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再被你提前泄露吗?”童小悠瞪了他一眼,“我还会上当?”
陆星成赞许地点点头:“不错,现在有点样子了,没那么容易被骗了。”
“除了你,并没有人骗我。”童小悠撇嘴。
陆星成幼稚病似乎发了,拿胳膊去捅身旁的江颜:“下次你来骗她好了,给她增加点锻炼。”
江颜笑着放下粒米未沾的饭碗和筷子,对着童小悠笑了笑:“很高兴你邀请我吃饭,但我没什么胃口,还是先回去了。”她说完起身拎包就走了出去。
随着大门关上,陆星成嘴角漾起淡淡的笑意。而童小悠则一脸茫然:“她骗我的是后半句还是前半句?”
“她和你还有下次呢,来日方长。”陆星成将饭碗递给她,“还要一碗。”
第45章 “我想吻你,闭眼好吗?”
妖艳贱货是世间罕有的极品,因为大部分贱货,并不妖艳。
——《孤独星人》专栏
虽然和江颜谈得头头是道,可陆星成自打看到大赛主题的时候心情就很沉重。让他这样的人围绕“团圆”这样的主题设计衣服,会不会太过讽刺了?
童小悠洗完碗筷离开,陆星成想叫住她和她说说话,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看着她下楼去了。他不是很明白,女人表白后都这样吗?冷漠,疏离,还隐隐较劲,所以表白究竟是为了什么?宣告一下自己的想法吗?
要是男人这样,就会被说是渣男了吧?为什么女人这样就会被说很帅很个性,这也太双重标准了吧。
可是他想说的再多,这个屋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其实他啊,真的很喜欢热闹,喜欢一家人围着壁炉聊天,喜欢和姐姐一起去买gelato,喜欢周末的家庭博物馆日,也喜欢一家人在一间画室里各自绘图。成年后因为时装周的缘故,陆星成去过无数次米兰,却始终没有回过他长大的那条街道。那是在埃马努埃莱二世长廊后的一条小街,走几步路就能到达覆盖着拱形玻璃和铸铁屋顶的长廊购物中心,他每天都能看到高级时装店的橱窗是否更换了新的设计。
那时候路任牵着他。他说,我们做的衣服以后也要放在这里。路任说,好啊。
后来WAY真的在世界各地都有了分店,但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宋儒儒回家的时候,童小悠横躺在沙发上发呆。宋儒儒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她肚子上:“思春啊?”
“才不是。”童小悠推开她的屁股,“今晚江颜来吃饭了。”
“哦?温惜的死对头,你给她下断肠散没?”
“她一口都没吃。”童小悠叹了口气,“我觉得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她肯定不喜欢你啊。”宋儒儒笑起来,“她摆明了对陆星成有意思,连温惜这个前女友都被她打压,何况你还整天绕在陆星成身边,她没把你点天灯都是客气了。”
童小悠沉默了,是啊,她一直绕在陆星成身边,江颜看自己不爽也是对的。可又不是她想绕在他身边,明明都是他……明明都是陆星成让她留在身边的,但她似乎还很享受,究竟是不得已,还是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本意?
“小悠。”宋儒儒捧起她的脸,“你要是对陆星成有好感这不奇怪,也不丢人,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你要知道,女孩子是不能先表白的,不是因为矫情,而是因为只有他对你也有好感的时候,你的喜欢才是有意义的。”
童小悠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肯定没有意义啊。她的情绪就像一句话说的那样:“也许是天生软弱的缘故,我对所有的喜悦都参杂着不详的预感。”
情绪不好的时候,童小悠喜欢做甜品,甜食永远可以让人的大脑分泌多巴胺。一面想着宋儒儒的话,童小悠一面煮着甜汤。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已经弄不清了,不过她能肯定绝不是一见钟情,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美好。在一起的时候鸡飞狗跳,接吻有之,吵架有之,就连耳光都打过,好像也不符合细水长流的日久生情。
关上炉灶的火,童小悠看着满满一大锅的甜汤。煮这么多,是把陆星成的份也煮了吧。她索性装了一碗,叹了口气送上了楼。
敲门的时候,童小悠低头数着甜汤里的糯米小丸子。一、二、三……数到三十的时候,门开了。门里的陆星成换了衣服,穿着童妈妈给他买的运动裤。因为没想到是童小悠,他的神色有些尴尬和心虚,双手不自觉地插进了裤子口袋里。
童小悠突然就明白了,是在医院他开心地穿上运动裤的时候喜欢上的吧。那样没有品牌的一条普通裤子,他没有任何嫌弃地就穿上了,他的内心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的眼前。孤独骄傲与渴望温暖,嫌弃挑剔与易于满足,两组反义词奇妙地融合,构成了一个真实的陆星成。穿着运动裤的他,看起来天真又青涩,如果不曾经历那些痛苦,或许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模样。
他应该是个别扭又善良的人,应该是却没能成为,所以她希望他能变回那样的陆星成。她啊,喜欢那样的陆星成。
童小悠痴痴地望着他,清澈的双眼像是化了薄冰的春水,波光滟潋。陆星成讨厌这双眼睛看向路言之的时候,漂亮的眼眸里就应该映着自己漂亮的脸蛋才对啊,路言之凭什么入镜!
