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歌苓

　　梦惊鸿没看他，只是盯着左边那个人。

　　走后方那位接着站出一步行礼：“雪谷圣女叶禹岚，参见陛下。”声音清清泠泠，听不出半分情绪，梦惊鸿没说话，抬手示意他们落座，待三人落座后，他才开口道：“不知雪谷这次出使，可有什么事情吗？”他话音一落，便转向她：“可否由圣女给我解答？”叶禹岚没料到梦惊鸿会上来发难，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行了一礼：“自是为了两国交好，体验风土人情。”“竟是如此简单？”梦惊鸿笑了笑，抬眼看她，慢慢道：“圣女这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了十年前，当时还是三殿下的成作国皇帝来出使时，也是如此说法。”他坐在主位上，手指时不时点一下桌面：“结果，最后竟将熙明殿下娶走了，所以说，贵国还是诚实些好。”

　　霁华起身行了一礼：“陛下，是圣女词意不达，惹陛下不快了，其实我们这一次出使，便是要与贵国联姻的。”说着，霁华转头看了眼还站着的叶禹岚，叶禹岚明白了他的意思，眉瞬时蹙了起来，却也没开口，霁华继续道：“圣女，已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为结两国之好，谷主命臣在寒渊国内选一人，与圣女联姻。”说罢，他又行了一礼，恭敬道：“望陛下成全。”

　　“哦，原来如此。”梦惊鸿将刚刚拿起的酒杯放下，眼睛低了下去，没有说话，霁华和叶禹岚还在下边站着，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法坐，只能等着他下一句话。

　　半晌，主座上的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朗朗：“既是谷主所托，那便请圣女在这京都城内好好挑选，选上了哪位，我无有不依的。”说罢，他挥了挥手起身，旁边的宫人会意，开口道：“陛下起驾。”台下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霁华一行人便也离开了四辅宫，回去的路上，三人慢慢走着，霁华走在最前边，忽然开口道：“看寒渊皇帝那意思，对你的第一印象应没什么感觉，这些天我会制造些机会，你也努努力，尽量接近他。”

　　叶禹岚与叶知秋并排在后边走着，听到他的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第59章 相认

　　叶禹岚一行人走后，梦惊鸿回了寝宫，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一旁的宫人看到，便贴心的上前几步，双手熟练的将寝宫内的熏香换了一盏：“陛下可是在忧心雪谷一事？”梦惊鸿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点点头，宫人笑了出来：“陛下治国十载，见过多少这一类的事情，这次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纰漏的。”“你说，霁华为何会提出要叶禹岚联姻，”梦惊鸿开口：“为何不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世子呢？”

　　宫人没想到梦惊鸿会直呼叶禹岚的名字，他先吃了一惊，而后又细细想了想，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便试探问道：“那陛下是不想让圣女联姻吗？”“谁说我不想的。”梦惊鸿马上反驳，又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妥，只好咳了几声道：“世子若留在京都，便是一个把柄，那不是更好一些吗？”“陛下英明，”宫人换好了香，又小心翼翼的点燃：“一个圣女并不算什么，就算将圣女留在这里，对雪谷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只怕雪谷那边还有别的计谋。”他点着熏香，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梦惊鸿看他的眼神已冷了下来，宫人转身，低着头对他行了一礼：“熏香已换好，桌上的奏折都是近日新呈上来的，奴婢便先下去了。”

　　梦惊鸿冷眼看着那宫人下去，直至退出寝殿后，他才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请主上安。”“你说，雪谷为何会将她留下？”“回主上的话，要么，圣女已无利用价值，留她在这里方便做一个眼线，要么，雪谷想要什么东西，希望通过联姻来将那东西拿到手。”“你近日的心思越发缜密了。”梦惊鸿赞叹的点点头，并没有让黑衣人退下，而是抬手开始批阅奏折，忽地看到与其他奏折不一样的一折，他便抽出来，打开看了看，眉蹙起来，开口道：“宋靖容要来了，你记得提防一些。”“惊鸿楼并没有收到边境有成作国使者的消息。”黑衣人疑惑问道，“他应是自己独身前来。”梦惊鸿更头痛了，叶禹岚回来才没多久，宋靖容就赶着来了，这两人若再相见，且不说叶禹岚，便是宋靖容也会拼了命把她带走，想到这里，梦惊鸿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防着宋靖容，不能让他见到雪谷的人。”“属下明白。”

