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几人齐刷刷地指向赵王:“乱臣贼子——”
几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哭的,扑通一声跪下:“此圣旨却为圣人所书,臣跟随圣人三十余年,不可能看错——”说着,他也带上了哭腔,朝着宣政殿的虚弱的太子咚地一声叩了一个很响的头:
“太子殿下,您是无辜的呀!”
太子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看向这群不信任自己的臣子们的,又有些委屈,他又看向皇后:“阿娘,儿……”
皇后点点头:“本宫知道,可身为太子,你要不喜形于色!”
太子立即敛了神情,又转为平时严肃脸:“赵王,你还有何话可说?”
齐晗轻笑一声,看热闹不嫌大道:“二哥,你的真圣旨又在哪里?”
赵王脸色由黑转青又转紫。
赵王队伍议论纷纷,几位老大人已经说亲王的圣旨是真的了,而赵王又支支吾吾的不肯拿出自己的圣旨,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谁在撒谎。
军队中的大部分将领都是长安周围的守军,是跟着赵王的号召与圣人的圣旨来讨伐太子的,现在赵王才是那个真正的逆贼,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齐晗高喊一声:“圣人说了,在场诸位有不少人是听了赵王蛊惑,只要不再助纣为孽,朝中便不再追求你们的罪过。
还有这等好事,一时间,大部份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赵王身边只剩下了自己从蜀地带来的死忠的部队。
他看着自己的亲随,大手一挥,现在还是别想皇不皇位的,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他连忙带自己的人向宫外逃去。
赵王仓皇的从含曜门逃出,马上就要到丹凤门了,就在这时,他原本悄悄派去后宫捉皇后的队伍来会合了。
在看到皇后出现在宣政殿的时候,她便猜到了这些人会扑空,谁知又给了他另一个惊喜。
在看到俘虏的那一刻,他几乎要抑制不住的笑起来,果然,天不绝人之路!
老天爷,你诚不欺我!
薛陵婼带着太子妃母子一路从东宫仓皇逃出,路上已经有不少赵王带进来的叛军肆虐,薛陵婼与一众侍卫还好,一看就不是贵人,可太子妃母子都身着华服,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皇后派的侍卫虽厉害,却也只有寥寥十数人,双拳难敌四手,侍卫们一路上也折损了不少,受伤的受伤,走散的走散,到最后,侍卫只剩几个了。
她们一路上躲躲藏藏,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薛陵婼闭上眼,硬着头皮大喊一声:“毕极。”
不知道秘密藏在哪里的毕极“欸”了一声,窜了出来,站到了薛陵婼面前。
太子妃大惊失色,指着毕极很是生气:“你你……你不是……”
毕极素日天天跟在齐晗身边,她自然认出来了这是这是自己最讨厌的人身边的人,当下气的都说不下去,她又看向薛陵婼,神情忧愤,颇有几分士可杀不可辱的意味。
冲谁摆脸色,薛陵婼压下怒气:“太子妃娘娘,如今大家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您就忍忍吧,不然你就自己走,毕竟还有皇长孙呢?”
居然拿孩子威胁自己,太子妃的脸色变得铁青,差点咬的舌头,她咽下怒气,为了儿子,我忍!
几人又开始出发,毕极悄悄走到薛陵婼跟前,低声道:“娘子,你厉害,都不知道平日里太子妃有多讨厌。”
薛陵婼强笑着嘿嘿两声便笑不下去了,心中后悔不已,她居然对太子妃放了狠话,以后找她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扯了扯毕极,低声耳语道:“记着,要是再有危险先救我。”
毕极一脸开心的点点头,他才不想救太子妃呢。
几个人风尘仆仆,躲躲藏藏终于到了蓬莱宫,大抵都知道宫中马上都要沦陷,蓬莱宫中的宫人跑的跑,没剩下几个了。
几个人一进来,便隐约看到了一群乌压压的士兵直冲蓬莱宫而来,薛陵婼猜到了蓬莱宫是赵王第一个扫荡的地方,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等领着人到了皇后的寝殿,就已经听到了士兵的脚步声,薛陵婼来不及介绍,直接打开机关,掀开床板让人赶紧进去。
此刻追兵以随之而至,已经在外面开始砸门。
薛陵婼赶紧冲太子妃母子道:“二位快些走吧!”
