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到一个声音从树上传来:“不害臊!”娇声略显童稚。循着声音找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坐在树枝上,双腿荡来荡去,枝丫摇摇欲坠。
清远与烟铃抬头望去,那个坐在树上的小女孩摘下一颗果子,就往嘴里送。那是山上的苹果树,两个月前,清远和昭辰、还有昭辰手下几个兵士,合力给移了下来。烟铃辛苦浇水施肥,近日树上结了果。
烟铃不服气:“还笑话别人呢,你偷吃我培的果子!”那小女孩撅起了小嘴:“这果子又没有写名字,我怎知是你家的呀?”又做了个鬼脸,“略!”烟铃也回她:“小偷!”那小女孩把辫子翘得更高:“我才不叫小偷呢,我姓若名儿。行不改姓,坐不更名。”
分明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偏偏要颠倒过来说。烟铃细细瞧着那小女孩,她不仅名字奇特,装束也好不怪异。身穿浅绿贴身水靠,好像海边的水手。
若儿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孤儿。从那以后,便三天两头跑来谷中捣乱,又偏偏与烟铃杠上了。每次烟铃不是少了好些果子,就是养的鸭鹅都被赶飞了。昭辰因为近来经探子确报,南方朱雀目前并无出兵迹象,也常常来谷中玩。也跟着闹腾,若儿赶鸭,他便把跑走的鸭都捉回来。但毕竟是将军出身的人,劲道太大,他一捉鸭,扑腾扑腾地,鸭的羽毛便掉了一地。一来二去,鸭鹅的羽毛都被折腾地掉没了。
烟铃养了好一会儿的秃鸭秃鹅。
第九章 罂谷长愿
转眼大寒,罂粟谷中没有外界那般冷,大家穿着一层的夹袄便可以应冬了。
谷中的村民不多,这一天,村民们纷纷在谷中央堆起木枝,燃起了篝火,围着篝火转圈跳舞。烟铃与清远坐在火边取暖唱歌。昭辰迟了些,但也风尘仆仆携了酒跑来庆祝新年。昭辰冲着清远烟铃喊:“抱歉,迟了些。刚跟军里弟兄们吃完。他们一年到头跟着我奔波,也颇为辛苦。”
辞旧迎新的这一天夜里,烟铃、清远、昭辰聚在一块儿,揭开了酒盖。当然,不止他们与村民,还有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捣乱的若儿,正躲在角落里,打算突然钻出来,吓大家一跳。
村里的老人告诉他们,今夜若有什么心愿,可大声喊出来,玄武神若是听到,便会显灵,帮助实现愿望。
昭辰第一个冲着山谷大声喊:“我要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保家卫国!”谷中传来鸣响的回声,大家纷纷为昭辰的豪壮鼓起掌来。若儿又坐在旁边的树上偷听,也大喊:“我想吃到好多好吃的,有永远吃不完的冰糖葫芦,变不完的戏法。”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倒是真的震了一跳,朝树望去。
清远则朗声许愿:“我希望天下黎民安和,父亲大人也能少操一些心。也愿我与烟铃,此生静好。”烟铃看着清远,也许下心愿:“我的愿望就是清远的愿望都实现。”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村民们听到了,看着他俩,都起哄地笑起来。烟铃也不好意思起来,羞红了脸庞。
烟铃与清远将酒倒上。昭辰也给树上的若儿斟了一小杯,用轻功飞到树枝上,递给她。大家干完一碗,昭辰就放下碗:“你们喝吧,我今日就不多喝了。”烟铃诧异:“怎地?什么事能让小昭将军罢酒?”昭辰捏紧拳头:“还不是朱雀军又开始骚扰边关百姓了,我这几日便要领兵教训教训他们。”昭辰顿一顿,“可惜我玄武国到底实力不如人家,打退一时,等到朱雀王军一到,他们便又要卷土重来。要是昔日的最为强盛且又正义的青龙族在就好了。”清远也附和:“上古时,东方青龙乃是众族中最强者。可惜后来由于叛徒背叛,以致灭族之灾。如今东方已经荒芜。”大家唏嘘。谁也没有注意到,听到此话后,若儿露出落寞的神色。
