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几个伙计先后端上来十多样早膳,摆了满满一桌。
碧云一旁捂了捂嘴,这色香味俱全还是齐全了,她们明明只点了两碗粥和素菜包子的。
谢幼萝倒是淡定,不用猜也知道是顾九昭的主意。
“这都是顾某请来的名厨,手艺堪称一绝,顾某叫他每样都上了一份,你尝尝。”
碧云晓得她胃口不好,便将其中一碗粥挪到谢幼萝跟前,“我们姑娘这几日身子不舒爽,得吃清淡些。”
“顾公子心意,我心领了。”
她这话刚落,便听见后头白越咳了两声。
想是那人醒了。
谢幼萝放下勺子,才偏了个头,就见裴珩的身影风似的从自己身边飘走了,最后在她对面,临窗一处背对着她坐下。
这时店小二过去问他要吃点什么,他面无表情看了那人几眼,那店小二忙给他斟了茶便退开了。
谢幼萝觉着奇怪,当下也不吃了,就这么望着裴珩的背影,而顾九昭正心疼自己一番心思美人却不喜欢,想着晚上要给她做点什么好吃的。
约莫半柱香后,谢幼萝坐不下去了,终于没忍住,起身跑到裴珩那桌,在他对面坐下。
只见这人竟是一眼也不看自己,唇抿的很紧。
“三爷,您想吃什么?”她指了指自己那桌东西,准备借花献佛,“我那还有很多,要不要给您端几份过来?”
裴珩脸色很难看,他将杯盖重重扣在桌面上,“不吃。”
“爷,小的回来了。”白越提着一袋子东西打外边进来,将里边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
谢幼萝看的目瞪口呆,竟是热气腾腾的早膳。
裴珩慢斯条理的吃着,不说话,白越在一旁解释道,“咱爷口味特殊,这里边的东西他不吃。”
裴珩剜了他一眼,“多嘴。”
说完也没继续吃,起身便要上楼。
谢幼萝追上去,眼看着就要拉上他的衣袖了,结果他跟知道似的,迅速将手提到身前。
直到他房门前,“你跟着本督做什么?”
谢幼萝就是好奇这又是谁叫他不高兴了,一大早的脸跟冰块似的,但是他那张脸转身对着自己,她张了张嘴,便是什么也说不出了,愣愣地摇摇头。
心底一声叹息,转身欲走,却听裴珩忽然道,“本督不在的情况下,不许一个人下去。”
谢幼萝问,“为何?”那顾九昭瞧着也不是什么坏人,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才是,再说白越碧云都在呢。
裴珩也叫她问住了,他比谢幼萝更清楚顾九昭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方才那一刻脑海里又闪现出谢幼萝和顾九昭对坐着,那顾九昭对着她献殷勤,真真是叫他觉得碍眼的紧。
再者说顾九昭那点心思他都能看出来,难道她竟是一点也看不出么?
裴珩望着她那小脑袋,只觉这人那满头乌丝叫他看得心生烦扰,给点吃的就能打发了,真真是单纯的紧。
“三爷?”那乌黑的发不知何时成了谢幼萝的脸,正仰着下巴看自己。
裴珩面上不动声色道,“这儿人生地不熟,若是出了什么事,最后操心的还是本督,给本督省点事。”他目光落在她唇上,那唇正叫她咬的泛白,他皱了皱眉,直接抬手握上她的下巴,使着虚力揉了揉,“还有,以后不准再咬嘴巴。”
他的手正托在自己下巴处。
谢幼萝眨了眨眼睛,点点下巴,于是往他手心里凑的更紧密了些,她还能嗅到他指掌间的味道,淡淡的有点清凉的味道。
谢幼萝又抬了抬手,忽然低叫了一声,手到底是提了上来,紧紧握住裴珩的手往下拉,眼底泛红道,“疼。”
裴珩低眸,见她拉着自己的手,没有放下,只当这人是给自己方才那一下给弄的太痛了,还没回过神来,不过,他蹙眉,自个方才分明没怎么用力的。
他眯眼看着她的下巴,当真是微微泛红,还真是娇~嫩着。
这人小动作总是颇多,便是扯他的手,那手指头也不安分地在他手背上抓挠着,偏生的没有指甲,那柔软的指腹抓在手背上,没多少力度,挠着挠着叫他心头开始痒起来。
裴珩到底是人不是神,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他承认此时此刻,自个是有些动摇了。
他指尖动了动,才擦过谢幼萝的手心,还未翻转过去,不料谢幼萝先他一步甩开了他的手,摸着自己那下巴道,“三爷下次下手可要轻点,阿萝这一紧张就喜欢咬嘴唇,是习惯了的,往后在您跟前尽量克制着,不去咬就是了。”
裴珩面不改色地将双手背到身后,抓住她话里的字眼,“你紧张什么?”
