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萧景芯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太久不说话,她的声音哑得厉害,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
“公主别怕,我们保护你。”经历这一次劫难,芋圆成熟稳重很多。
说完就跑开了,有几个人跟了上去。
马蹄声越来越急,还传来呼喝声。
“抓活的!”
“别让他们跑了!”
其他小孩赶紧把花和别的痕迹处理掉,背着萧景芯和皇帝一路窜进竹林。
这次追来的人很多,一批人被芋圆引开,又来了一批人。
一起跑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黛九二,“公主,你快跑吧。”
他腿上中了一箭,已经跑不动了,他靠在树干边上,苍白的脸上带着稚气,年纪不过十四十五岁,身上的黑衣被雨淋得湿透,显得肤色十分的白。
“我带你走。”萧景芯咬了咬牙。
人到绝境的时候,总会爆发出以往没有的力量。
“陛下不应该曝尸荒野。”黛九二摇了摇头,“我是暗卫,注定护主而死。”
他说完侧身一滚,带着伤往另一条路上跑,原本追着他们的一队骑兵朝他追过去。
萧景芯用手背擦掉眼泪,背着景嘉帝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她什么都不看,只闷头跑,直到跌进河里才清醒过来,远处是谢珀曾经带她来过的秘道入口。
咬着牙,用最后一口气冲进去。
小竹屋静静地立在雨中,大雨将她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
*
谢珀带着大军星夜兼程,从北狄王庭到北州府只用了半个月,人困马乏,不得不停兵休整。
“或许没那么糟糕。”武唯递给他一个扁扁的水瓶。
雨下得很大,毎个人的衣甲都被雨水和汗水浇得湿透,行路艰难,幸好已经进了北州王府。
谢珀抿着薄唇接过水瓶,打开塞子喝一口,望了望窗外乌云密布的天。
已经下了十天雨,一场接着一场,没完没了,十分不祥。
就连来回送信的谢隼都迟了几天。
“公子,雨太大,谢隼也是飞不动的。”
贾章在旁用干布巾擦头发,雨太大,只能进北州府里避雨。
突然一声鸟鸣,他赶紧放下布巾,伸手去接,“咦,不是谢隼?”
这是一只小一些的游隼,像是第一次飞这么远,一扑下来就拼命叫,小爪子跳来跳去。
谢珀心里的那股不祥之兆更加强烈。
这只游隼是一个特别的人的,没有大事他绝对不会放出来。
“给我。”谢珀伸手。
他的声音微颤,眼睛出奇的亮。
贾章将游隼递给他,看着他摘下爪子上的竹筒,眼睁睁看着他喷了一大口鲜血。
“公子!”
“谢珀!”
离他最近的贾章和武唯同时扶住他,武唯接住他手里薄薄的帛卷,被上面的内容吓到得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景融造反,京中大乱,帝崩太子薨,公主失踪,速归。
谢珀陷入深深的自责,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想萧景芯,如果她死了,他应该怎么办?
为什么他不听她的,直接把景融杀了?
是他对不起她,是他太自大了!
总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结果什么都不是。
“谢珀,谢珀!”白宇澜被人叫来,身上还湿嗒嗒的。
一进来就看见谢珀睁着双眼躺在地上,谁叫都没有反应。
“怎么办啊这?”尚启光第一次见他这样,有些六神无主。
武唯看了看跌坐在一边的景烁,摇了摇头,景融逃脱,也有他们的责任。
一时间气氛沉重,未来该怎么办呢?
“武将军,宁王使者求见。”突然有小兵冒雨从门外跑进来。
“他来干什么?”武唯与尚启光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看一眼谢珀,可惜他现在毫无反应,只好唉声叹气地一同走出房间。
“尚将军,你有什么想法?”
