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迷茫地摇头。
“我爹杀了一头肥猪!”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大笑不止。
沈荧还是把小婵留下了,最起码以后还有个陪她聊天说话的人。
初九这天,云霄镇热闹非凡,一大早,镇上百姓便将沈屠夫家所在的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荧换好了嫁衣端坐屋内,正由妆娘梳妆打扮,她本就肤白貌美,仅是盘起发髻戴上凤冠,已是风华绝代,屋内,除了两位姑姑,小婵,苑欣外,就连谢灵灵都专程陪着谢玄京赶来参加婚宴,虽然没有娘亲作陪,但一屋子亲朋好友还是十分热闹,愚必林曦月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也会欣慰。
吉时已到,陈休骑着骏马一身喜服走在最前,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上百名黑衣武场弟子,簇着一顶十六台花轿,在沈荧家门前停下。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二人早几年前就传出了婚约,偏偏拖到今日才完婚,当年无论陈休还是沈荧,俱是镇上最边缘的人物,如今二人却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风光无限,当真是造化弄人,风水轮转。
沈荧由小婵和苑欣搀着出门,她盖着盖头看不清眼前盛况,只是走了没几步后,一只宽厚熟悉的手掌自盖头下映入眼帘。
一颗心瞬间咚咚跳个不停,这是老陈头的手,是要扶她上轿的。
她将手搭上,陈休轻轻握住,将她牵引至轿子边,小心扶她入内。
一路上,花轿平稳,窗外一片喧嚣,唢呐花鼓,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下了花轿,沈荧扶着小婵的胳膊,根本不知道自己来到何处,只是依司礼指引拜了天地,老陈头无父无母,在拜谢高堂时沈荧听见的是谢玄京爽朗的笑声。
接着她被送进房间,坐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媒人离开时关上了门,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跟外面的喧嚣宛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沈荧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但她一点也没有感到不耐烦,反而有种发自内心的期盼与渴望。
她愚快点见到老陈头。
门外脚步声踉跄响起,陈休终于推门而入。
酒席从中午摆到晚上,若不是有谢玄京和几个朋友挡着,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除了喝酒,还要听他们讲那些调侃话,一通应付下来,天竟已经黑了。
阿荧一定等了很久。
陈休定了定神,稳步走到床边站定,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该干嘛来着……
他环视一圈四周,瞥见一旁架子上正置着一把玉如意,似乎是挑盖头用的。
他将其取下,手微微颤抖却握的很紧,伸向沈荧时,不像要挑盖头,倒像是要打人。
如意一直伸到盖头下,猛地一挑。
沈荧嫁衣鲜红似血,此刻头戴凤冠,正冲他盈盈浅笑。
摇曳的烛火将她的容颜勾勒的明艳妩媚,倾国倾城。
陈休看痴了。
“老陈头……”沈荧轻声唤他。
陈休回过神来,对上那双秋水明眸,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
“阿荧你……你饿不饿?”
沈荧一愣,掩嘴笑出声,摇头道:“不饿。”
陈休又盯着她不说话了。
“老陈头,你一直看我做什么?”沈荧脸颊越来越红。
陈休终于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已然嘶哑:“我看我媳妇,怎么就这么美呢。”
一番唇舌缠绵后,陈休俯身仔细地解她的衣裳,嫁衣本就繁琐,他却耐心十足,每薄一层,他眼中炽热便愈加灼烈。
肌肤相贴时,沈荧紧紧攀着他的肩颈,呜咽出声,而他则给予深吻回应,起伏轻柔。
今晚,不必仓皇小心,不必担惊受怕,他们有一整晚,乃至整个余生的时间来拥有彼此。
第50章 [VIP] 番外二:岁暮
烛火燃尽, 喘息未休,一夜荒唐。
知道第二天中午,陈休才从屋内步出, 他又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衣, 边走边整理着护腕,他看上去神色如常,精力充沛,脸上笑意甚浓。
小婵已经等了一上午, 见陈休出来连忙跑过来请安。
“夫人还没醒, 不用叫她了。”
“是。”小婵应下来,看着陈休大步离开的背影,转身往屋里看了一眼, 无奈地摇摇头。
她从前很小的时候也给人当过陪嫁丫鬟,只觉得那些新娘子各个愁眉苦脸的,成亲第二天还要早起给公婆请安敬茶, 平日还要被夫婿颇多指使,明明才二十多岁, 硬是老的跟四五十的妇人一样。
再看看自家夫人,竟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 早知道她也不必起这么早候着了。
陈休来到武场时几十余名武场弟子正在操练, 见他齐齐抱拳, 声音震天:“总教头!”
