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终于松了一口气,故作若无其事道:“赶紧把饭吃了,明天去派出所,后天回去上课,拉下了这么多,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了。”
林满一听这话,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打开保温饭盒,闻着饭香,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动静还不小,林满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尴尬地咧着嘴一阵傻笑。
第28章
林菀知道江军路数不正,所以江军在她家养伤那会儿,都叫林满离的远远的。不过就那么大点的地方,离的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能搭上两句话。林菀起早贪黑的忙乎,又不能天天在家看着管着,江军又是一个嘴闲不住的,说两句新鲜的,林满架不住好奇就凑过去了。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熟悉了。再加上这回,江军拿命救他们,林满都看在眼里,对江军除了崇拜更多了一层依赖,拉着江军没完没了的说这说那。
江军始终都不大有耐心的样子,不过也没打断,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也接两句。林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小满好久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像是要把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倒出来。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对世界充满的求知欲和探索欲,他们需要倾诉和探讨。她们父亲去世的早,家里也没个男的,平时小满也跟她聊,不过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琐碎事。难得碰上个有共同话题的,小满叽叽喳喳的,讲的眉飞色舞,林菀也不忍打断,不过她对江军始终还是心存怀疑和戒备的,所以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他们的聊天内容上。
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或许避讳她,江军并没说什么出格话。在她给小满收拾床铺时,江军也搭了一把手,还趁小满不注意拉了下她的小手,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林菀不轻不重地甩开他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他跟小满打了招呼就走了,林菀拎着空的保温饭盒跟了出去,小满不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孩子,所以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打了哈气,一扭头就睡着了。
江军的步子大走得飞快,林菀一路小跑才追上。出了门,江军才放慢脚步,林菀呼哧带喘的,坐在花坛的水泥池子边上,不打算跟在他屁股后了。江军立在她跟前,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两口,美滋滋的,挺享受的样子。其实在病房那会儿他就想抽了,怕被撵出来才忍着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林菀憋不住了,“你找我出来,有事?”
江军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道:“我拨两个人跟着你,有个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有心拒绝,但他既然这么办,一定是有这个必要。在‘春色’里的遭遇,这会儿想起来,还后脊梁骨发凉,一阵后怕呢。只是她独来独往管,一下子冒出两个大男人走哪儿跟哪儿,总觉得别扭,如果不是十分有必要的话,林菀可不想出这个风头,“你的意思东街的人还会来找麻烦?”
“防着点没坏处。”江军吐了一个烟圈,“这平阳镇惦记你的人多着呢,你在我的地界儿也保不准就安全。”
林菀知道‘春色’闹那么一出,这会儿八成整个平阳镇都知道仿古街的一把手一怒为红颜单刀赴会了,而她这个‘红颜祸水’自然也跟着花名在外了。只是瞧江军这阵仗不像是防东街的,如果是防着东街,别说两个人了,就是再来二百个也未必就能她保安全,看样子防的不是君子是小人了。林菀还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本来没打算问的,不过既然都赶在了一块,就干脆不藏着掖着了,“那天你跟苏三说什么了?”
“我跟苏三说的话多着呢,谁知道你说的是哪句。”显然江军不想聊这事。
林菀可不管这些,话都问都问了,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以后更开不了口,“你别装糊涂了,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跟他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关于我的。他听了之后,就好像认定我知道了什么秘密。”
“那你有秘密吗?”江军忽然反问道。
林菀一怔,随即岔开话,道:“我跟苏三在这之前都不认识,我能知道他什么秘密。”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跟你没关系的事就甭瞎打听了。”
听这话,江军似乎也认定她知道些什么。林菀心里一团浆糊,她拿不准江军这话是试探还是套话,可不管是哪种可能,至少说明她跟江军也好,苏三也好,一定存在这某种联系。江军不跟她坦白,她也不能江军坦白,至少这也算是她的一张底牌,兴许还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什么。
“你们的事我没兴趣知道,我就想知道你跟苏三到底说什么了?”林菀追问道。
江军变了脸色,“娘们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我跟他说你有印钞机,你也信?”
林菀见他东拉西扯的,没一句正经的,也不大高兴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两人你套我,我套你的,试探了两句,也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江军掐灭了第三根烟,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德行,好像刚才翻脸怼人的人不是他。他挑着眉,眼里带笑,道:“怎么,生气了?”
林菀确实生气了,也不想跟他装模作样,就拉着脸不搭理他。
江军呵呵一笑,道:“脾气还不小,仗着我稀罕你,都敢甩脸子了,谁惯的?”
