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昭阳不坠
作者:云上溯川
文案
宛阳郡主陈昭妧自小偶有梦魇,每每噩梦都如亲临其境一般真实,而且未来必会发生。
是夜,陈昭妧又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凤冠霞帔嫁与心上人,却自尽于新婚夜。
梦终泪干时,梦中人的模样和自己临终前断续哽咽的话语仍挥之不去。
冷静过后,陈昭妧只觉恨透了云恒,深觉为情所耽实在不值。
他欺她骗她,怎么要自尽的还是她?
现实非梦境,她定要力挽狂澜,改变命运!敌国的细作留不得,看她先杀了这狗贼!
诶——糟,不小心失手了...还手滑了两次。
她说不是故意的,他信么?
云恒:妧妧,你昨晚说梦话,说我混蛋该死。
陈昭妧:……呵呵,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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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架空空空空空。故事纯属虚构,私设多,勿考究。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昭妧,谢恒(云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重生后再续前缘
立意:有一种爱是携手同行、互为依靠,一双人的力量远大于一个人。
第1章
天光破晓,朝露欲晞。
榻上少女一夜碎梦,此时方才转醒,却仍心悸神乱。冰凉的手指轻拭过眼角冷泪,又颤颤瘫软在濡湿的鬓发间,陈昭妧喘息着,眼前又闪过昨夜的梦来。
她梦见,她死了。
她着凤冠霞帔,乘香车玉辇,与人携手,三拜入室。
她端坐在椒房软床上,静待红绢掀起。
梦中的一切似真似幻,疼痛得诛心,心痛得荒诞。
她清楚记得梦中人的眉眼,眉如刀锋凌厉,目若深渊幽潭。那墨黑双瞳,因映着明灭烛火而温润,因划过大红绡纱而热烈,是梦中的她甘愿为之倾心为之付命的模样。
只可惜,还未见全貌,便只能恍惚听见她自己断续的言语。
她说,她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他了。
听见屋外似有人声,陈昭妧渐渐清醒,开口竟是沙哑的声音:“芸儿。”
两个丫鬟闻声,捧着水进来,一边小心伺候,一边斟酌询问。
“小姐昨夜又梦魇了,现下可好些?”
“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昨夜可吓坏芝儿了……”
小丫鬟说着哽咽起来,一手捂嘴抑声,一手仍紧攥着梳子,勉强克制着轻柔动作。
另一个见状,轻轻给她顺两下背,接过梳子,叫她去取衣裙来。
二人都是自小跟着陈昭妧,一个唤作芸儿,稳重干练,一个唤作芝儿,灵巧讨喜。芸儿原比芝儿长一岁,又更懂事,故偶尔窘促时,芝儿总是听她的。
陈昭妧缄默良久,任两个丫头给她更衣梳妆完毕后,才似回了神,轻声道:“无妨。”
芝儿却是更着急了。怎能说是无事呢,昨夜小姐梦魇时,那情景她现在想想都后怕。
昨夜,许是陈昭妧梦魇时手脚乱扑,磕到了才有动静让她们听见。她二人虽没听见传唤,但念着万一小姐梦魇才敢进来照看。
二人进来一瞧,顿时吓得不知所措。虽知小姐偶有梦魇,却从未见过今夜这般,只见她冷汗涔涔,丹唇紧抿,双手紧紧扯着衣襟被褥,微蜷战栗着。这般痛苦偏也不叫喊,硬生生憋着,以致气淤难顺,涨得面烧胸痛。
芸儿忙叫芝儿去煎药,自己也正要去禀告裕王请太医,却被人一把拽住,芸儿眼瞧着她直直坐起来,重重喘息几下,又狠狠砸落。
而后,她的呼吸缓缓平复,再没了异样。待芸儿给她喂下安神汤药,她只迷迷糊糊道无事,让二人回去歇着,别吵,自己又昏睡过去。
再醒来便是这样。
陈昭妧这几年总有梦魇之症,太医虽说并无大碍,开了安神药,她自己却知道这梦魇颇为怪异。
她好像能梦见未来。从十岁那年梦见舅舅奉旨戍边始,她就觉出不寻常,也许今生的命运已然注定。
而今梦中身死,想必她已时日无多,她感谢上苍垂爱,叫她窥见天机,又恨天道不公,竟无回旋余地。
梦中悲怆皆始于今日元夕宫宴,若她难逃一死,至少去放手一搏,便是死也无憾了。
思及此,陈昭妧瞧向铜镜中的窈窕身姿,珠翠缀花,镂金衔玉,钗环璨璨,榴裙翩翩。芙蓉面上是桃粉玫红,摄人心魄的艳丽无瑕,是她一贯的喜好。
她心道,不行。
“换了。”
“小姐…要换什么?”