“有事吗?”他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在无人可见的地方有些紧张地搓着内衬的布料。
童小悠回神,脸一下飘红,低头将甜汤递给他:“我给你送宵夜。”她一脸红,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得很尴尬了。
“哦。”陆星成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不自然,他稍稍侧身,让童小悠走了进来。
甜汤放在茶几上,是桂花酒酿小丸子。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花香味,是一种让人觉得幸福的味道。她转过身时,陆星成看到她下唇上沾着一点嫩黄,伸出手指冲她的嘴唇指了一下。
童小悠不明所以,双眼睁得更大了,映出陆星成清晰的身影,让他心头一暖。他好喜欢奥林匹克像个傻瓜一样看自己的时候,圆圆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哪怕是惹她生气,哪怕是骗她上当,只要她眼里有他,就让他觉得很满足。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结实的肩膀与她的头顶齐平。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碰上她粉嫩的双唇,吓得童小悠屏住了呼吸,睫毛轻颤。
“啊,是桂花……”
裹着蜜糖的桂花从她的嘴唇沾到他的指尖,他想都没想就把手指送进嘴里舔了一下,“好甜。”
他的喉结性感地滑动了一下,童小悠清晰地听见喉结滚动的声音。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在下唇舔了一下,确实好甜,应该是她舀蜜之后舔勺子沾上的。
被舔过的双唇水润润、亮闪闪的,陆星成与她的距离不足十公分,鼻息相通,心跳一致。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在没有喝醉酒也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吻她是什么感觉?
吻过柔软的双唇,狠狠咬一口,再尝一尝她的嘴里是不是藏着更甜更香的桂花蜜,是不是也不错?陆星成对这个构想很满意,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垂目凑上前。童小悠只觉得脑子一嗡:“你、你要干吗?”
他稍稍抬眼,英俊的五官在深情的时刻散发着无法抗拒的魅力,勾人心魄的眼眸微微眯着,浅笑着轻声回答她的问题:“我想吻你,闭眼好吗?”
原来,不是没有意义啊……
童小悠心里像是有什么落了下来,连原本急促的心跳都慢了下来,她很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陆星成想补充一句,他还喜欢奥林匹克听话的时候,听话地给他做好吃的,听话地陪着他,听话地闭上眼等着他吻她。
双唇就要相触的瞬间,就连她唇上的温度都已经传达给他的时候,童小悠突然睁开眼,大喊一声:“不行!”
陆星成想,还好自己只是想吻她而已,要是别的,可能会落下终身疾病也未可知。
第46章 “其实你不必坚强。”
理论就是当你知道一切,但是不知如何操作。实践就是你知道如何操作,而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将理论与实践结合了:他们既不知道如何操作,也不知道为什么。
——《孤独星人》专栏
在遥远的孤独星球上,一直住着一个孤独星人。他每天一个人醒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数着天空中的星星入睡。终于有一天,他不想再过一个人的生活了。他知道在他的隔壁就是执念星球,那里有个执念星人,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是总比一个人好吧!于是他开始潜心造宇宙飞行器,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飞行器终于造好了!孤独星人开心地坐进了飞行器,向执念星球出发。目标一点点逼近,眼看就要着陆了,突然一个导弹轰了过来,孤独星人和他的飞行器在银河里炸出了漫天火花。
执念星人说:“不行!你不准过来!”
火花四射里孤独星人不解地发出最后的质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会交换运气啊!”她说,“所以你不能过来!”
陆星成很郁闷,他主动想吻一个女人却被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他有特异功能,一接吻就会把好运气给对方。想到这里他更郁闷了,附赠好运气的吻哎!竟然也能被拒绝?他是多被嫌弃啊!
童小悠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说:“我不要你的运气!”
