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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吧,运气——漠兮

时间:2022-01-20 09:13:52  作者:漠兮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用缝纫机来换饭吃的。
  童爸爸今天做了红烧猪蹄,陆星成夹起最大的一块,递给童小悠:“这猪蹄和你的手一样肥,快点吃了以形补形。”
  童小悠默默啃猪蹄,宋儒儒说得对,他真的有情感逃避症,明明就是吐槽她的手又短又肥,竟然还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陆星成满意地看着她吃得满嘴流油,吃这么大的猪蹄手肯定恢复得快一些。
  正啃得满手都是卤汁的时候,童小悠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慌慌张张地丢下猪蹄,抽了纸巾擦了几下就去接电话。她的手指还粘着白色的纸屑,看得陆星成强迫症发作,忍不住拿了湿纸巾递过去。
  童小悠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接过湿纸巾:“是的,没错,蝉翼纱那件礼服是我设计的……”
  听到礼服,陆星成竖起了耳朵,该不会选中奥林匹克的设计了吧?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童小悠脸色大变,整个人犹如雷劈一般。
  陆星成撇撇嘴:“真的选中你了?傻了?”
  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豆大的泪水突然就滚落了。
  这还喜极而泣了?陆星成有点郁闷,早知道不帮她改设计稿了,这种自己干掉自己的感觉并不是很爽。
  童小悠手心满是冰凉的汗,手机握在手里滑得拿不住,“啪”的一声摔落在地。陆星成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轻轻叫了她一声:“哎……”
  童小悠嚎啕大哭,声音也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像从远处传来似的。
  “我的礼服……被、被烧了……”
  还没等陆星成问情况,他的手机欢快地响起,他焦躁地按下接通键,电话里叶芒经纪人欢快的声音破屏而出:“陆设计师!恭喜你!叶芒选中了你设计的礼服!”
  看着童小悠伤心的哭脸,就在一瞬间,陆星成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那还是他住院时奥林匹克强吻未遂后说的。她说:“主编,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时候陆星成觉得像个笑话,直到此时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并不是个笑话。
 
 
第32章 你一定会后悔没有趁早整死我。
  有些人总拿拖延症、懒癌来形容自己,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心理问题根本不是疾病,而是一种残疾。
  ——《孤独星人》专栏
  童小悠的礼服是在运送途中出的事,货车在高速上突然起火。庆幸的是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只烧坏了两三个包裹,恰恰其中一个就是童小悠设计的礼服。
  快递公司将礼服裙的残骸送还给她,裙摆已经烧得所剩无几,只有沾着炭灰的上身依稀还能看出这曾是一条华丽又动人的霓裳。
  其实输给陆星成也好,输给其他设计师也罢,童小悠都可以坦然接受,但这样的天灾人祸让她非常难过。人生大部分痛苦源于不甘心,有些不甘心只是能力配不上野心,而有些不甘心就真的无法排解。
  都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童小悠想问问他们,衰成她这样谁还能笑得出来?
  像是一个快要编织好的梦突然就醒了,她曾经离它那么近,近得就在她的手旁,然后消失不见。
  当叶芒公布中选礼服的设计师是陆星成时,整个时尚圈都炸了。
  陆星成?《CHIC》前主编?那个跌进万丈深渊的人还没死?他还做了设计师?
  不过童小悠觉得,这些惊讶的人里,大概有80%都不是惊讶,而是惊吓。每一个落井下石的人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陆星成可千万不能东山再起啊!
  谁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恩怨分明,还睚眦必报。
  童小悠的脑中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九霄天庭,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轰然炸裂,一双火眼金睛破炉而出,那双明亮又闪耀的眼里映照出那些骗他、欺他、捉他的人。他怎能不恨?怎能不闹?怎能不搅得天翻地覆?
  不过她眼下并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因为无论是她还是路言之都面临着严重的大问题。
  路任向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因为叶芒礼服的意外,路言之被罢免了设计总监的职务。从父亲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路言之竟觉得心头一松,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般轻松。可程佩玉等在办公室的门外,看到母亲的刹那,路言之的心头再度压上了巨石。
  “言之。”程佩玉慈祥地拉过他的手,“答应妈妈,暂时不要织布了,好吗?”
  路言之想摇头,想说这么多年来他每一天每一刻都想说的那个字,但最后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程佩玉说:“妈妈知道,你是最乖的。”
  是啊,他是最乖的,乖孩子才会被人喜欢,不是吗?