“换那件水青色的。”
陈昭妧又取下几根金钗,抹去胭脂黛眉,在妆奁里挑挑拣拣。芸儿和芝儿都愣住了,一夜梦魇竟把小姐折磨得变了心性,这可如何是好。
两个小丫头心里担忧难过着,又服侍她重新妆扮。
一番折腾后,陈昭妧终于满意。
她这样的打扮较从前削色不少,看着却更清丽几分,不至太过明艳张扬,她自己瞧着也更舒心。
从来都说红颜薄命,这回她只作寡淡清水,但求能自保无虞。
陈昭妧挪步坐到榻上,吩咐了早膳,让芸儿芝儿各自去忙,她才趁这空当舒了口气,回忆起梦中元夕宴的情景。
那是她与他初见,后来听他说,那时他便注目于席间一袭红裙、明眸溢笑的女子,他说她灿如朝阳皎如明月,是天下至宝,不怪他一见倾心。
呸,巧言令色的狗贼!
梦境琐碎纷乱,陈昭妧甚至记不太清他的样貌,却将这一番剖白记得一字不差,实实在在是因这话惹得她在梦中心如擂鼓砰砰乱跳,而现在她清醒过来,只觉得恶心。
陈昭妧真为梦中的自己感到不值,被一个敌国细作的花言巧语蒙骗,将满心欢喜满腔热意都给了他,最后两难之际竟还昏了头地选择自尽。
她就该亲手喂他吃下毒药。
谢恒,你该死!
陈昭妧不自觉地狠狠咬牙切齿,猛地被来禀的小丫头拉回思绪,才觉出下颌都僵了。
“禀郡主,世子来了。”
“快请进来。”
陈昭妧听是兄长,疑惑他怎的这么早过来,忙下榻朝正厅去。
见着陈旭拧起的眉毛抿起的口,陈昭妧知道这是兄长愠怒之兆,便柔眉顺眼乖觉起来,还未等她先发制人,对方已发出质问:“昨夜梦魇怎不叫人来禀?”
陈旭晨起练武,闻到一股细幽药香,是而候着时辰来看望,可分明是忧心的话,一说出口倒像是责备错处。
陈昭妧一听不是来审问那件事,才把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极轻地松了一小口气,然后拽着兄长的袖子拉他坐下,又斟了两杯茶。
她恭恭敬敬地递过茶杯,笑道:“怎好惊动父王和兄长,又不是什么大事,服了药也就无碍了。”
陈旭接过茶,仍是蹙眉不悦:“你这里只有几个小丫头,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是…”
“打住打住,我喜欢清净。哥哥要是总想往我屋子里添人热闹,那我也该礼尚往来为哥哥张罗着…”
“罢了。”
一到这个话茬上,兄妹二人总是十分默契。二人从小被前呼后拥着娇生惯养,长大了倒是都想清净自在。陈旭总想着妹妹需要多些人照料,陈昭妧也总想着哥哥该有个体己人,本是互为思虑,说出口却成了彼此掣肘。
陈旭无奈,饮了一口茶以噤声,抬眼见两个惯常近身伺候陈昭妧的丫鬟不在,想是陈昭妧小懒虫刚起,还未用早膳。他放下茶盏,也不欲多逗留,起身要走,说去看看前日圣上御赐的汗血宝马。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像羽毛一样,正巧扫在陈昭妧鼻尖上,吓得她险些一呛,亏她反应机敏,立即装作随口一问:“是为午后击鞠?哥哥不带小花去么?”
小花是陈旭平素常骑的白马,是能行千里的良驹,原名逐雁,因其雪肤蕙质,让彼时识字学诗的陈昭妧想到白芷这株香草,于是得名小花。
陈昭妧的种种小动作自是逃不了陈旭的法眼,陈旭不用细想就知道,那匹御赐宝马十有八九已遭毒手。他也不恼,毕竟不是一回两回了,而且,裕王府上的马驹向来无一能幸免。
算了。陈旭暗自叹息,回复道:“自然还是带他去。”
那就好那就好,陈昭妧可算是真正放心了。小马驹们柔顺的鬃毛,早晚能长出来的,只要不让它们被同伴看见嘲笑了就好。
陈昭妧搁下茶盏,笑盈盈地送陈旭出门,正碰见芸儿芝儿回来,陈旭又嘱咐了几句才走。
用着早膳,陈昭妧的手和嘴都忙着,脑子自然也不闲着,琢磨起哥哥的事来。
她的兄长虽然面冷了些,严厉了些,其他地方都是极好的,无论家世品貌,都没得挑。若说为何没有姑娘敢来招惹,陈昭妧觉得,定是被哥哥不苟言笑的凶相吓退。再加父王无暇顾及,哥哥也无此意,才一直耽搁着。
姑娘们大都像水一样的温柔,总不至于想不开硬要去冲蚀一块顽石。所以这类顽石最后独留千古,也不足为奇。
既不能等姑娘们自己来,那也该为哥哥留意着了。
希望在她离世之前,能够见到新嫂。
不,她还不想死。
她要好好活着,要去闹哥哥的洞房,要嫁给真正的如意郎君,还要亲手杀了那个骗子!
