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以菱看着看着,一瞬间却只觉得她好普通。
普通到她只是民间男子的寻常妻主,她们只是普通妻夫,坐在马车上,要去外游玩。
普通到他能坐到她身边,任性撒娇耍赖,在她说要他读书给她听时,他能娇蛮地扭过头说不要。
她哄他两句,他便拿起书,不要从第四篇开始,要从他喜欢的那一篇开始,甚至不连着读,前页读一句,后页读一句,让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一首诗。
日后她若与其她人出去把酒论诗,背出一首错的,会先一怔,而后笑着说都怪家里夫郎调皮,回家定不饶他。
下一瞬,单以菱看到了她手上的羊脂玉扳指,看到了她明黄的袖口。
她一点都不普通。
一点点都不。
单以菱忽然偏过头,微微扬起,眼睛睁得大大的,向上看了几息,才转回头,抿唇笑笑,对自己说:
他嫁得人可是皇帝呀。
他是君后,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
他有女有子,是美满幸福的、是知足开心的。
***
祈福有祈福的吉日,御驾到后,需要先住一晚,第二日晨间吉时,帝后再正式祈福。
郑嘉央在前,单以菱在她稍后方一点。
单以菱闭着眼睛。
一愿,天下太平。
二愿,元泽和芮芮平安长大,自己在后宫不会出错。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前侧方的人。
三愿,皇上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他的一生都系在她身上,自身性命、女子未来、家族荣辱,全在她一念之间。
她怎么可能普通?
静安寺正殿空旷而高广,便衬得人很渺小。
郑嘉央却没这种感觉,这佛像是她的,这寺是她的,普天之下,皆是她的。
说是为国祈福,又何尝不是为自己祈福。
“祈”之一字,其实有些玄妙。
求神。
信便虔诚,不信便虚无,求得是神佛,但佛本无形,只在人心中。
郑嘉央心中没有旁人,她只信自己。
她来此祈福不是相信,只是袭承祖制,做给天下人看的。
但既然来都来了。
郑嘉央闭眼。
愿天下安定、风调雨顺、无天灾无人祸。
郑嘉央睁开眼睛,将香插入香炉。
若是有,她自会解决。
祈福过后,帝后将重返皇宫,凤辇已经修好,单以菱其实有些不敢坐,他怕半路又坏了。
凤辇若来回都出问题,今年只要出现天灾,他就有可能受牵连。
凤辇中途不走,那便是上天预示,君后不应该去祈福。
再有甚者,说他不配为君后。
单以菱都能想到前朝和后宫会怎么编排。
已经快要启程了。
单以菱一咬牙,走到郑嘉央身旁,行礼道:“皇上,不知臣侍可否和皇上一同回去?路程遥远,臣侍想陪陪皇上。”
她们一起来了静安寺好几年,每次都是坐不同马车。
郑嘉央想起来时路上的意外,再加想着,路上有人给她念诗其实也不错,于是抬手虚扶道:“自然可以,走吧。”
郑嘉央虚扶,不过像往常一样,是表面功夫,在外给君后个面子。
按照以往,单以菱会顺从起身,而后她们一同乘龙辇回宫,一路无事。
然而单以菱心里有事,看到她伸过来的手,下意识把手搭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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