陈休朝他们点头, 示意他们继续练。
“哟, 咱们总教头不在家陪小媳妇儿,怎么跑这看咱们一帮糙汉子?”程墨同几个武教头笑着走来。
陈休不予理睬。
从晚上到白天, 属实荒唐的有些过了火,怪只怪床太结实, 褥垫太舒服,怀中人太美艳,他失控地要了一次又一次,只觉得身下人已经软的要化作一汪水了。
他实在不知等阿荧醒来该如何面对她,索性提前躲来武场,等她醒了也有时间缓缓劲儿。
程墨绕着他转了两圈,笑道:“怎地不说话?站的倒是挺稳当,是不是已经……虚了?”
周遭轰然大笑。
陈休知道程墨在故意激怒自己,当即也不生气,剑眉一挑:“比一场?”
“打打打!程教头别怕他!”大家开始起哄。
“比就比!”程墨翻身跳上比武台。
此刻正值正午,毒辣的阳光晒得人汗流浃背,程墨只觉得汗津津的衣衫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便将其脱下扔到了一旁,露出精壮的上身。
陈休同样脱下上衣随手一扔,随后聚精会神盯着程墨准备迎战。
不少教头弟子纷纷围过来看,他们站在陈休身后议论纷纷。
程墨迟迟未出手,只是笑吟吟地盯着陈休。
“五道!我赢了,给钱给钱!”身后陡然传出一声激动的喊叫。
陈休一愣,转过身瞧着他们,随即听到程墨也声音懊恼:“居然真是五道,妈的,老子酒钱要赔光了。”
“什么五道?”陈休问。
程墨走到他身边,干笑了两声:“同他们打了个赌,赌你今天身上有几道印。”
五道深浅不一的指甲痕,正蜿蜒在陈休的肩膀和脖颈处,异常明显。
陈休拾起衣裳笑骂了一句:“闲的你们,继续给我练!”
沈荧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口干舌燥,若不是身上只有一处疼,她还以为自己被人打了一顿呢。
强撑起上半身,她环视了一圈屋内,空无一人。
老陈头不在。
“小婵,小婵……”她试着叫人来,一张口,声音嘶哑不堪。
“来了来了!”小婵就在门口,听到里头微弱的呼喊,知道沈荧醒了,立马推门进去。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眼前场景还是令她一滞。
喜服混着其它衣裳胡乱扔在地上,龙凤烛已经燃尽,仍散发着幽香,沈荧所在的床铺已然是一片狼藉凌乱不堪,她未着寸缕,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绽开朵朵旖旎红梅。
“水……”
小婵连忙端上茶来。
沈荧接过茶杯仰头饮尽,脖颈处红迹更重,小婵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瞧。
沈荧喝完,又躺在那团凌乱的被褥里,怔怔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下午了,夫人。你一直未醒,总教头出门前让我们不要打扰你。”小婵道。
居然已经是下午了吗?
沈荧只觉得身上某处格外黏腻,很是不舒服,便叫小婵打了水来,将自己彻彻底底清洗了一遍。
昨日被老陈头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太久,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五更天时又被折腾的醒过来一次,如此反反复复,她已筋疲力尽。
小婵送来厨房做好的午饭,沈荧简单吃了两口便饱了,换好衣裳,盘起头发,在庭院里溜达了两圈,也出了门。
如今人人见她都要尊称一声夫人,大家都知道她是陈总教头的媳妇儿。
沈荧去了青竹书院,自从尹维笙走后,这书院后来被一新夫子盘下,重新开始招收学生,沈荧除了出钱资助筹建外,还让林青靖从藏书阁挑了不少书过来,让学生们免费看,镇上一些贫苦人家的孩子由沈荧资助入学,也有调皮捣蛋不愿读书的,则被麒麟武场尽数接收。
沈荧陪学生们聊天,给他们讲解诗词含义,总算过了一把夫子瘾,在书院正玩的高兴,忽然前院慌慌张张跑来个学生:“陈教头来了,陈教头来了!”
