还把人打死了!真是有违帝王之风啊!”
“是啊!一代帝王之风,难有与先帝之风相匹拟的!可惜呀,先帝早逝,留下这么大的一个基业,让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来治理,真是……啧啧!”
此人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王睿忽然上前一步,面色犀利地说:“两位大臣不懂得’臣子不可乱议君王’之理?陛下正因为年轻才需要各位臣子的辅助,你们不但不加以辅佑,反而在此大放厥词,可知羞耻之心何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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