陆星成看着她固执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不是觉得她好笑,也不带有鄙夷,只是笑,仿佛终于看懂了她,很释然。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说。
以前他什么都不明白,现在他知道了。她那么想要证明她自己可以,当然不会想要他的运气。可是倒霉的时候那么惨,她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她自己啊。
童小悠稍稍吃惊地看向他,他的目光很认真,几乎将她看穿,然后他突然说:
“对不起。”
这三个字给她的冲击,可能比“我爱你”还要大!宇宙第一了不起的陆星成说了对不起!
童小悠放下双手,大方地说:“没关系,反正你也没亲到。”
陆星成伸手在她脑门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谁和你道歉亲你的事了!”
“啊?”摸着额头的童小悠两眼迷离茫然。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我是说以前的事……”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睫毛垂下,看起来像个犯错的小孩,“就是嘲笑你啊,骗你啊,还有全梭织……”越说陆星成越心虚,他怎么干过那么多欺负她的事啊,数一数把自己都吓到了。
“总之我就说一次,你接受也不好不接受也罢,都没以后了。”他嘟囔了一句,也不敢看她,挠挠头就往书房走。
童小悠一把拉住他的手,陆星成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她只能堪堪握住他的指节。坚硬的骨骼被她柔软的掌心包裹住,陆星成不禁咬紧了牙关,转过脸来。
奥林匹克仰着头,圆圆的双眼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小巧的鼻头泛红,尤其是那粉嫩的双唇竟然在止不住地轻颤,这、这是要哭的节奏啊!
陆星成头皮一麻,大吼一声:“不许哭!”
重度情感逃避症患者陆星成最不喜欢的是表露自己的情感,最尴尬的是看到别人表露情感,尤其是这种煽情的情感。
“你要是敢哭出来,我就……”
童小悠吸着鼻子看着他:“就怎么?”
傲娇怪一把捏住她的鼻子,狠狠使劲,揪得她鼻子都要掉了:“想哭的时候就揪自己鼻子,揪掉了就不想哭了!”
童小悠疼得死死捏住他的手,捏得傲娇怪嘴角上扬,笑眯眯地松开揪着鼻子的手:“知道了吗?”
她小心地捧着鼻子,仿佛真的要掉了似的:“你干吗突然道歉啊。”
“突然不想欠你人情。”傲娇怪撇撇嘴,随手指向茶几上的甜汤,“免得总是我欺负你还占你便宜的样子。”难道要承认他下了血本又得到童妈妈的帮助才能把她忽悠来自己楼下,要是再跑了他可就赔大了,他害怕自己不道歉她就不理他了吗?那多没面子,他说过他的人设是不能缺爱的!
童小悠还攥着他的三根手指,手指被她握得又热又烫。这种被牵着不放的感觉很美好,陆星成任由她牵着站在她身旁,心里熨帖得舒服极了。
她知道他这样的人能说出这三个字已是不易,要让他坦承自己的愧疚之情未免太为难。原本童小悠以为他是个不会愧疚的人,然而不是,他只是无法说出口。
他是没少欺负过她,可再多这样的事和穆扬失去母亲相比又算得了什么?那才是陆星成心底永远过不去的坎,越沉重的感情他反而藏得越深,表面越不在乎。
“那对穆扬……”她突然开口问,“你会说对不起吗?”
他明亮如星辰的双眼变得晦涩黯淡,线条分明的双唇紧抿着。
童小悠知道自己是个不相干的人,他的过去她从未参与过,连江颜知道的都比她多,难道还指望他对自己流露真情?
她不想为难他,慢慢松开牵他的手:“我先回去了。”
指尖的温热一点点褪去,陆星成对这种失去的感觉感到恐惧,心头猛地一颤。
她第一次看到那双骄傲的眼里写满了悲伤,他像是一条逆流的鱼,在洪流中挣扎向上。命运给他的所有磨难成就了他的光辉和荣耀,可那一身遍体鳞伤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呀,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软弱,向别人哭诉痛苦只会让自己更悲惨。因为软弱的人不会得到任何帮助,绝望的时刻也只有一个人扛。
陆星成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向人示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告诉她自己心里所有的痛苦,它们像针一样日夜扎在他的心上。他得不到片刻的安宁却又逼着自己不在乎,像一个穿着钉鞋走T台的模特,血流不止,脚步不停。
“我……”他开口,声音里的艰难犹如在寒冬怀抱冰雪,“我一直很愧疚。”
童小悠愣住了。
“我每天闭上眼都会想起在太平间里我掀开白色床单时的画面,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非要她去发布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设计师。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分担这份责任的出口。穆扬和穆斐恨我,连我自己都恨自己,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我呢?”他的声音里轻轻地颤抖,像是在晚风里闪动的烛火,独自在无尽的黑暗中微弱地亮着,“如果是我,我就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感到孤独,所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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