谢幼萝抬眼看他,又低下头去,“自然是紧张三爷。”
这话说的晦涩不明的,裴珩琢磨不来其中意思,若是从前便是甩袖而去,这会大概方才下手叫她受委屈了,喉咙间吐出一字来,“嗯?”
“怕自己出事,又叫三爷操心。”
“既然知道,那就不许一个人出去,”他说完,想起顾九昭那眼神,又叮嘱了一道,“还有,离那顾九昭远一些。”
谢幼萝走后,白越才推门进了来,笑道,“爷不必生气,这顾九昭上上下下哪里比得上爷?是入不了谢姑娘的眼的。”
裴珩心底的气还未顺好,听他这么一说,沉声道,“他顾九昭哪里值得本督生气?”
白越不戳破他,只道,“爷说的是,是小的看走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铺铺这几天搬家,可能周日前后搞定,日更六千有些吃力,努力维持不断更,因此只能短小一点~谅解拉~
第35章
今晚上是这地方的灯会,出来的人甚是多,就连客栈生意也热火起来,大堂里的桌子坐满了人。
好在客栈有个后院,院中栽着几颗桂花树,这会绿芽满枝,天上一轮圆月,暖黄的月色打这一方小小的院口洒下来,穿过枝丫,落在在树下坐着的谢幼萝身上。
碧云在她面前的桌上摆着筷子,“这倒是个好地,前头当真是吵人极了。”
谢幼萝拿起筷子,想起今晚不曾见裴珩下楼也未见白越送吃的上去,于是问道,“三爷怎么了?”
碧云摇摇头,正欲去打听打听,却见白越匆匆往这里赶过来,“谢姑娘,爷出去办事了,约莫两日内会回来。”
谢幼萝哦了一声,想来这人倒是真真忙,身处异地竟还有事处理,“他倒是忙的紧。”
白越笑道,“可不是,这一路就没好好歇息一番。”
谢幼萝忽的又想起一事来,吃了几口便落了筷子,起身道,“我听说今晚上外头有灯会,想去逛一逛,你们随我一道去吧。”
白越碧云互相看了眼,这小地方,是大业朝最安稳的地方,出去看看热闹,自是无妨的,于是点点头。
谁料他们刚出客栈,后头顾九昭大声嚷着伙计们看好店,随后追了上来。
“这地我最熟,”他拿出满满一袋银子,颇为财大气粗道,“买啥吃啥,我这有的是银子,权当是尽尽地主之谊了。”
他嗓子粗,这么一喊,便是人人都听得见,周围的路人门看过来,谢幼萝捂嘴笑了笑,“顾公子应该比任何人都懂得这财不外露,若是叫有心人听去了,免不了招来是非,回头拖累了我和我身边这两个人,待我们三爷回来,可轻饶不了你。”
她说到裴珩时不由得变得笃定起来,仿佛便是这人不在自己身边,只要说出他的名头,都能震慑到他人一般。
不得不说,这人的名头却有用的很,只见那顾九昭听他这般说,咳了咳,将钱袋子揣进怀里,周围几人还在探头看着她们这头,顾九昭冲他们吼道,“去去去去,再看老子剜了你的眼珠子。”他本就生的凶,这么一番话,当即吓得那些纷纷散去。
谢幼萝也不管这人,身后又有白越碧云左右跟着,倒也逛的轻松自在。
其实这灯会什么猜灯谜放河灯的热闹,她是没多少兴致,此行不过想找一样东西。
人来人往的,每个摊贩前站的都是人。
谢幼萝停下来,目光落在一处摊子前。
碧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道,“姑娘又要做面具了吗?”她想起上次那枚,又恍然大悟道,“奴婢想起了,姑娘之前那个寻不着了,不如趁今儿再做一个好。”
说着,三人已经到了面具摊前。
这边的面具与京城的不同,那面具上图案不是画上去,而是——谢幼萝取了一个下来,手指抚了上去,这触感,分明是一点点刻上去的,再染以颜色。
“老板好手艺,这面具上的图案瞧着竟和真的一般。”
那老板笑道,“姑娘谬赞了,不知姑娘可有看上的?”
谢幼萝在那一排面具中寻了一圈,眼睛忽的亮了亮,“这个吧。”
主仆几个走后,顾九昭追上来,冲那老板道,“给我来一个她方才拿的一样的。”
那老板摇头道,“公子,老夫这面具都没有一样的,要不您拿这个狮子面的,戴着定是威风。”
*
裴珩是第二日深夜回来的。
客栈虽打了烊,但依旧点着灯。
裴珩提步上楼,那顾九昭正从上面下来,两人虽是相识,但彼此素来话不多,擦身而过时眼梢瞥见顾九昭手里捏着个面具,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裴珩脚下顿了顿,收回目光,继续大步上了楼。
回到房中不久后,白越便过来了,同裴珩细说了他不在时这头的状况,“昨儿是此处的灯会,我们陪谢姑娘一道去街上溜达了一圈。”
裴珩低头饮了一口茶,问道,“本督不在,她可有说什么?”
