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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渔是不知道外头的凶险，他是真的怕了，当年那些人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打砸抢，见着谷玉珠就追着不放，被吓破胆的陈石头，一辈子也就英勇那一回，护着谷玉珠被人追赶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逃回来，有几年安生日子过，如今哪怕再多人说陆地好，他也不去，他死也要死在这岛上。
第71章 时间的荒野
晓渔无奈，她只好背起陈石头大步往山下跑，她不想让那些人上来打扰阿姐。
陈石头被颠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到了缓坡，晓渔已经与那些人打了个照面。
“站住！”晓渔放下陈石头，“岛上不许外人来，诸位请回吧！”
蒋东方撩开衣裳，双手叉腰，“多少年没人这么跟我说话了，小姑娘，你怕是不认得我吧，我来岛上有正事儿，抓几个坏人，就是你们村长来了，也要跟我客客气气的。”
晓渔冷笑，“蒋东方，我认得你也是这么跟你说话，今天岛上有人治丧，不留外人，你们回去吧，别等我赶你们，我最近心情不好，手上没轻没重。”
陈石头躲在晓渔的身后，听到这个名字，骇的头更低了几分。
蒋东方不想跟一个小孩子歪缠，见她身后的老头有几分熟悉，早在第一眼就一直在端详，这会儿终于看出端倪，“陈石头？！”
晓渔明显感到陈石头的不对，“你认识我阿爹？”
蒋东方仰头大笑，“他是你爹？”紧接着仔细端详几分晓渔，“莫非你是谷玉珠那贱人的女儿？陈石头你艳福不浅啊，主家小姐都叫你摸上了——”
“啪！”蒋东方话没说完，一个巴掌就抡到他头上，瞬间觉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作响，半个脑袋都有些发麻发胀，蒋东方本能的惨叫一声，捂住脑袋，缓了半天，才回神，舔舔后槽牙，都尝到了血腥味，牙齿仿佛也有些松动了！
蒋东方大怒，“你敢打我！”
晓渔冷笑，“打的就是你，敢侮辱我阿娘，我弄死你。”
蒋东方大怒，指着晓渔的鼻子道：“你外公早就跟着蒋贼跑对岸去了，你爹就是敌特狗腿子，你娘更是敌特，至于你，怕也是个狗崽子，给我抓回去！”
身后几人就要上前，陈石头刚要上前，就被蒋东方一脚踹倒在地，陈石头扶着残腿，摸着棍子想要爬起来，“各位大爷，有话好说，不能乱抓人！”
晓渔见状压制了许久的怒火终于有地方发出来，矮身蹲下，抓起一块趁手的石头就着山坡高地的优势，居高临下的往来人脑袋眼睛鼻子上砸，几人原以为只是个身量矮小的半大丫头，没想到力气会这么大，几次都抓住她胳膊了，又叫她溜了，像鱼一样滑不丢手，还叫她近身，被砸的头上脸上都挂了彩，蒋东方见状大喝一声，晓渔回头一看就知道这人只怕是练过，是个硬茬，晓渔咬紧牙关，越发在意。
只见这人一个马步稳扎，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打过来，晓渔一个矮身，就往这人腋下京门穴打去，只要破了他的气，绕到他身后，晓渔就有把握放倒他。
这时几声爆喝突然响起，“住手！”
刘晓川带人匆匆赶来，晓渔一拳已然落下去，这会儿见有人来了也不恋战，快速跳开到一边，蹲下去扶陈石头。
蒋东方一拳落空，已经失了先机，腋下又受了一拳，顿时浑身一软，只觉得上不来气。
这会儿几个当兵的来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心里萌生退意，又不甘心空跑一趟。
刘晓川一眼扫过晓渔，见晓渔这段时间郁结眉间的郁气仿佛散了几分，身上没什么不妥，才松了口气。
蒋东方整整衣襟，“这是我们革新会的事，轮不到你们军･部插手。”
刘晓川皱皱眉头，“对不住，这人对我们极为重要，是个难得的人才，上头有令，不能有定点损伤。”
蒋东方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人是谁？她外公就是蒋贼身边鼎有名的朱高友的钱袋子，你们要维护敌特的后代？”
蒋东方见带来的人折损了大半，勉强能站得住的也或多或少挂了彩，心中咬牙切齿，“我的人还被她打伤了，只怕这个岛上的人都不干净，等我回去带人来查一查，你们等着！”
刘晓川脸色铁青，他们虽然不怕革新会这些人，但是也烦被这些人顶上，上头又要跟他们交涉，不胜其烦。
“你要怎样？”刘晓川直接问道！
蒋东方理理头发，没有梳子，只好用手指扒了扒两片瓦，随即指着陈石头和晓渔，“这个陈石头，还有他媳妇谷玉珠我们要带走审查，包括他们家所有东西，我都要了，还有这个小丫头，打伤我们这么多人，少不得要改造十年。”