“反正不是你惯的。”林菀说完抬脚就走。
江军把烟头扔在地上,皮鞋底狠狠一抿,赶紧跟了上去。
第29章
这两天林满一直嚷着要出院,其实满打满算才住了一个礼拜,依照他的情况还得留院观察,虽然都是皮外伤,但也伤得不轻,可林满谁说也不听,硬是要出院。林菀也拗不过他,只得去给他办出院手续。
其实林满身上的伤也没大好利索,稍用些力气,浑身还隐隐作痛。不过他也有他的考量,这一来高三的课业重,耽误太长时间影响成绩,毕竟明年就高考了。二来医院的花销大,杂七杂八的费用加在一起得不少钱,虽然有减免和医疗补助,但住院和一些进口药的费用是不在报销范围内。入秋了,小吃街的生意日渐冷淡,他们手上的钱维持日常花销都捉襟见肘,更别提这一笔不算小的医药费。也正是有这些顾虑,林满才非要出院不可。
林满这点小心思,林菀也心知肚明,本来还想让林满再多住几天的,可一看提款机上显示的三位数存款,林菀也只能依从了。
他们出院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派出所,林满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警察同志做了笔录,因为证据不足也没法立案调查,只交代林满暂时不要离开平阳镇,可能日后有了新线索还需要他配合。
从派出所出来,林满整个人都轻松了,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林菀也跟着放心了,她一直都担心小满会因这件事产生心理阴影,尽管对身心还是有些影响的,但就把它当做一场历练,随着时间慢慢地冲淡,或许哪一天小满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她们前脚刚进家门,江军的人后脚就到了。时间掐的刚刚好,林菀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跟了一道了,到地方了才冒出来。这两人林菀都面生,本来仿古街的人她认识的就不多。年纪长她一些的,姓田,大伙都叫他田哥。另一个叫阿奇,刚二十出头,总笑眯眯的,挺讨喜的。江军的用意很明确,田哥年长稳重,五大三粗的,能干活能打仗,而且还不多话。阿奇年龄小,人机灵,腿脚也利索,有个要紧事也能跑个腿。
家里一下多了两个大男人,林菀总觉得别扭。田哥人挺实诚的,干活不惜力,什么活都帮忙乎。阿奇也眼里有活,忙不开的时候送个外卖,或者在厨房打个下手。就连吴婶都夸,这两个伙计真是没的说。
林满在家又养了几天,就着急忙慌地回学校了。林菀把他的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买了一个折叠床,安顿了田哥和阿奇。
其实她和林茵两个女人,跟两个陌生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是挺不方便的。不过田哥和阿奇都是很有分寸的人,兴许江军也特别交代过他们,晚上吃过饭,洗完漱,就直接回屋,从不再公用地方晃悠。
一来二去的,林菀也习惯了,偶尔也跟他们聊上两句。田哥不怎么爱说话,倒是阿奇简直就是一个小话痨,碰上林茵这个大话痨,说气话来没完没了。不过他们能聊的东西不多,一般都是围绕着虎子转。阿奇跟林茵一样,对虎子崇拜的不得了,这也算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了。
这期间江军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说些面红耳赤的下流话,撩拔完了还不忘问一句,“那事你考虑的咋样了,行不行,给个痛快话。”林菀痛快不了,这个问题又撂不下,就这么上不上下不下地僵着。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么吊着人家一回两回的还好说,时间久了也不是回事,再说江军那人精着呢,怎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呢,无非觉得她不过是他兜里的钱锅里的肉,跑不了罢了。
其实林菀也说不清楚对江军究竟怎么个意思,往前一步,她承认诱惑多,但顾虑也多。往后一步,她不忍,江军也不放。那天从医院到家,江军跟了一路,说来说去就是要复合。其实他们也没好过,中间闹那么一回也算不上分手,现在更谈不上复合了。
他这么强烈地要求复合,林菀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别有所图,比如打探那个秘密。尽管林菀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这几天她把能想起来的所有要紧些的事都过了一遍脑子,可仍然毫无头绪。
人一旦有了戒心,就会猜疑和试探。林菀就有些疑神疑鬼的,恨不得把江军说的每句话都分析个遍。也不知道江军有所察觉还是有所防备,自打那天在医院谈话露了个缝,再之后就提也没提了。有两回,林菀试探性地旁敲侧击,也被他三言两语地岔开了。
尽管林菀总觉得江军别有目的,但这种怀疑又是没有方向性的,全凭直觉和第六感,这就很苦恼,就好像一件事你得出了结论,但始终找不到论据,在旁人眼里这种做法就是无理取闹,显得特别作。就连林茵都说她矫情,还劝她见好就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自打上回的不欢而散,江军一晃也有二十几天没露面了,听阿奇说‘月色’暂停营业了,在装修整改,江军亲自监工,不大能走的开。林菀也只知道这么多,索性他不出现也好,免得真一句话甩到跟前,让她给个痛快话,她也纠结。