　　这一边，叶禹岚和叶知秋坐在厅里，两人相对无言。

　　“接下来该如何？”叶知秋先开口了，此时正是深夜，雪谷的人都已休息，霁华同样，两人便在叶禹岚这边商量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叶禹岚回答，语气十分无奈：“看样子，这一趟我无论如何是要留在这里了。”“只要拿到东西，你就能走。”叶知秋坚持道：“只要拿到那样东西，咱们就能一起走。”“叶知秋，”叶禹岚出口打断他：“你觉得，需要霁华和咱们两人一同出手的东西，会是什么？必然是寒渊的密宝，到时，借着联姻的名头，你们两个可以直接走，而我留在这里，一来，可以传递消息，二来，”叶禹岚说到这里顿了顿，苦笑道：“二来，如果哪天真的东窗事发，雪谷大可以直接将罪名安到我的身上，你们便会安全。”她望向叶知秋已然震惊的双眸，接着道：“所以，这一趟，我怕是没有活路可以走了。”

　　“咱们逃吧。”半晌，叶知秋又道：“逃了，便有生路了。”他如同小鹿般的眼睛盈盈望着叶禹岚，其中的希望让她不忍拒绝，叶禹岚又叹了口气：“你是忘了从前的事了吗？”一听此话，叶知秋沉默了，叶禹岚温柔了些：“这一次就算我们跑，怕是也跑不了多久，霁华会把我们抓回来，到那时，我们两个怕是都活不了。”她起身，抬手摸了摸叶知秋低垂的头，继续道：“叶知秋，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力活下来，但你也要答应我，若我哪天不在你身边，你要替我活下去，好吗？”叶知秋不说话，只是双手将叶禹岚的腰身抱住，无助的低泣起来。

　　一大早，霁华便找上了门，递给叶禹岚一张单子，见她不接，便解释道：“寒渊皇帝派人送来的，说是京都城内的才俊青年都记录在册，让你好好看看。”叶禹岚没想到梦惊鸿真的会有所动作，半天没说出话来，在霁华面前她只能先装着看一看，哦，有许多还是从前的旧识，叶禹岚抿抿唇，忽地想到一计，她细细将单子看了一遍，才开口道：“我要的人不在这上边。”“你还真想去见吗？”霁华有些惊讶，随即稳了稳，才道：“去见也可以，左右能够认识更多人，说不定还能见上那寒渊皇帝一面。”他接着问：“你想见谁？”“王家嫡长子，王清衡。”

　　王家这边收到了宫里的消息，要王清衡去见一见雪谷来的圣女，王修德显得有些惊讶，倒是王清衡不慌不忙的换了身官服，跟着宫人走了，入了宫，由宫人带路，走过了许多宫殿，走得王清衡都有些疲倦了，宫人这才停下脚，行了一礼道：“王大人，这便到了，您往里请。”王清衡迈进殿里，打量着四周，这个宫殿算是宫里最偏僻的了，看来雪谷的人并未受到陛下重视，他这样想着，跟着宫人进了后花园的一个亭子，在这里等着圣女。

　　叶禹岚没穿雪谷的服饰，而是在寝殿中换上了寒渊的衣物，霁华也没法说什么，只好让她这么穿，叶禹岚在镜子前又理了理头发，想了想，从首饰盒中拿起一支青金石的簪子，将它轻轻簪在了发髻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喃喃道：“像，真是像。”

　　经过她一番梳洗装扮，镜中的人，与十年前的熙明殿下已是神似。

　　王清衡在亭子中坐了片刻，圣女还没有出来，他也不急躁，而是将面前桌上的茶慢慢倒了一盏，拿起茶盏先品了品，哪知这时亭前传来脚步声，看样子应是圣女到了，王清衡刚想放下茶盏，圣女便已经露出了身影，他的视线从她出现那一刻便定在了她身上。

　　他看着眼前的人，原本的沉稳无影无踪，唇无意识的微张开，轻轻说了两个字。

　　叶禹岚走到王清衡面前，十分熟练的行了一个寒渊礼，开口道：“多日不见，王大人可还好？”

　　王清衡仍看着她，只是眼中逐渐清明，他微笑着回了一礼：“承蒙圣女关心，臣一切都好。”叶禹岚点点头，看着桌上的茶，对后边的宫人道：“把茶换了，直接上酒。”宫人领命，马上收拾了桌子，两人落座，王清衡首先开口：“不知圣女叫臣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叶禹岚没作声，只是先给他的杯子里斟了一杯，才道：“你喝了这一杯，我便告诉你。”王清衡面上没什么不对，听她的话直接将一杯酒喝掉，这才道：“圣女现在可以告诉臣了吗？”

　　叶禹岚微微一笑，又给他斟了一杯：“你把这杯喝了，我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