京中大乱无主,也不知道现在是谁主持大局,他们这些武将若是冒然带着兵入京,一个不好就要秋后算帐。
“先看看宁王有什么说法。”尚启光为人稳重有谋略,资历也比武唯深,隐约知道宁王派人来是什么意思。
花厅里坐着两人,丫鬟战战兢兢地上茶又匆匆退下。
武唯心里一沉,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宁王世子。
“二位将军辛苦了。”萧琰站起来,谦逊地拱了拱手。
“宁王世子。”两位将军谨慎回礼。
这时候见萧琰,不用猜就知道他的来意。宁王一脉说起来是正儿八经的皇族,也是现在实力最强的藩王。
“想必二位也知道京中消息了,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想与二位做笔交易。”
雷声伴着他的话轰隆作响。
“城外有西北军十八万,想与将军们分享天下。”
萧琰抚手修长手指上的玉扳指,胸有成竹地看着前面的两人,“只要你们交出谢珀。”
“如果你不提后面那句,我还考虑考虑。”武唯抬腿踹翻面前的圆桌。
外面的侍卫冲进来,拔刀声不绝于耳。
尚启光瞥了一眼萧琰,视线又转向周围的侍卫,淡淡笑道,“世子是不是心急了点?”
“心急?”萧琰哈哈大笑,依旧坐在原地,“没有把握的事情本世子不会在这。”
他侧眼一望,一直坐着不说话的来使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珍珠耳坠。
“卑鄙!”尚启光咬了咬牙。那耳坠是他小女儿的。
“尚将军!”武唯心里着急得不行。
“武将军别急,看看这是什么。”萧琰好整以暇,靠着椅背,手指上串着个十八子。
武唯知道,他母亲也在宁王手中,不由得在心里问候萧琰祖宗十八代。
花厅外,景烁冷笑一声,一脚踹开门。
“是谁在北州王府撒野,抓起来!”
他可不管是谁的人质,此刻他只想着发泄心中的怒火。
萧琰托大,带来的人并不多,顿时被景烁五花大绑,丢在一边。
武唯:......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没回到京城,北州兵就先和西北军打了一仗,打得天昏地暗。
虽然北州兵人困马乏,但是被人挑衅到家门口,也挣着口气把对方打出几百里。
谢珀晕乎乎躺了几天才恢复过来,披着外袍与众将分析天下形势。
“目前京中是景融称帝,宁王暂时受困,其他地方乱哄哄的,群龙无首,老虎不在,猴子争王。”尚启光的副将刚派人去打探消息回来。
“难怪萧琰来找我们。”武唯恍然大悟。
有人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这一支队伍处境尴尬,里面还有景融的亲儿子和嫡系部队。
大家都看向谢珀,等他发话。
谢珀看了看他们,如果说之前他只想回去找到公主,现在看到两军对战之后,生灵涂炭,他有一瞬间的迷茫。
找到之后该去哪里?东躲西藏?任由天下大乱?
他想起小时候,他爹对他说过的话。
天予之不取之,反受其乱。
“我们回京。”许久之后,他轻声道。
天下皇权就像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吃独食,吃到之后又会变本加厉,王朝腐败,轮到下一个人吃,永远没有停止。
他逃不开,只能争做执刀人。
众人震惊地望着他,此时回京意味着他也有争夺天下的野心。
“有不想跟着的,我绝不阻拦。”他眼神温和地从众人脸上扫过。
有人被他看得惭愧不已。披甲上阵多年,此时退出,愧对父老乡亲。
也有人犹豫着,手掌张开又握紧。
所有人都在评估追随谢珀的可能性。
他的实力摆在那里,但是他的根基是最浅的,不是说没有可能,而是可能性很小。
“我要留下。”武唯咧嘴一笑,“宁王抓了我母亲,我与他势不两立。”
说完,他起身坐到谢珀旁边。他受不得别人威胁。
尚启光捏着手中的珍珠耳坠犹豫了片刻,默默地坐了过去。
两个大将都坐过去了,其他人不再犹豫,纷纷坐过去,没有一个人离开。
“好。”谢珀点头,“天下百姓不会忘了你们今日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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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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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芯不知道自己在秘道里躲了多少天,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了才偷偷出来找些野果吃。
她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殉国,死得无足轻重,既然别人帮不了她,她就自己帮自己,国恨家仇都自己来。
五月的山间野果很多,以前她从来看不上这些不起眼的果子,现在却觉得说不出的甜美。