刘晓川怒极反笑，“你怕不是在做梦？就凭你们几个？”
蒋东方也知道今天大意了，原以为就抓几个装神弄鬼的老道姑，没想到碰到硬茬，他是顶识时务的，脸色变幻几分，就挥挥手，“都给我等着！我们走。”
刘晓川冷眼旁观他们踉踉跄跄的跑下山往来时的船上跑去，这才转头看向晓渔，“你没事吧？”
晓渔摇摇头，“我阿爹也没事，多谢你们。”
刘晓川脸色铁青，“只怕他们没这么容易放过我们！”
晓渔看向远处，他们已经摇着船要离开，茫茫海域，一只小船犹如一片树叶，“你有什么打算？”
刘晓川低头想了想，眼神变幻，神色凝重，但是他不想吓到晓渔，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带上惯有的笑容，“没事，我会回去跟团长汇报的，你别管了。”
晓渔也神色变幻，并不追问，云淡风轻的看向刘晓川，笑了笑，“那就好！”
“好了，我要去忙了，下午再去找你跟你说这事，你也回去吧，这些日子不容易。”刘晓川眼神越发柔和。
晓渔点点头，“阿姐走的安心，路上有人陪着，我也放心了。”随即扬起笑脸，神色恬静，“你去忙吧！”
晓渔回到山坡，很快就送走了吴婆婆和几个老道士。
到了码头边，晓渔跳上一行人的船，“我送送你们。”
吴婆婆正苦恼回程又是个重体力活，却见晓渔已经做到船桨位置，张口结舌，“这怎么好？你可怎么回来啊！”
晓渔摆摆手，“这片海域我都熟悉，从小泡大的，您就甭管了。”
晓渔划船不必他们几人，她还借着风，撑起船帆，也就是快破床单，顺风而下，划起来轻松不费力。
第72章 时间的荒野
海上风大，船走的飞快，晓渔划两下，还时不时手搭凉棚看向远方，没一会儿，晓渔就放下船桨，“好了，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今天风好，你们回去很快，就此别过了。”
晓渔没等几人回神，就纵身跃入水中。
潜入水下，晓渔宛如离弦之箭，快速往前游去。
蒋东方带着几人气急败坏，他的眼线遍布全城，早就听说老道士收了几百块钱，要去给人做法事，原本以为这就是个送菜的，没想到自己成了砧板上的肉。
几人有气无力的划船，连交谈的兴致都没有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船底一个身影悄悄靠近。
晓渔贴在船底，拿出怀里的鱼叉，猛的扎向船底，她对准了船底的缝隙，扎进去在用力一别，一个缝隙就在眼前，船上几人只看见腿间海水瞬间冒了出来，哗啦啦几秒，船舱就漫了，一个狗腿子惊呼，“船进水了，快堵上，船要沉了。”
蒋东方也呆住，几人手忙脚乱的伸手想去堵住缝隙，却有人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眼，惨叫一声，手上就鲜血直流。
蒋东方抱着一片船桨，“快跳海！”
他们南方人，虽然不生活在海边，但是南方水域纵横，河道密布，水性都不差，而且估摸着快靠岸了，最多在海上漂半天，几人还不算惊慌。
晓渔在水底无声冷笑，悄悄靠近，一把拉住蒋东方的脚，吓的蒋东方「啊啊」乱叫，脚下毫无章法的往水里踢去，方才就是这脚踹的陈石头。
船上泊船的绳子已经被晓渔摸到手上，三两下就把蒋东方的脚捆住，绳索沿着他的身体快速往上缠绕，两三指粗的麻绳，很快捆住他的双手，晓渔冷眼看着蒋东方手脚被困，往深海赘去。
至于剩下的几个人。
晓渔在不远处浮出水面，几人脸上手上都有伤口，血腥味会引来什么，她也不能保证。
不到万不得已，晓渔没有害人之心，他们打扰了晓茶，本该去陪着晓茶，不过她给他们留点余地，且自求多福吧，如果遇到鲨鱼，那也是他们命该如此。
晓渔不再留恋，往回游去。
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像一块巨大到没有边际的蓝宝石。
不远处，刘晓川带人驾着的小船就与晓渔碰上了。
“上来吧！”刘晓川蹲在船舷边，像晓渔伸出手。
晓渔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抓住刘晓川温暖的大手，攀上了船。
刘晓川见晓渔神色镇定，心中有几分不确定，试探的问道：“我是不是不用去了？”
晓渔点点头，“我已经解决了，回去吧！”
刘晓川不说话，看着晓渔半晌，晓渔也只坦然的与他对视。
“呵——”刘晓川失笑，轻快的做了个手势，“返航！”
晓渔倚着船舷，看向远处平静的海面，温暖的阳光撒下来，晓渔展开双臂，尽可能多的暴露在阳光下，想着早点把衣服晒干。
刘晓川脱下军装外套，搭在晓渔身上。
一阵暖意袭来，晓渔诧异的回神，见衣裳已经有点湿了，忙要推开，“我不需要，别打湿了。”
“好了！”刘晓川按住晓渔的手，“你这些日子折腾的够呛，当心着凉生病，你也不是铁打的，爱惜一点自己。”