  路言之被免职的事立刻传遍了全公司,罪魁祸首童小悠心中愧疚万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落选路言之会被免职,但隐隐又觉得如果不是被她连累,事情一定不会是这样。尽管还没能从火烧礼服的意外中缓过气,但她还是哆哆嗦嗦地去找路言之道歉。结果附体的衰神发功了,两人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一群记者堵了个无路可走。
  在今天这样的时候被围攻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果不其然,记者追问的都是关于路言之被免职的事。
  “路总监,你被WAY罢免的原因可以透露吗?”
  “路任是你的父亲,父免子职是不是一场作秀?”
  而衰神附体的童小悠自然也不能幸免。
  “童小姐,你加入WAY以后迟迟没有新作品问世,有人说你只是昙花一现,你怎么看?”
  “听说你参加叶芒礼服的设计却落选了,方便公布设计图稿吗?”
  当被记者追问时,你能做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拒不回答并且抛出一个新话题。
  路言之挡在童小悠前面开了口:“我离开WAY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童设计师即将开创一个新品牌。这个品牌将有我负责面料开发,而童小悠负责服装设计,我们的主打产品……”
  童小悠愣住了,关于新品牌的事她早已婉拒过路言之,他这样突然当众公布,即便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会不会也不太好?
  可没等童小悠提出质疑,记者比她先一步打断了路言之的话。
  “是不是全梭织系列啊?”
  路言之的笑容凝滞了,恬淡温润的面孔在此刻肃杀而冰冷。
  这些记者多精明,一看路言之的表情就知道确凿无误,瞬间就沸腾了。
  “天呐,陆星成也太神了!”“Sarah林跟他真的没法比!”“陆星成的预测真的从来没有失误过哎……”
  听到陆星成的名字,童小悠心下一惊,该不会……不过她说过,她预测坏事都很准。
  “陆星成在今早的采访里说,全梭织是一个创新,但却不实用,顾客为什么要为明明可以用缝纫解决的事多花五倍或者十倍的钱。路先生,你真的要开发全梭织系列吗?”
  “你是不是觉得让顾客花费更高昂的价格就是奢侈品存在的真谛?”
  “以‘言格’的影响力,开发全梭织一样会有销量,所以你稳操胜算是因为有人会买单?”
  电视台的玻璃电梯从顶层一层层下降,陆星成看着这繁华都市一点点靠近他的脚下,当他的手再度握上话筒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回来了。聚光灯、摄像机、头版头条,这些东西通通都是属于他的,没人比他更适合指点江山了。
  电梯在一半的位置停下,玻璃门外站着冷脸的穆扬。电梯门开,他径直走了进去,和陆星成分站在电梯两侧。
  穆扬直视着楼层显示屏,开口说话:“丧家之犬回来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便他没有看陆星成一眼,陆星成也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他也不看穆扬,勾起嘴角:“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没有趁早整死我。”
  电梯缓缓降落到一层,叮咚一声门开,穆扬迈步走出去,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陆星成,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没有机会了吗?”
  他当然有机会,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敌人。相比其他敌人,陆星成还挺中意穆扬的,毕竟他出手够狠也够直接,对付这样的敌人很痛快。
  地下停车场里,陆星成那辆蓝色跑车已经重新归位。他走过去正要上车,旁边一辆银色车闪了一下前灯,像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他停了下来。
  银色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高开衩不规则衬衫裙的女人走下来,长发整齐地梳了一个单马尾,一双裸色皮质的罗马鞋包裹着她笔直而修长的小腿,耳朵上佩戴着夸张又简单的金属耳环。纯净的白色让衣服的材质和独特的剪裁得到最佳呈现,裸色的罗马鞋增加了回归自然的气息,金属耳环是全身搭配的亮点,有一种自然与都市碰撞的前卫感。
  她素颜,只修了眉,擦了豆沙色的哑光唇彩。长年在欧美生活,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带着微微的雀斑。整张面孔五官漂亮立体而不妖媚,自然简朴却又散发出精致的气息。
  她单手撑在车门上,对着陆星成大方又自信地一笑:“你终于回到了你应该在的位置。”
  陆星成回以一笑:“好久不见,江颜。”
  江颜挑了下英气的眉毛:“你欠我一顿毕业典礼的酒。”
  陆星成拉开车门,对她歪了下头:“那择日不如撞日?”