太子妃咬咬牙,大力拽住皇长孙,把他推了暗道边,皇长孙似乎猜到了太子妃的心思,抬起手抓住母亲:“阿娘,我不……”
话还没说完,太子妃满脸不舍的把他推了进去,薛陵婼与毕极在一旁守着门,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过来阻止。
门外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太子妃一狠心,直接把机关给合上,泪水涟涟的与儿子分开:“我儿一定要活下去。”
薛陵婼面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感情这太子妃自己不想活了,还得拉上她作伴。
太子妃瞥了她一眼,整了整凌乱的头发:“抱歉,本宫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逃出去,若是再加上你们,时间就不够了,会漏出端倪。”
薛陵婼差点吐血,眼看着太子妃自若的把床褥给铺好,把痕迹抹除,顷刻间,殿内已经涌入了不少叛军。
太子妃高高扬起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为儿子吸引火力:“本宫是当朝太子妃。”
一听这,叛军们两眼放光,虽然没有抓到皇后,但抓一个太子妃似乎也不错。
薛陵婼很无辜,抓太子妃就抓太子妃,怎么还抓她。
毕极蠢蠢欲动,被薛陵婼一把按住,这帮叛军人多势众,来势汹汹,还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一群人上去擒住了太子妃,太子妃自然嫌弃:“放开,本宫能自己走。”
叛军肯定不会让她自己走,更加钳制太子妃,挣扎之下,她华丽宽大的袖中掉出一个用黑布包这的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滚在了空空的地板上。
薛陵婼不禁好奇,毕极很有眼色的率先捡起来给她看,她接过一看,顿时僵在了原处。
巫蛊之术!
太子妃一看东西掉了出来,脸色立时煞白。
那是巴掌大的小布偶,布偶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穿着华丽,身上插满了针,虽为写名字,但有生辰八字,日子有些眼熟。
去年的秋日里齐晗过生辰的时候正满二十,代表了正式成年,当然作为一个被软禁的王爷,没人会在意他的束冠礼,除了太子。
那日太子厚着脸皮亲自到王府给齐晗主持束冠,还提前想了很多天给他取字,最终以“子睦”为字,睦有和睦友爱之意,据说齐晗觉得太子是在内涵他,当场黑了脸,拂袖而去。
薛陵婼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同时也知道了齐晗生辰。
而太子妃用来行巫蛊的小人上,就是齐晗的生辰八字。
虽然她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都是迷信,是没有科学原理存在的,但还是气愤。
气愤之余,又觉得太子妃很是可怜,可恨又可怜。
毕极想要扒着她的手去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被她一把拍开,她佯装若无其事的将东西用布包好,放到自己的袖子里,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瞬间便如同被烫到了一般,眼神一下子变得不自然,向后退了两步。
第104章
三人被叛军捉了去,因着抓了太子妃,其中一个小头目看起来很高兴,虽然没能找到皇后,不过能抓到太子妃没错。
毕极很伤心,以他的能力,可以轻松在这群小喽啰中脱身,加个薛陵婼也能勉强应付,再加个太子妃就不行了。
叛军们一路开开心心的带着三人与赵王会合,活像回家过大年,与之相反的是薛陵婼的晚娘脸,和太子妃活见鬼的表情。
毕竟巫蛊之术是诛九族的大罪,而且她还是太子妃,诅咒的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叔子。
她脑中思绪杂乱不已,末了想到她可怜的爱子,赶紧低声祈祷起来,她平日里不信佛不信道,如今为了儿子都用上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请保佑我的阿铭,保佑他能平安无虞抵达秦王府……”
一边咒人家死,一边还想让人家保护你儿子,要不要脸?
听着这些虔诚的祈愿,到了半路,闷声不吭的薛陵婼终于张了口,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娘娘,下官有一疑问想不明白,请娘娘为下官解惑?”
太子妃一怔,她现在有把柄在薛陵婼手中,想不回答也不行:“你……你说吧!”
“那下官不客气了。”薛陵婼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众所周知,太子殿下素来待秦王亲厚,而秦王由于皇长孙感情甚笃,说句不好听的,等将来皇长孙与四皇孙……秦王便是极大助力!”