白越想了想,道,“就说了句爷忙,就没旁的了,这两日情绪尚好,打从灯会上回来之后,吃喝上胃口也好了不少——”
他顾自说着,没有注意到裴珩渐渐变了的脸色,想来自个在与不在于她而言是没什么影响的,再加上那顾九昭,也难怪自己一走,她胃口都变好了——裴珩重重放下杯子,道,“顾九昭呢?”
“他昨儿也跟着一道去了,不过爷放心,没生出什么事儿来。”白越自觉自己做的很是不错,可没叫那顾九昭靠近谢幼萝分毫,“爷昨儿不在,实在可惜,可是热闹了。”
裴珩淡淡道,“是吗?”
“那是,姑娘买了好些东西,什么面具,糖人,小灯笼,做的都可精致着。”
“她买了面具?”裴珩皱眉。
“对。”
顾九昭这客栈楼上都是给客人住的,他这掌柜的在后院那头给自己独劈了一间屋子,哪里有他上楼耳朵道理?
裴珩心底一番思索,大概是明白了。
他脸色阴沉的很,似是不悦,白越这会是捉摸不透了,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直到裴珩叫他退下时,才问了句,“爷,咱们明日便启程吧?这赶往晋州只需三日。”
见裴珩点了头他这才退了出去,去找了碧云,告知她裴珩回来与明日出发之事。
入了夜,外头月明星稀,格外的安静。
谢幼萝提着食盒,一手在门上敲了敲。
良久里头那人道,“进来。”
谢幼萝了将东西放在桌上,边拿出里面的盘子边道,“阿萝两日未见三爷了。”
裴珩没看她,轻哼道,“本督不在,倒是叫你自在了不少。”
这话谢幼萝就不太懂了,他素来说话时不太好听的,不过今天日子特殊,她不与他争这个。
“三爷,过来用晚膳吧。”
裴珩脸色沉沉地坐了下来,她送来的是一碗面,里面滚着两个蛋,甚是清淡。
谢幼萝递过筷子,“想来三爷也忘了吧,今儿是什么日子。”
裴珩自是不知。
“今日是三爷的生辰呀。”
这也是她碰巧知道的,还是从前在侯府时,盛嬷嬷说的,当然盛嬷嬷告诉她的自然是裴荀的生辰,但他与裴荀是双生子,生辰是同一天的。
来之前,她是同白越探过口风的。
白越说,打从他回到侯府,便从未见过他过生辰。
但是侯府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很热闹,老侯爷提前半月便叫府上人准备裴荀的生辰,给京城里权贵们下帖子,当天那来贺寿的人更是快要将侯府门槛踩平,这日的裴珩总是不在侯府的。
谢幼萝问,“那他去哪?在督主府么?“
白越摇头,却没有与她继续说,只道,“爷这会估摸醒了,姑娘快进去吧。”
“本督从不过生辰。”
裴珩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谢幼萝抬眸看他,他眉间淡淡,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谢幼萝想,过去那些年的这天,热闹如侯府,却与他无关,老侯爷再如何不好,也是他的父亲,老侯爷的轻视和差别相待,想是叫他伤心了,所以才离开侯府,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会在人前为这种事显露情绪,指不定躲在哪个地方伤心呢。
“阿萝知道。”她挪着椅子到他身侧,“从前是从前,三爷对阿萝恩重如山,这种日子,从此阿萝会替三爷好好记着的。”
生辰这玩意,于他而言,其实不算是太好的事,也没人会记得,裴珩这二十六年的人生中,谢幼萝是第一个记得他生辰的人,他脸上终于有所动容,低头吃了一口面,又琢磨她话里的意思,道,“往后?”
阿萝一双眼睛亮如星辰,下巴连连点了两下。
裴珩放下筷子,声音很平静,“你总是要嫁人的,又谈何往后?”
谢幼萝又想起他给自己的承诺,会找一个好夫君——他这是在提醒她么?
谢幼萝耷拉着脑袋,脸上笑意渐渐敛去,“三爷说的对。”
裴珩见她忽然这般没了神采,只当她亦是在认真考虑嫁人之事,又想到顾九昭那面具,于是道,“顾九昭如何?”
想来便是他自个,也不晓得自己那话是认真问她,还是一番试探。
他这句话,谢幼萝听着,只觉得很是突然,什么叫顾九昭如何?是他觉得顾九昭不错还是认为自己看上了顾九昭?
“嗯?”裴珩喉间咬着字。
良久,谢幼萝起身,赌气般道,“三爷觉得成,那就成。”
话刚落,裴珩脸色彻底不好了,原来她当真是看上顾九昭。
他眼底瞬间点了火,正欲发作,却见谢幼萝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方粉色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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