她饿狠了,刚摘下的红果子只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大口大口的咬着。
原本华丽的衣裳变得脏兮兮,精致的妆容被她在河中胡乱洗脸擦掉了,苍白的肤色因为吃了果子而显出几分生机,瘦得下巴越发尖细,显得杏眼又大又圆。
吃了几个果子之后,她带了三个回去,恭恭敬敬地供在景嘉帝面前。
“父皇,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报仇。”
秘道黑暗,她已经学会了用木头生火,只是此时是白天,怕有烟升起被人发现,她摸黑在秘道的泥墙上刻数字。
从她清醒过来立志报仇的时候起,她就开始在墙上刻字,心里默默地列着仇家的名字。
她决定再躲一个月,时间一到她就出去,想办法先进皇陵,安置好父皇就去找梧悦她们,找到之后招兵买马,即便景融已经登基称帝,她也要给他找不痛快。
*
端午宫变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皇宫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宫人们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忙碌着,原来的昭王即将在几日后登基,事情多,人又少,每个人领着几个活,忙得脚不沾地。
新帝身边的红人蔡公公还管得特别严。
正当大家准备把乾承殿里的龙椅擦一擦时,大殿外传来脚步声。
当先一人是穿着明黄龙袍的昭王,后面是蔡公公和他的干儿子蒙黛。
大家都很羡慕蒙公公,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以前景嘉帝在时,蒙公公只是御书房里洒扫的内侍,因为活儿干得好,得了陛下的夸奖,蔡公公破格提拔,不到两年已经是皇宫里的红人了。
景融进殿,缓步走到龙椅边,堂尔皇之地坐了上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蔡慕恭敬地拜了下去,蒙黛眼角抽了抽,动作缓慢地跪下去,心里疯狂吐槽,每日摸拟一次上朝烦不烦。
不知道公子收到信没有。
“小蒙子,去寿康宫看看,太后想通了没有。”
蔡慕礼毕,朝自己干儿子摆了摆手,又谄媚地朝景融道:“陛下,吉日还得钦天监再算一算才好。”
每到重要时刻,蒙黛就被支开,他早就习以为常,之前密谋造反就瞒得严严实实。
走出乾承殿,蒙黛在槛窗边站了片刻,听得殿中传来蔡慕的两声咳嗽,就知道他不满他站着不动。
蒙黛收拾好表情,快步离开。
走到叠翠宫附近时,听到前边传来打骂声,他皱了皱眉头,转了个方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说!萧景芯在哪里?”
景阳坐在躺椅上,手中执着一根长长的马鞭,手一甩,鞭子就往前面跪着的几个宫女抽去,把她们抽得皮开肉绽。
桐喜忍着疼痛呸了一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到景阳脚背上。
“贱婢找死!”景阳气得跳了起来,“以为激将法有用?本宫有的是法子折磨你们。来人!”
“是!”一队人高马大的北州府兵上前。
“带下去,别玩死就行。”景阳笑得十分恶毒,原本好看的脸扭曲成了刻薄丑陋的长脸。
萧景芯喜欢美人美景,琼华宫里无一人不美,凶狠如狼的府兵们早就按耐不住了。
“参见公主。”蒙黛缓步走进琼华宫,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那些正要动手的府兵。
“你是什么人?”景阳掀起眼皮打量他。
眼前的内侍长得十分斯文俊秀,身姿挺拔修长,若不是身穿内侍袍服,说是哪家公子都行的。
还有几分像齐毓,现在齐毓被她父王送出了宫,她还以为只要她父王登基,她就可以嫁给齐毓,谁知道宫宴那天晚上他拒绝她拒绝得如此毫不留情。
“回公主,奴才是乾承宫的蒙黛,陛下召琼华宫的所有人去问话,祥京公主和先帝同时失踪,她平时可有什么地方去。”
蒙黛面上恭敬,心里却把景阳从头鄙视到脚底。
“父王当真这么说过?”景阳狐疑,不是关着那两个会武的吗?
“不如公主派人去乾承殿问问。”蒙黛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躬身双手捧过去,“这是名单。”
景阳的贴身大宫女接过,在她身边展开。折子上一列列的名单全是她父王亲笔所写,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神,连宫女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扫兴了。
景阳只瞥一眼就摆了摆手,“人你可以带走,不过嘛。”
她站起来,走到蒙黛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笑意盈盈,“我宫里缺个总管,我和父王讨你,你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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