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妃显然也很受用,露出了一贯温柔的笑:“姐姐为弟弟操心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惜本宫现在身在宫中,身不由己便罢了,头上还压着几座大山,自身尚且难保,能帮轻鸿的,也不多。”
燕宁宽慰:“黛妃娘娘有这份心,牧将军知道了,一定也很欣慰。”
黛妃又是叹气:“即使有心又如何?到底还是无力。公主也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该知道这宫里的宫墙如此之深、人心如此之恶,即使好心,传来传去,还是会变了味。”
“宫里人多口杂,轻鸿听了些不好的传言,难免对本宫有些误会。”黛妃苦笑,对着燕宁道,“燕长公主是聪明人,一定也猜到了。实不相瞒,本宫今日救你,实则是有事相托。”
来了。燕宁打起精神,心说终于步入正题了:“黛妃娘娘有事但说无妨。”
黛妃略微顿了顿,做足了慈爱长姐麻烦弟弟时不好意思的模样,黯然抿唇一笑,这才艰难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早些年间与轻鸿有些误会,他对公主的心意本宫也看在眼里,看着也要成家了,当年那个跟在本宫身后的小孩也这么大了……”
她感叹着,意味深长道:“都说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本宫想着,姐弟之间应当也是如此。燕长公主,您说对吗?”
燕宁了然,果然,就如她想的一样。这黛妃来救她,本质上也只是为了讨好牧轻鸿罢了。
想来也是,梁王重欲、虏掠他国美人众多,后宫之中子女也十分多。且不说那些尚且年幼或尚在腹中的,单说如今已然成年的皇子,竟然足足有二十三位!
再加上梁国本人是个混不吝的,即使面对皇后也无甚尊敬可言,事到如今,连太子也没有立下。
梁国一统中原,靠的是实打实的战绩,如今战事方才结束,四方都有许多不稳定的起义军,想要坐稳皇位,还是要靠战力。
而牧轻鸿却一手掌握着梁国将近全数的兵权……明眼人都知道,若能获得牧轻鸿的支持,其他人都不足为惧。当武力足以碾压其他人的时候,任何阴谋阳谋,都只是玩闹罢了。
燕宁只是稍微一想,还未深思,便觉得若是她站在黛妃的位置上,也是要想方设法讨好牧轻鸿的,即使不能获得牧轻鸿的支持,也万万不能交恶。
当然,黛妃绝对不会想到的是……牧轻鸿的眼睛根本没有盯着那些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的皇子,他根本不屑于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越过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所凝视的,正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燕宁当然不会告诉黛妃,她微微一笑,道:“自然如此。姐弟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呢?本宫想,即使黛妃娘娘不托我转告牧将军,牧将军也会原谅娘娘的。”
黛妃欣慰的笑了:“燕长公主如此善解人意,怪不得轻鸿如此喜爱你呢。”
她挥手叫来了跟在一旁的侍女,结束了这段对话:“公主,如今天色不早,就不留了。让春华带您出去吧,本宫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宫门口接公主回将军府。”
燕宁连忙推脱:“将军府的马车就在外面,本宫做将军府的马车就好,不劳娘娘费心了。”
“无事,无事。”黛妃坚持,爽朗道,“本宫能为轻鸿做的事情也不多,为弟弟照顾照顾心上人,还是能办到的。”
燕宁推脱不得,只得接受。
她挥别了黛妃,跟着那名叫春华的青衣侍女一路走到宫门,往外一望,这才明白为什么黛妃坚持要自己坐她的马车回将军府。
那马车十分朴素,由一匹杂色的马儿拉着,车上的车帘乃是发黄的麻布制成的,若是不说,大约没人能想到,堂堂一位宫妃的马车,居然如此简朴,甚至简朴到有点简陋了……
当然,最显眼的可能不是这俩马车的简陋,而是——马车上那一枚硕大的标识。
燕宁不认识,但一想到这是黛妃的马车,大约明白了这标识是哪一家的:这是想让这俩马车去牧轻鸿面前晃晃,卖一卖惨,顺便提醒牧轻鸿,他姐姐在宫里过得有多么卑微罢了!
燕宁心里一阵无语。
虽然这位黛妃言辞之间都是对牧轻鸿的关爱,口口声声说着她只求牧轻鸿平安喜乐,一字一句都是感情牌,还时常自嘲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姐姐,不能为牧轻鸿做什么。
但她的一举一动可不像她说得那样别无所求,简直像是打秋风的穷亲戚,就差把贪婪二字写在脸上了!
燕宁盯着那马车看了半天。已经答应了事,不能再拒绝了。
她扶着侍女的手,脚一踏,上了马车。
燕宁本来已经做好了马车内部也如外面一样简陋的准备,但上了马车,却发现马车内部虽然不大,但燃着炭火、铺着绵软的地毯被褥,还有茶几与茶壶。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了。
想来黛妃还有点脑子,知道再如何买惨也不能知道太过简陋,得罪了燕宁就得不偿失了。
大约是马车外部太过简陋,燕宁心里便觉得马车内部也应该如此,以至于看到这样朴素的布置,甚至还有点满意。
马车甫一驶出宫门,便有一个身影轻巧地跳到马车轴上,从车轴进了马车内。
燕宁定睛一看,一身黑衣的高马尾女子,不是夜三又是谁?
夜三入了马车内,立时单膝跪地,道:“属下失职,还请公主惩罚。”
燕宁摇头,她知道夜三作为隐于暗处的暗卫,能做的事情本就有限。
“这不是你的问题。”她说,“起来吧,外面人多眼杂,小心隔墙有耳。回了将军府再说。”
夜三行了个礼后站起来,看了一眼燕宁,又道:“公主,您的披风脏了。属下去拿披风,您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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