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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知道此时瞒也瞒不住了，就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跟娘说了下。
“娘，我和秋儿要去把鸡运回来，您和胖六哥在家。”又郑重地对胖六道，“胖六哥，这里就先全全交给你了，如果快，明日晚间我们就可以赶回来，你们先在家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
“娘，配方可以告诉胖六哥，我信得过他。让他帮你一起准备腌料，待我们鸡一到，初一立刻开始腌制，一切还都来的及。”
她娘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担忧，“若水，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冰天雪地的，不要着急，最关键的是，人不能有闪失，知道吗？”
若水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胖六，胖六也是一脸凝重的看着若水，东家如此信任他，连配方这种绝密都愿意告诉他，他一定不能辜负东家，一定要把大本营守住。
若水来到门口，却发现门口驾车的居然是秋儿。
“车夫呢？”
“别提了，都放假了，说什么也不肯跑这一趟，出多少银子都不成，都等着明天年三十过年呢！
我只好把车租了来，自己来吧，没事的，我刚熟悉了下，比我们平时乘的马车稍微难一点而已。只不过，若水，这拉货的马车可不比人乘的舒服，你吃得消吗？”
若水爬上了马车，递给秋儿一个汤婆子，又拿了氅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快走吧，别废话了。”
寒冬腊月本就严寒，如今又是夜半三更，坐在马车上，不仅颠簸，而且毫无遮挡，任凭北风擦着面庞呼啸而过，冰凉刺骨，好似冰刀真真实实地扎进了血肉里。
车上的两位姑娘就这样裹在氅衣中，却仿佛浑然不觉，只盼能快点赶到。
第57章 命悬一线
马车颠簸了一夜，天空渐渐泛白，远山近丘均笼罩在一片轻纱似的薄雾中，若水的睫毛上，覆着厚厚的一层冰晶，雪白剔透，好似雪山中走出的仙女一般。
随着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她们终于在一处鸡舍前停了下来。
到了之后，众人也无二话，纷纷开始装车。看着满满的一车鸡，都已经宰杀完成，若水总算是心里定了定。
待到要离去时，若水看着秋儿红扑扑的脸蛋和无精打采的神色，担心地问道，“秋儿，你可有不舒服。”
“许是一夜没睡，头昏昏的，幸好回去有伙计来驾车，我睡一会儿。”
于是秋儿爬上了车，找了个角落，缩成一团就闭上了眼睛。
若水不放心，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秋儿，你发烧了。”
“啊？是么？不碍事，让我睡一会儿。”秋儿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话也懒得说了。
这穷乡僻壤，大多是游医，今日正是年三十，如今想寻个游医也找不到。
若水只好吩咐伙计尽快往京城赶，到时候再送秋儿去济世堂。
三人快马加鞭，马车一路飞奔，往京城的方向驶去，如果顺利，还能赶在半夜前到家，吃一口年三十的团圆饭。
不料驶到半路，路却被封了。
若水焦急地跑下车，拉住一个乡亲就问，“大娘，这是怎么了？昨天夜里，路还是通的啊？”
大娘打量了一下若水，“姑娘，你昨天夜里从这里通过？”
若水点了点头。
大娘拍了拍若水的肩膀，“姑娘，算你命大，这段时间总是下雪。这不，昨夜山上雪崩，滚落下来许多巨石，路都封死了。”
“啊？！那要多久能通？”
“估计没个几天都不行。”
“可有其他路？”
“你若不怕危险，大可以自己翻山过去。”
若水面露难色，“可我有马车，且车上还有一位姑娘染了风寒。”
“那就麻烦了，不如你先找个地方落脚休息几日吧。”
“这不行，我得尽快赶回京城，有要紧事。”
大娘听闻后若有所思，“其实倒是还有一条路，是前朝时，为了建造山上的庙宇所修，盘山而建，故而凶险，几次都有马车坠崖，所以后来就没人再走了，日久失修，想必现在只会更加难行。”
“太好了，这路在哪？如何去？”
“姑娘，你想好了吗？如今冰天雪地的，可是更加凶险万分，何事这么重要，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若水顿了顿，回答道，“人命关天！”
此言不虚，她们若赶不回去，庄亲王府的怒火，就得由娘和胖六哥承担了，如果庄亲王是个脾气暴躁的，要了他们的命也未可知。
大娘闻后惊了一惊，长叹一口气，“好吧，我指给你，切记下坡的时候，不要行夜路！”
若水谢过大娘后，就和伙计改道，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脚下，看着那蜿蜒陡峭的山路，并不宽阔，不过就是两辆马车并行的距离。
若水嘱咐伙计放慢速度，三人一车就进了山。