  江颜笑起来,关上自己的车门走过来,也不需要人替她开车门,她很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进去。
  陆星成从十年前起就没有任何朋友了,如果有,那一定是很早很早就认识的。
  《娱乐播报》节目正在播放陆星成重出江湖的消息,温惜抱着一包洋葱圈,看得心情沉重。以陆星成的性格,圈内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而穆扬肯定要和他再度厮杀。温惜想了想,自己肯定又要上头条了。
  甜瓜摇着尾巴从床上跑出来,嘴里叼着一只拳击手套,看样子是它从床上翻出来的。手套不大,像是穆扬小时候用的。
  温惜把手套就甜瓜嘴里解救下来,上面已经是口水淋漓。
  她用两个手指捏住,走进卫生间想冲洗一下,发现拳击手套内侧的水洗标上用签字笔写着一行字:祝扬扬生日快乐,舅舅赠,2004.8.20。
  温惜叹了口气,把手套丢进了水池里。
 
 
第33章 哪个设计师会瞎了眼离开他!
  我常听人说,有什么当面说,只要不是背后中伤,他们都可以接受。于是一直我秉承这个原则,结果他们和偷偷背后中伤的人组团一起恨我,这就让我很不能理解了。
  ——《孤独星人》专栏
  与故人相逢,会让人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如果不是江颜,陆星成并没有那么想见故人,不过所幸他也没有什么故人了。
  江颜让他想起很多零碎的不愿意去整理安放的记忆,他承认这些记忆里有快乐的,也有难忘的。可是一件事只要贴上了悲剧的标签,无论拿多少欢笑去填充,都只会让悲伤显得更悲伤。
  江颜比陆星成大一岁,但因为跳级的缘故,他比江颜早一年从圣马丁毕业。他毕业回国的时候,江颜说:“我毕业的时候你得来陪我喝酒庆祝。”陆星成答应了。只是那年夏天,陆星成和过去做了告别。那年伦敦的冬天非常冷,江颜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那个来喝酒的人。
  陆星成真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可以十年不和任何人联系,也可以十年独自生活。江颜在很多地方都听到过他的名字,可他已经不再是一名设计师了。
  对她来说,不是设计师的陆星成,哪怕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而她只和有灵魂的人做朋友。
  人生在世,做自己热爱的事,就有灵魂;而勉强自己的内心,灵魂也不会依附于肉体。
  WAY是这座城市最恢宏的时尚帝国,路言之目睹了帝国从无到有的建立。二十多年前路任从意大利回国,远没有今时今日的声名大噪,除了WAY这个品牌,一无所有。那时候母亲对路言之说,他必须也成为一名设计师。
  子承父业,仿佛是社会上的一条默认法则;血脉相承,似乎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所以路言之必须做一个设计师,无论他热爱与否,无论他是否热爱其他。
  一开始路言之是想做好一名设计师的,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从小学习艺术设计,跟着路任打版制衣,随着WAY一点点崛起,路言之接触到的世界越来越高,越来越广。当帝国崛起的时候,路言之得到了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多的资源。他是路任的儿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只有路言之自己心里明白,他不爱设计啊,他爱的是经纬之间编织的世界。“言格”是成功的,试问一个人从小由最好的老师教他艺术设计,生活在时尚最中心,他交往的都是圈内的大师,他目光所及都是最顶级的设计,他耳朵听到的都是最犀利的点评,他不可能会失败啊。
  但不是内心所爱,终究不会长久。当所有被强行压榨出的灵感都消磨殆尽,内心就像一片贫瘠的土地,再也滋养不出任何。
  路言之站在天台上,看着高楼林立,只觉得难以呼吸。
  那个瞬间,童小悠觉得路言之也并非很遥远。那些美好又虚幻的距离感,是一副本不属于他的外壳,他是否会将它就此脱下,又或许仅仅是片刻的放松?
  “我已经没有任何灵感了。”他对童小悠说,温润如水的笑容在此刻有一种悲哀与宿命的味道。
  童小悠瞠目结舌,一个设计师亲口承认自己没有灵感,就像一头猛兽露出自己最柔软的部位。他一定很累了,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
  “我不怕告诉你。”
  从他澄澈的目光里,童小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是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人啊。
  “全梭织系列也好,叶芒的礼服设计也好,我都做不出来。”他叹息了一声,“很抱歉,一直让你为我做设计。”
  “我们不是搭档吗?”童小悠脱口而出,“你织布,我设计啊!”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话可以安慰这颗绝望的心。
  路言之摇摇头:“不会有全梭织系列了,不会有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母亲的梦,这场梦里,路言之只是一个扮演者。
  陆星成回家时已是微醺,代驾司机将他送进电梯,按下了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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