一眨眼,树叶都黄了,秋味更浓了。林菀特意起了个大早,带上工具去后山坡挖荠菜。野生的荠菜不但口感好,营养价值也高,多挖些回来,腌制咸菜或者凉拌,给客人当个小配菜,也很不错,最重要的是野生的,不用花一分钱。
林菀爬上坡,扶着腰站在坡上喘气,不经意间往荒草地那边扫了一眼,就看见坡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江军,另一个是生面孔,但林菀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以前在这一带见过两回,有一回还跟她打听路来着。他中等个子,比江军足足矮了一头,四十多岁的样子,瞧着不像混社会的。
这个人和江军有什么关系?他们一大清早出现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应该不是恰好碰见吧,显然是约好了的。难道他们是合作伙伴,谈的是那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即便如此,也不该来这里呀。
林菀猜不透,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的两回竟然都是在江军养伤的那半年里,在那之后就没再出现了。也就是说他们一早就认识,难道是江军坐牢期间结识的。可如果真是这样,那见面也不用偷偷摸摸的。
林菀又联想到后山坡那具突然消失的尸体,还有那个奇怪的代号‘奥特曼’,应该是他们的接头暗语吧。这个男人究竟什么来头,江军又在隐瞒什么呢?
林菀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种冲下去当面问清楚的冲动,但还好理智及时刹住车了,否则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是另一具离奇失踪的尸体。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看样子还挺严肃的,尤其那个男人很谨慎,在离开前还特意前后左右地环视了一圈。幸好林菀闪的快,没有被发现。不过林菀也没什么心思挖荠菜了,赶紧抢在江军前面原路返回。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江军应该会去她家,至于是顺道还是特意的,那就不是很好说了。
第30章
果然不出林菀所料,她刚把早饭端上桌,江军就溜达的进来了。田哥和阿奇见着江军,立马就起来了,站的规规矩矩的,然后笑嘻嘻地打招呼,江军点头了,他们才坐下,兴许这就是他们的企业文化吧。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军哥,你怎么来了?”阿奇一手掐着软乎乎的白面馒头,一手伸筷子去夹咸肉片,嘴上也不闲着。
江军往桌子上扫了一眼,一盆馒头,一盆稀粥,两个凉拌菜,一个咸肉片,伙食比以前强多了。江军也不见外,伸手拿起一个馒头,一口就咬去了三分之一,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过来瞧瞧,顺便看看你俩有没有偷懒。”
阿奇眨巴着眼睛表忠心,“天地良心,军哥你交代的事,我阿奇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眨眼睛的,再说了,菀姐对我这么好,我再要是不尽心尽力,那成什么了,不信你问菀姐……”说着又冲林菀卖萌,“菀姐,你说是吧?”
那可怜巴巴求表扬的样儿,林菀怎么忍心说不是呢,而且他们确实帮了很多忙。“我就是觉得太辛苦你们了。”
阿奇嘿嘿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菀姐你这么好,为你干啥我都乐意。”
话音刚落,脑瓜顶就挨了一下,阿奇捂着脑袋哇哇叫。
江军居高临下地拿眼睛斜他,“你个小兔崽,什么时候也学会虚头巴脑这一套了。”
阿奇冤枉,“军哥,我是实话实说,菀姐就是好,那儿那儿都好……”
眼看又要挨揍了,田哥赶紧拿馒头塞住他的嘴,“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那儿那儿都好,这话轮的到你说吗?
这顿饭吃的出奇的热闹,盆光碗光盘光,三光政策。林菀看着溜干净的盆底,庆幸自己多了留了一个心眼,猜到江军会过来,早饭比平时多做了一点,既不会显得多,引起怀疑,又刚好够吃。
林茵有些怕江军,闷声吃完饭,就早早地下桌了,去小吃街备货了。田哥三两口扒拉完稀饭,就拉着还没吃完的阿奇下桌了,阿奇叼着半拉馒头,哇哇直叫,“我还没吃完呢……”
田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那个……那个我看前面有块地,空着怪白瞎的,我去翻翻,兴许还能种点啥……”
说完拽着阿奇一溜烟的跑了。
现在电灯泡都走了,江军又开始蹬鼻子上脸了,“你对他俩好吃好喝地招待,怎么对我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带这样的,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这要搁在古代,你得以身相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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