又是四五个月过去。春日,清远搭了紫藤架,给烟铃歇息。做完农事,烟铃便倚在紫藤下,欣赏谷中风光。烟铃开始学写诗,但平仄还分不清。她只是想写信给又回到都城的清远,近来朝中的事变多了,清远来罂粟谷的时间变短了。望着漫天的风光,她写:长倚紫藤下,与君共生死。
一旁,若儿见烟铃光顾着写信,不陪自己玩,百般聊赖又开始赶鸭子,把鸭子吓得嘎嘎叫。听到若儿赶鸭子的聒噪声,现下正立在大石上调息的昭辰,也沉不下气来。原来昭辰自从前段时间立春那会儿,把那些讨厌的朱雀军打的屁滚尿流,就清闲地到谷中练剑。心想,那帮子朱雀军都是边关的散兵,乌合之众,没什么可厉害的,如今瞧见了本大爷的本事吧。
正在志满意得,却听到嘎嘎声。昭辰睁开眼,便看到前方赶鸭子的若儿,一思索,想出一个恶作剧。他趁着若儿没注意,从后面往她头上撒了一把叶子,叶子粘在若儿的头发、衣服上。若儿拍了拍衣服,冲昭辰喊:“讨厌!”边喊边追着昭辰满谷跑。
转眼春至夏,芒种日,夏日炎炎。播种完稻谷,烟铃看着落日残霞,漫谷飞舞着闪烁的萤火虫。烟铃想:要是清远也在这儿就好了,可以陪她一起捉萤火虫。可惜按照清远回信的内容,他这会儿还在都城,不过应该很快忙完,就会过来了,到时候给烟铃过生日。清远在信里回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眼看就要十六岁生日了,烟铃想起自己与清远初见的那场生宴。一年来,与清远的相知相识,彼此的许诺……一幕幕浮现在烟铃眼前。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婚礼便会在谷中盛大地举办。共度此生,相约白首……想到这里,烟铃在山谷中欢快地奔跑,捕捉漫山遍野的萤火虫。远处树下,一个满面胡渣的陌生黑衣男人远远地看看她。
看着烟铃跑远了,只剩下一个远去的小黑点,那个黑袍男子折回来。一个侍从上前行礼:“主上。”黑袍男子望着烟铃跑远的方向,下了命令:“跟着那女娃,孤要知道她的名字。”
第十章 山雨欲来
清远百忙之中,特地赶在烟铃生日前,回到罂粟谷。原来幼王正式加冕登基,一切百废待兴,平文君考核拣选新任文官,清远也从旁协助,这才在都城耽搁许久。
清远陪烟铃到磬岩城中的集市逛街,挑些布料衣服、还有杂物。烟铃敏感,察觉到有人影不远不近地跟着宋清远,对清远耳语提醒。清远看过去。
那人倒是先反应过来,朝两人一揖。烟铃打量那人,他清秀的轮廓倒有几分像清远,但眼中透着一种机警。清远唤:“明路…”
跟着清远的那人,也就是宋清远的堂弟宋明路。他微笑地说:“堂兄。你这半年来一连几日都不在家中,伯伯十分牵记,嘱咐我留意你最近都与什么人来往。没想到,原来是与佳人有约啊!”烟铃听出他语气中调侃之意,不禁有几分羞涩。
宋明路看向烟铃:“还没请教这位姑娘芳名。”“我叫烟铃。”宋明路拱一拱手:“烟铃小姐。”他刚准备说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变了颜色,“…烟铃…莫非是楚……”宋明路眼中转瞬闪过不同的起伏,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的神色:“原来是安勇侯的千金啊!”
烟铃意外,他怎么知道自己。于是问:“你认得我?又或是我爹爹?”宋明路不答,只是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烟铃一眼。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之前谷中那名陌生黑袍男子所派的侍从,幽幽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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