快到傍晚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若水看了看一直昏睡的秋儿，皱了皱眉头，马上天就快黑了，不赶夜路，秋儿能不能熬得住呢？况且，歇这一夜，腌鸡的时间也会变得不够。
她咬了咬牙，决定继续赶路，只叫伙计定要加倍小心。
伙计倒也是个驾车的好手，一路缓慢行驶，并未有什么危险，待到亥时，车停了下来。
伙计一脸凝重地看着若水，“东家，我们该下坡了。”
“好，切记小心！”
“是……”
远处的京城，爆竹响彻云霄，家家都在吃着团圆饭。
可若水这边，只能听到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以及呼啸而过的北风。
若水却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丝毫不敢走神，借着微弱的月光帮伙计在后面看着路。
几个时辰过后，方才下到了半山腰，也到了最险峻的地方，一边是山路，另一边就是悬崖。
二人屏气凝神，每一步都行的小心翼翼。
马车依旧在缓缓前行，忽然只听咔嚓一声，旁边一颗老树，经不住大雪压枝，整颗树倒了下来，伙计反应迅速，连忙抽了一鞭子，马儿快跑了几步，这才将将躲过。
可车身也由于突然的加速，发生偏移，眼见连人带车就要跌落悬崖。
若水惊呼间，只觉天旋地转，隐约听得有鞭声响起，又好似有人重重地踢了马车一脚。
马车才改为向内侧翻，几人万幸只是跌落在山道上，不过有些货物跌落了山崖。
若水头晕目眩地爬了起来，四下张望，并无人影，刚刚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接着看了看距离脚边只有尺长的崖边，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这如果真的摔下去，定是尸骨无存。
不远处的树影里，两个影卫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后怕。
好险，多亏了琏公子走之前，为保万无一失，给他加了个兄弟，否则仅凭他一己之力，恐怕未必救得下若水姑娘。
若水扶起了秋儿，发现她身上更烫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心下更是担心了几分。
又去扶赶车的伙计，这才发现他的腿被翻倒的马车压住，动弹不得。
她忙把车上的货先都卸了下来，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车扶了起来，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把伙计和秋儿扶上了车。
接着重新装点货物，发现鸡居然掉落了一半，不由轻叹了口气，好在人无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折腾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着白光。
若水拿起了马鞭，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
后面的伙计惊了惊，“东家，你会驾车？”
“不会，你教我！”
伙计倒吸了一口凉气，“东家？！”
“教吧，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条路长年没人走，从地上的积雪朽木就看得出来，所以不会有人这么巧路过来救她。
如果靠她下山去寻找帮手，再到上山，别说秋儿和伙计，她怕她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伙计叹了口气，开始仔细讲解起来。
若水就在和煦的晨光中第一次做了一回车夫，走的却是一条最难走的路。
她聚精会神，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不敢多说一句话，多眨一下眼，有的只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专注。
因为她手里握的不是缰绳和马鞭，而是数条人命……
第58章 妈妈，抱抱我
临近正午，马车终于安全地从山中驶出，离京城也越来越近了。
寒冬腊月，若水却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突然想起来，前世的时候，家附近也有许多山，父母送货，是不是也要在雪天中走这许多的山路，是不是也这般危险，这么辛苦？
眼眶渐渐模糊，她却立刻将泪水擦干，时间紧迫，如今还不是想家的时候。
一路飞驰，未时，若水终于远远地见到娘和胖六哥正伫立门口，翘首以盼。
她下了马车，一把抱住了眼眶微红的娘，含笑哽咽道，“娘，对不起，没有陪你过新年！”
她娘顿时老泪纵横，“傻丫头，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若水又转头问胖六，“如今情况如何？”
“南边去的伙计带回来一些鸡，只是量不太多。我和大娘已经把腌制的配料全部准备妥当，如今三个伙计都在店里忙着明日最后的准备工作。”
若水点了点头，又嘱咐胖六和娘先把受伤的伙计和秋儿赶紧送去济世堂，叫那华郎中用最好的药。然后再把带回来的鸡尽快去处理腌制，再晚只怕会来不及了。
她则转身进了屋子，两天两夜没合眼，她此时只觉得，上下眼皮再也不受控制了。