晓渔听了也不再推辞，只靠在船舷上，双手枕在脑后，“谢了！”
刘晓川见她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顺着她的视线跟着看向远方，茫茫海域，让人心胸开阔不少，从晓茶出事以来，晓渔就看出来沉默许多，现在看，与过去那个浑不吝的样子判若两人。
刘晓川心中叹息，还是过去的样子让人怀念！
不一会儿回到岛上，刘晓川跳下船，伸手想扶着晓渔，却被晓渔塞过来自己的衣裳，刘晓川挠挠头，“快点回去换身干衣服，不要受凉，傍晚我去找你，有事情跟你说。”
晓渔点点头，对他口中的有事，一点打探的兴趣也没有，她转身慢悠悠的走回家。
陈石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应该是在整理谷玉珠的东西，之前一直宝贝的不让晓渔看，晓茶走的时候，晓渔毫不客气的拧断了锁，该给晓茶用的都拿出来了，陈石头几次欲言又止，心中滴血，如今又开始整理了。
晓渔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依靠着石磨，晒着太阳，身上半干的衣裳，也懒得去换，反正再晒晒都干了。
晓茶不在，什么米粉米糕，她都没了兴致去做，石磨也不再是家里的重要工具了。
院子里地上都是鸡鸭粪便，很久没有人打扫，菜园子里也被鸡鸭糟蹋了大半，攀爬在篱笆墙上的喇叭花也被晓渔随手扯下来了，没有人欣赏，这些存在都没有意义。
傍晚，刘晓川结束训练，匆匆冲了个澡，换身干净整齐的衣裳，拎着在供销社船上买的点心，脚步匆匆的向陈石头家走来。
远远看见陈家的房子，刘晓川的脚步就有些乱，他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院门半开着，另一扇被风吹的开开合合，时不时发出「吱呀砰砰」的声音。
刘晓川推开门，找到门后固定的石头挡住，这才开口，“有人吗？陈叔？晓渔？”
“在这呢！”晓渔纹丝未动，还是下午回来的样子，坐在石凳上，上本身依靠着石磨，身上的衣裳还是中午那一身，不过已经干了。
刘晓川走过去，笔直的站在旁边，“晓渔！我有话跟你说。”
晓渔依旧维持着半躺的样子，“说吧！”
“我——”刘晓川艰难的开口。
“我叫刘晓川，亲生母亲早逝，父亲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与我没有来往，我的养父母有小儿子奉养，我只需要每年寄点钱回去，不用给他们养老，眼下我每月工资六十块钱，不算补贴，目前手里有一千二百块钱积蓄，我中意晓渔姑娘，想跟你求亲，不知道你和陈叔意下如何？”
刘晓川紧张的鼻子上都沁出汗来，声音有些颤抖，快速把打了几百次的腹稿背书一样吐出来。
晓渔捧着脑袋，依旧看着天，面无表情，“去问我阿爹，我没意见，他说了算。”
刘晓川有些失望，这与他想的不一样。他看了看晓渔，她的脸上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消沉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晓茶的离去对她打击太大了。
第73章 时间的荒野
他整理一番情绪，“晓渔，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被你吸引，总想跟你多说几句话，见你有困难，总想帮你，以前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是从你为了医药费，下海捞晶石，我以为你是为了贺余年，心里格外难受，我就知道，我不想看见你嫁给别人。
所以，我都想好了，我打算退伍，以后就留在这里，与你一起奉养陈叔，以后晓茶的孩子，我也会当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不要这么随意，我是真心的。”
晓渔垂下眼眸，从安广柱到贺余年，她什么也没捞着，还搭上了晓茶，她连那个孩子都没有想起来，早已经烦透了陈石头，她甚至都想不明白，她与陈石头活着的意义。
陈石头不是一直惦记谷玉珠吗？为什么不干脆一根绳子去陪她？
天天哭哭啼啼，哭谷玉珠，哭晓茶，哭他自己，动辄唉声叹气，要不是打小阿爷教她要孝顺，她或许早在晓茶去的时候就忍不住送陈石头一起了。
阿姐，娇弱可人的晓茶，孤零零的，哪怕有陈阿嬷陪着，也太可怜了，她与村里人都不亲，要是陈石头或者她能去陪着一起就好了。
可惜，可惜刘晓川来的晚了些。晓渔垂下眼眸，“随你吧，你去问我阿爹，他答应的话，我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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