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走进屋,正对面的沙发就坐着程静安,她优雅的放下茶杯,见程树新背后的天已经昏黑。她若晚些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时候跑进来,程静安霎时动了气,看向程树新的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
程树新只听见“嗡嗡”的耳鸣声,她接收到程静安投放的信号了,脑子像丢进火里的核桃,劈了开来。
【五小姐回来啦!】
文太太笑着站起来,程树新扯出丧失灵魂的笑,礼貌的问了声好,接着便听见文太太说,【蒋太太刚刚答应加入我的读书会,我看你这个辈分里的,你是读书最好的,你要不要也来我的读书会?每周天下午两点,我那有红茶和饼干哩!】
怎么回事?
程树新脑子裂得更开了,她原本临危受命,欲解救程静安于水火之中,不想成了漠北之战的李广,现在又四面楚歌了起来。程静安倒有闲心替她开脱,只是她不想罢了,自己每周都要浪费一个下午的宝贵时间来听几个富太太们抱着书喝茶聊八卦,程树新也别想逃开。
【我就不用了,家里有事。】
程静安,【……】?
程树新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在程静安死亡威胁一般的眼神下,她已经完全停止思考了。
【也是,五小姐也要准备考附中了吧?你看我在想什么,你哪愿意跟我们一块玩。】
程静安,【……】?
【天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蒋太太,我这周就下帖子请你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文太太虽说烦人,是整个胡同最热心肠的,时常都有托她帮忙的地方,程静安本就吃了交际障碍的亏,这下好了,程树新还在她面前打了个响亮的败仗。
晁叔和梅姨告假几天,程静安将文太太送到门口,正转身要进去,严家太太抓准了什么时机似的,忙一边打招呼一边走了上来。
看来严太太也不想去什么读书会。
【树新在吗?】
程静安看向就在院子里打探的程树新,招手叫来,一边又问,【在,怎么了?】
【家里的猫不见了,刚见五小姐跟它玩了会,想起来到这问问呢。】
程树新走了来,想必是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姗姗来迟了。
【看见严太太的猫了么?】
【走时还在榆叶梅底下,之后就没看见了。】
偏在这时,严家的小伙计才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找着了,原来是在那躺椅下睡呢。】
程静安看见程树新懊恼的神色了,就跟自己刚答应加入读书会她才跑进来一样,小模样十分有趣。
送走严太太,二人趁着夜色回了屋,程树新看不清程静安的脸色,黑暗中,分明听她威胁道,【你晁叔和梅姨都不在,你就装备着吃顿打吧。】
晚饭已经摆到了餐桌上,正如程家的教养——“食不言、寝不语”,程静安没有再多说什么,却也不像就这么放过程树新了,任由程树新脸色难看的盛起一勺热汤。
倏地,一双手紧握住程树新拿着勺子的手,程静安语气严厉,带着些许紧张,问道,【手怎么了?】
程树新顺着程静安的目光,看向右手拇指上的两条紫红的印子,一个血痕又青又肿,【开铁门的时候,门栓把手压了。】
程静安抓过她的汤勺扔回碗里,将人拽了起来,她从柜子里取来硼酸水,将树新拉到水池旁仔细冲洗,又上了药,替她包扎好来。纱布一圈一圈的缠上拇指,程静安问她,【还写得了字吗。】
程树新倒也诚实,真就摇了摇头。
程静安这才看她,静静看了几秒,才叹口气说,【你就非要惹我生气。】
客厅的灯很亮,程树新看清她的脸色了。
她没有生气,于是便笑了起来。
凌冬将至。
学校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少了。
程树新预备着考大学,功课总是很紧张,教室空了一大半,她时常听见有人说,要到国外去,或者去山西、去河南、去贵州、去昆明,有的学生甚至下午就不来了。
天很冷了,她坐在窗前,才3点过一点,但很快天就会黑了,冬天的天总是黑得很快,老师在台上,提议学生们最好住校。
她听见轰鸣的声音,看向窗外,骤然看见什么落在学校的操场,平日那是不许学生往外看的,但今天先生也往外看了。这下,学生们便都破了规矩,趴在窗前往外看。
一颗炸弹落在学校的操场,没有炸开,但学校吓得停了课。
年轻的女孩们结伴回家。
【她就把我叫到□□休息室,一顿说我,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么?她说,你总背不好书,你知道当别人背好了的时候,我有多难过么,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懒——】
【不过,你真的要住校么?听说一个月只能回去一次,还得家里来带呢。】
【几何我也做不好,树新,这次算数你也全对吗?庆华总爱挣分数,每次都跑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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