沈荧走到前院,刚好看到陈休正立在门口,一张脸清竣漠然,仅是面无表情,便能令人望之生惧。
可她现在怎么看都不觉得害怕。
“你怎么来这了?”沈荧走上前问道。
陈休看着她,目光陡然柔情似水,傍晚的夕阳正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杏红色的衣裙又镀上一层金粉,她已将头发尽数盘起,一支简单的乌木发簪斜入云鬓,衬得眉目愈发清致,恬静如画。
“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就出来了。”
陈休在武场待了一会,怎么也静不下心,脑子里全是昨晚沈荧毫无保留呈现在他面前的一片瓷白,心痒难耐地回到家,奔回屋中,却发现里边空无一人,他属实慌张了一把,一问才知道是出去遛弯了,他几乎未加思索,便找到了这里。
“明明是你比我先出来的。”沈荧故作不满道:“难道只许你一声不吭的出来?”
“当然不是。”
“老陈头,你怎么找到这来了……你都吓到他们了,学生们最怕你了。”沈荧道。
陈休微微俯身,贴近她耳边低声道:“我想你了,夫人。”
沈荧脸瞬间烫了起来:“这才几个时辰……”
“已经很久了。”陈休牵起她的手亲了亲,道:“走,咱们回家去。”
众人看着陈教头这般柔情蜜意,俱是目瞪口呆。
小婵也发现了,这位外人面前严厉如修罗的武教头,在夫人面前简直像变了个人,他不是一般的黏夫人,简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夫人在一块,一开始在下人面前还有所顾忌,可渐渐地也不再注意他们,只要他高兴,随时都能把夫人打横抱起迈进屋去,然后咣当一声用脚把门踹上,久而久之,下人们也见怪不怪了。
平日里,二人一个去武场,一个去衙门,沈荧不缺钱,却依旧做着状师行当,因为有麒麟武场做靠山,根本没哪个不怕死的敢找她的麻烦,毕竟总教头每天都要亲自接她下值。
回家路上,偶遇街边草丛里两只猫嬉戏打闹,黑猫白猫滚作一团,毛茸茸地爪子按着对方软绵绵的肚子,一会儿咬耳朵,一会儿顺毛,带刺的舌头一下一下,将对方毛发顺的整洁光亮。
沈荧多看了两眼,只觉得腰上手一紧,抬眼对上那含笑的目光,陈休贴近她低低一笑:“像我们。”
“……”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冷厉淡漠,不苟言笑的陈教头吗?就算成了婚,未免也太口无遮拦了些,这样的调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何况刚刚那两只猫一点也不像他们,陈休举动才没那么软绵,每天一从武场回来,习武服都不换就扑过来搂着她又摸又亲,简直像只凶狠饿狼才对。
不知是否是近日劳累过度的缘故,沈荧总觉得浑身乏力,头脑昏沉还嗜睡,胃口也愈发不好,无论多精致的菜肴都是夹两筷子就饱,陈休见她如此状态很是担忧,思来想去还是请了个郎中来。
未成想郎中好过脉后,抱拳道:“恭喜陈教头,夫人有喜了!”
二人皆是愣住。
他曾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可他偏偏遇上了阿荧,如今,他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沈荧低笑:“老陈头,你要当爹啦!”
陈休颤抖着将手置于沈荧小腹之上,力道很轻,他眼中水光泛动,只是抬头瞧着沈荧,似乎只要一开口便要哽咽出声。
家里添了不少下人,沈荧有孕的消息一传出,京城那边便连婆子带补材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林青靖与谢玄京挑选的俱是顶好的东西,但沈荧还是更喜欢沈屠夫为她熬的鸡汤,每次都喝个干净。
陈休将武场交给程墨暂时打理,自己则寸步不离地陪着沈荧,哪怕她皱一下眉扶一下腰都很是紧张。
“阿荧,脚是不是难受?我帮你揉揉……”
“阿荧,想吃什么,明日我叫人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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