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愁眉苦脸,相对坐着,眼望朱秉杭回来相劝。
朱秉杭一人到了墓园里在父母坟前跪着,将心事默默祷告了一遍,伏地磕了三个响头说:“孩儿不孝。”说罢起身在周围转了一圈,见四面一大片杨树,遮天蔽日森森郁郁好不威风,点了抱粗的也有百来棵,心中成算好了才回屋中,朱老爹还没开口,朱秉杭就先道:“你点灯拿笔来,我有字要写。”
朱老爹就取火引灯,去柜中取了纸笔,朱秉杭写了一封买书让朱老爹签字画押,朱老爹留心看了一眼,惊问;“好好的,把这五十亩地与我做甚?”
朱秉杭说:“这五十亩地是我爹在日自家置下的不是宗府的地,我一时也管不过来,您老子孙也大了拿去分了吧!”
“收不得,收不得,公子管不过来庄上有我们,莫不是信不过我,来试我的?”朱老爹苦声道。
朱秉杭失笑,拉着朱老爹上坐,从袖中将地契一并取出来,说:“老爹,你是宗府的老人了,我爹都是您看大的,我实话与你说,这地你不拿着我就一并卖了,墓园祖茔是宗府的动不得,若不然按我心意也该全卖了。”
话音刚落,朱老爹已是面如土色,气声不透,直直倒在椅上,卫虎和朱秉杭抢上前拍得拍,顺得顺,好一会子缓过气来,老泪纵横,把着朱秉杭的手儿说:“好公子,我年轻时在宗府中跟主人家读书,也知个“君子不斩丘木“,从来只有不肖子孙才卖祖宗坟头,公子你又不是歪道上人,一如守规学生似的,怎么突然要行这些事?”
卫虎也含泪说;“公子,老爹说得是啊,你有难处只和我们说,我们虽不济穷家穷口也凑几百两与公子应急。”
朱秉杭只是不答,那两人只声声哭老爷,朱秉杭听不下去方说:“我不是书房里的公子哥儿,也是出门经事见得多了,所谓“饿出来的见识,穷出来的聪明”,你们也不必劝我了。“叫了朱老娘进来,把买书和地契塞与她手上,说:“收着吧。”
朱老娘也不识字拿着文书也不知发生什么事,只听见个穷字,就说:“公子要说穷,前岁赏得银子都在,公子拿去自用。”
“我不是说现在,是怕以后!”说罢饭也不要吃就上客房睡下,留下卫虎和朱老爹两个抱头哭到半夜。
第二日绝早朱秉杭就起身回城,过了几日约了木材商一齐到了,一天工夫坟上百棵杨树都伐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光地。朱老爹倒在坟头哭得起不来,卫虎也揩泪。
朱秉杭得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高高兴兴回家交于锦姐,锦姐也是头一回接手这样的大宗的银钱,拿在手上也不知如何是好,问:“这钱怎么处?”
朱秉杭说:“有什么怎么处?你自家收着自家用。”
锦姐想着自已也没有大宗用钱处,就开柜收着,还同卫虎说:“家中有用时你尽管来支取。”
卫虎惨淡淡地说是。
朱秉杭了却这件大事,又见天往王府里去找王妃和长史说话,一说就是老半天,卫虎在外间也不知他们商量的是什么事,只每次王妃送出来都是泪汪汪的,后一日朱秉杭陪着锦姐在房中,卫虎一人在柜上,长史从外间来,卫虎忙奉茶让坐要叫朱秉杭,长史抬手拦下:“不必了,公子与我们话都说尽了,多陪着你家奶奶吧!”说着从袖中拿两封信,交待道:“这封是礼部的回书,这封是王妃的,别的话儿也没有,你回头交与他就是了。”一口茶也没用只把房子看了两眼,叹声走了,弄得卫虎好没意思。
此时锦姐正在房中和朱秉杭歪缠,搂着朱秉杭的脖子做娇做俏,朱秉杭只是推却,锦姐急变了脸拿拳头捶他:“你若嫌弃我你早说,大半年了你只叫我守活寡吗?”说完也是委屈得要哭,朱秉杭捧过她的脸,细细摩挲亲了两下,说:“我是怕你身子不好,不敢造次。”
“大半年了就是要死的人也养好了,你是怕我身子不好,还是嫌我身子不好?”
朱秉杭心下百感交集,只抱着锦姐在怀中,锦姐催他宽衣,他横下心道:“晚间再说吧,我们洗了澡,置上酒,也从容些。“
锦姐以为闺房之趣也不疑其他。
朱秉杭穿上衣服到外间,卫虎将两封信交了,朱秉杭将其中一封收了,还有一封扯开是宝钞三千,当下给了卫虎,“这是朝廷历年欠得俸,我请王妃催来的,你收着在账上吧!”
卫虎上前收下,朱秉杭又吩咐,“你上馆中定一桌全席,打十斤金华酒,我晚上与你奶奶喝两杯。”
“公子和奶奶两个人如何吃这许多,如今天又热?”
“你们夫妻也跟着吃些,今日来了俸禄也该开荦。”
卫虎依言而行,定了十盘八碗的席面,打了十斤金华酒,朱秉杭在家中上下看过,闭了门户掌上灯请卫虎夫妇同坐,卫虎不敢,朱秉杭也不勉强,自家拿杯敬卫虎说:“你是我最放心的人,家中上下都托你照管,我若不在你照应好奶奶,听她差遣就如听我一样的。”
“这是自然,只要公子和奶奶好,我们两口子什么都做得。”
朱秉杭又置杯于卫嫂,卫嫂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嫂子,奶奶将来要你侍奉的地方多了。”
卫嫂说:“侍奉奶奶是该当的。”
朱秉杭看他们夫妇喝下敬酒,让卫嫂将菜分了,自家与锦姐上房去吃,让他们夫妻在厅里吃。
卫嫂问卫虎,“今日何故办这席酒?又没来人?怪费钱的。“
卫虎说:“今日王府里将三年的欠俸送来了,公子高兴吧!“
朱秉杭同锦姐在房中点了红烛,搂坐着把盏,吃了几钟锦姐心急眼热自家褪了衣衫,软在朱秉杭怀中不肯起身。朱秉杭吹了灯,抄抱着锦姐上床,鱼水同欢,鸾凤交颈,锦姐缠着朱秉杭只叫好人,朱秉杭越发用心使力,锦姐一发舒坦一连丢了几次,身子醉烂了一般。
朱秉杭扯被替她盖了,自家披衣下床,在窗前坐着看夜色半明半暗,听风声似有似无,谯楼更鼓已交三更,朱秉杭自觉心下如死水枯木一般,虽经云雨也难生欲情,呆愣了好久,只听有人拍门,也不叫卫虎自已出门开启,只见来人衣衫褴缕,拿着把破胡琴,乃是前岁去世的叔公,朱秉杭修道之人并无慌张,问:“叔公为何深夜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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