未时,各家公子千金齐聚怡宁园西山后校场中,此处并非是宫城里唯一能击鞠竞射之地,只因历年元夕宫宴皆在此园永合殿中举办,才将此处辟出草场供玩乐之需。
击鞠是南朝传来的骑马击球戏,北国的男儿性子多急烈,学不来南方那套繁琐规矩,这击鞠游戏也玩得格外刚猛,负伤流血是司空见惯,折臂断骨也时而有之。
总归无伤大雅,反正男儿们玩的是尽兴,来观赛的贵女略晓门道,主要看的是潇洒的男子。
朱云阁上。
陈昭妧悄悄地隐匿在一群贵女中,穿梭于绫罗绸缎和脂粉香气间,暗自寻着她们的目光,只想找一个专注盯着陈旭而不瞧旁人的女子,那便该是她的嫂嫂了。
即便是没有人愿意盯着陈旭,凭其言语举止,也能知其为人,从而替哥哥择出个佳偶来。
她仔细听着女子们谈笑,什么赵家公子前途无量李家公子貌比潘安宁家公子才高八斗,都是夸大其词。这类肤浅之人绝非良配。
不知这次第谈论到了谁,贵女们竟聚成一堆,偶尔还传出几声调笑惊呼。
陈昭妧悄悄靠近些,竖起了耳朵听——
“你瞧那个穿黑衣骑黑马的,就是他。”
“他就是安国公府那位?”
“看不太清,听说生得很是俊俏。”
“是呀,我还知道,他单名一个恒字。”
听到这名字,陈昭妧一怔,不自觉朝着贵女们的指向望去。她凭栏下瞰,只看见众人中的那一个人。
他勒马回首,也望向她。
耳边瞬时炸起一阵喧嚣。
可陈昭妧怎么也听不清一众贵女在叫嚷什么,脑海里浑浑噩噩,充斥回响着他的话语——
“妧妧,你信我。”
“天地日月为鉴,我此生必不负你。”
“大业将成,到时你若再嫌锦衣玉食的日子无趣,我们亦可四海游荡,听风而行。”
“我别无所求,我只要你。”
陈昭妧只觉得胸腔似燃起了一团火,那火直冲而上,烧得她头痛欲裂,直要昏厥。眼前渐觉漆黑一片,散了满天星辰,她意识不甚清明,仿佛正坠下峭壁深涧。
她强撑着,两手竭力握住栏杆,直到双肩负重,有股力量将她拉回今时今日。
陈昭妧五感遂复,才听见熟悉的温柔声音:“妧儿,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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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恒:妧妧,我回来了。
妧妧:好的,你等死吧。
第2章
陈昭妧转过头,稳定心神,看清来人是景瑶公主,又见众女盈盈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景瑶公主、宛阳郡主。”
一众贵女见过礼后又慢慢散开,各自回到原处小声说悄悄话,她们都感到稀奇,公主和郡主今日竟也有兴致来看击鞠赛。
陈昭妧贵为郡主,幼时为公主伴读,景瑶一早让她不必拘礼,姐妹二人时常同寝同食,素来亲密无间。
年纪稍长后,陈昭妧渐少往宫里跑,这厢一见到景瑶,陈昭妧顿觉舒畅不少。两姐妹上了层楼,在清净地方寒暄起来。
景瑶见陈昭妧今日竟在人堆里杵着,有些疑惑着问道:“方才寻你不见,怎么来这了?”
“来看击鞠,哥哥也在,我就来看看热闹。”
“瞧你脸色不太好,最近梦魇之症又发作了吗?”
陈昭妧不想让景瑶担心,就开始扯谎:“并未,许是因为天冷,冻得脸都青了。我倒是担心你,身子怎么样?现下可大好了?”
景瑶笑道:“劳你挂心,我也是无碍了。”
二人年岁相仿,生辰只差了月余。前月二人才行过及笄礼,不出半月景瑶就大病了一场,陈昭妧去看望,见景瑶形容憔悴,却不像是风寒之类,愁怨眉含泪眸伤心貌,当是心病。
几次问她,她又不说,实在急坏了陈昭妧。苦口婆心劝着,也说不到点子上,全是白搭,好在凭着太医的方子先治好了病症。
估摸着时机,陈昭妧想帮她稍作纾解。
“今日是元夕,可不许带着忧愁到明年。景瑶,你若有心事,不妨和我说说?”
景瑶微微抿唇,终是开口同陈昭妧讲了实话:“前些日父皇同我说起婚事,你也知道,女子一及笄,便可许嫁,可我…我还不想。”
“那便再等等,京城里好儿郎那么多,合该仔细挑选一番才是。”
景瑶应是,随手拿了一瓣橘子,入口酸甜冰凉,沁入肺腑,缠住周身血液,冰住了她的泪和心。
话音甫落,陈昭妧忽觉不对,公主还能愁嫁不成,婚事自然不必着急。陛下只有陈瑾嬅一个女儿,陈国唯一的景瑶公主,自是当与世间最好的男子般配。
除非,陛下选中的驸马,不合景瑶心意,而景瑶看上的这人,为陛下所不容。
这让陈昭妧想起一桩事,梦中她父王被蛊惑造反,彼时她已成了和质子一样的筹码,以交换云恒手中十万大军。她在府中待嫁,只听到皇帝被软禁,质子云纪逃回齐国,景瑶公主已死的消息,又得知谢恒本名云恒,是齐国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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