她实在不能理解太子妃的脑回路,拉拢齐晗对太子妃母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太子妃不会看不明白,按说她那么爱儿子,难道为了皇长孙连一个没有依据的谣言都不忍不下去?
如果她真心做不到对齐晗嘘寒问暖,也不至于非要杀了他吧。
太子妃渐渐失了神,对齐晗的感觉很奇怪,大概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恶意是控制不住的,这种恶意不会随着外界的影响慢慢消散,反之则会越演愈烈。
她平时待齐晗不善的时候,他便会越发恭敬,阿铭总是劝她,阿叔对母亲您那么尊敬,从来不会心生怨怼,母亲为什么还是那么讨厌阿叔?
可她只觉得那个人太会装了,他在迷惑所有人,他在报复她,他毁掉了自己的一个儿子还不够,还要来迷惑她的丈夫和她仅剩的孩子,明明心怀不轨,却装出纯良的模样,装得那么的风光霁月。
只有自己能看出来他外表下的狼子野心,他想要报复所有人!
从某种意义来说,太子妃也算是真相了。
良久,太子妃在沉默中爆发:“居心叵测,其心必诛!”
薛陵婼侧目,对于心中的疑问却释怀了,她突然理解齐晗为什么瞒着太子妃自己的身世之谜,如果让这个女人知道这个秘密,谁知道她又会产什么疯癫的想法?
她会给人带来麻烦的。
薛陵婼也开始沉默,让太子妃越发惴惴不安,她忽然想起自己当初指使过人把她推入湖中,按说她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可这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女官仿佛有着一双能够看透她的眼睛。
她们一路被缉压走着,很快听到了赵王兵败的消息,这一队的叛军们面色便不善了,赶紧加急了步伐去追赵王。
等到了快丹凤门的地方,终于追上了赵王,赵王一开始乘兴而来,铩羽而归,内心有一种兵败如山倒的怅然,就在他失落又伤心的时候。
太子妃成了他的救星,犹如带着曙光的胜利女神款款而来,虽然不如皇后有用,但是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赵王也不忧郁气馁了,瞬间浑身充满了力量。
因为怕太子追上来,赵王又赶紧下令加速出城,等惊喜过后,他才看见竭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的薛陵婼,瞬间就气笑了。
然后气消了,还更气顺了。
他皮笑肉不笑:“薛女官别来无恙,没想到能有再见到你的那一天?”
薛陵婼推开一旁两个抓着她的士兵,肃然站立,背挺如松,大胆的直视赵王,语气真诚:“下官心中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殿下。”
她的声音轻柔,隐隐还带着颤抖,加之一脸感动的表情,不清楚细情的人还真以为这俩有一腿。
赵王嗤笑一声,他是脑子被猪油蒙了才会相信这个害他到此境地的女人的话。
“薛女官劳苦功高,本王定会好好封赏与你。”他咬紧了封赏二字。
薛陵婼脸不红气不喘,顺势下拜:“下官就在这里多谢殿下了。”
还怪没有脸皮,赵王翻着白眼扭头,等他闲下来再好好折磨这个害他一败涂地的女人。
薛陵婼三人被绑住手腕,被人放到马上,绳子被人牵着,跌跌荡荡的被拽着出了皇宫,一路逃到了延兴门。
路上的百姓还很是惊讶,这赵王自进长安后还挺会收买人心,告诉百姓自己奉圣人之命来讨伐弑父的太子,长安城的百姓生活在天子脚下,比一般城池的普通百姓更有政治觉悟。
听到赵王蛊惑之语,大都信以为真,毕竟皇家的这些事,他们祖祖辈辈的也见不少了,都是小场面。
看着赵王大军浩浩荡荡的入了长安,他们还以为以赵王的姿态是一定能赢的,谁知这才过了多少时间就狼狈逃出,只剩了这么点残兵,这样一看还是太子厉害呀。
百姓们不免有些唏嘘,看他们这老齐家,都造的什么孽呀,好竹净出歹笋。
赵王气的连血也不想吐了,只剩下了胸闷,他一陆捂着胸,到过延兴门的时候被拦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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