若水直挺挺地躺下，一沾枕头就去找周公报道了。
在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大约是四五岁的光景，也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夜。
她独自一人守着一个生日蛋糕，那生日蛋糕做得非常漂亮，气味无比香甜，她流着口水，却强忍着不吃，因为这是妈妈的生日蛋糕，她要等妈妈回家一起吃。
妈妈答应过她，会尽早回来的。
然而她等了许久许久，始终没有等到妈妈回来，她便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妈妈的声音传来，“宝贝，妈妈现在在开车，山里雪天路滑，不方便打电话，很危险。宝贝乖，不要打了。”接着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妈妈挂了电话。
小小年纪的她，对开车没有很深刻的理解，她只听到了危险二字，她很害怕，以为妈妈会有危险，于是就继续打。
妈妈没接，她便一直打，一直打，最后，妈妈终于接电话了，可这一次她听到的却是妈妈的咆哮声，“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打了，再打你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吗？她惊惧得打翻了蛋糕，又怕妈妈回来生气，于是就开始收拾，结果越收拾越脏，最后弄得身上墙上沙发上到处都是奶油，一边担心妈妈有危险，一边又担心妈妈回来会生气，这一晚她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终于，她疲惫得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她听到了开门声，妈妈终于回来了，她见到妈妈就开始哭闹，说妈妈说话不算数，妈妈骗人。
而妈妈此时早已身心俱疲，看到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她又在不住的哭闹，终于情绪崩溃，便没忍住打了她一个巴掌。
届时爸爸也正好应酬结束，醉醺醺地回家，妈妈见状转身离去，彻夜未归，只留下小小的她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地大哭。
哭了不知道多久，若水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头。
后面的事情，她就都知道了，从那时候起，她和妈妈就产生了隔阂，处处和妈妈对着干，并再也没吃过生日蛋糕。
如今，她终于能够理解妈妈了。然而，她还有机会同妈妈说一句对不起吗？
若水泪水滂沱，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娘依稀听见了动静，推门进来，就看见她哭成一个泪人似的坐在床上，她娘连忙跑了过去。
“若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若水望着娘，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有些恍惚，“妈妈，对不起，抱抱我！”
她娘听闻，脚步顿了顿，许久才上前抱住了若水，“若水乖，没事了，娘在这里。”
西北渭城，主帅营帐内。
“启禀主帅，金澄关一役，叛军果然如主帅所料，彻底的上了当，我军大获全胜。如今五万叛军已全部归降。”
琏公子听闻后，一双冰冷的眸底这才有了几分温度，“甚好，明日休整三军，后日班师回京。”
“是！”
他日夜兼程到了以后，就开始设计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平了这场叛乱，目的就是早日回去。
其实，他恨不得明日就走，否则总不心安，只不过这里有些他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这时，仇大走进了营帐，“公子，若水姑娘的影卫有消息传来。”
琏公子听闻，忽地将头抬了起来，“呈上来……”
他快速的打开信笺，看着上面的内容，越看周身的冷意越甚，仇大觉得帐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差点坠崖？派人去查，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说着把信笺丢给了仇大。
仇大接过来，迅速地看了下上面的内容，也觉得后脖颈发凉，“是，属下马上去办。”
刚要出营帐，又被琏公子叫住。
“通知下去，尽快休整三军，提前班师，明日启程。”
“啊？公子，那你明日不去……”
“今夜去！”
“今夜去？”
“有何不妥吗？”
仇大感受着琏公子的怒火，连忙躬身道，“并无不妥，属下这就去安排。”
“再传令多派两个影卫去保护她！”
“是！”
琏公子遥看着京城的方向，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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