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姐这会子也不哭了,让着同幻境坐了,“回华阴就好了,他说上次出家有地方就是不好,这次再没有地方了。”
“奶奶,他本就是神仙中人,如今既去了也回不来了,他寄出这信让我来,就是让我来劝你的,你好好的千万别想不开,华山上再难咱都过了,如今留着大院与你,你且耐心住着,将来若招若嫁还不全凭自个儿。”
锦姐听了发笑,此时卫嫂进来上茶,锦姐问幻境:“你吃过没有?”
“我早间吃过了。”
锦姐见天都快午了,对卫嫂说:“你快办两碟子,煮两碗面来。”
卫嫂应了,又向幻境说:“幻师父来得正好,你劝劝奶奶,自公子去后咱奶奶没好生吃过一顿饭。”
锦姐说:“你快办去吧!”
卫嫂托盘走了,幻境问:“你真个这不吃饭吗?你可不是这样死性的人。”
锦姐叹说:“我不瞒你,我虽是个少心肝看得开的人,到底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子,这再一再二再三我还望再四吗?论人才论品貌我自问再找好的也不易,就是找到了也难保长久。况我心里还放不这道事,前头王敏正休我,也有可休的地方,后来我与云哥分断,也有过不下去的地方,只是我弃他非是他弃我。独对朱秉杭我有什么对不起他处?一场夫妻就生生扔下我来,你心里要扔我平日也交恶些,何苦为我安排周全,真真叫人难受。”
幻境说:“可不是吗?我说怎么突的有信来,他还想着让我来伴你呢!”话音未落,锦姐眼又湿了,卫嫂端了饭菜上来,幻境开解着一起用了。下午幻境陪在着园子里散了散,锦姐见花草楼台都和成亲时一样,池里鱼儿也还自游自在,锦姐想着往日的夫妻并肩成双的恩爱,此时池中只映着自家一个单影,又痛上心来早早回房躺着了。
卫嫂端了晚饭来,因幻境在才勉强陪着吃了半碗,晚间幻境与她一头睡着,只拿说经上的话来劝她,又说:“人生际遇瞬息万变,你在观中的时节求了那几次签竟都忘了?我这次来师
父还让我带了签文。”
锦姐猛然警醒,说:“快拿来我看看。”
幻境去包中找了来,锦姐就在借着微灯看,还是当日的话:
捧打鸳鸯得并头,容颜不改旧风流。
江东才俊相伴短,不若当年双好逑。
长安王孙玉资质,终是青云入九重。
有人问尔真消息,还是山东九月秋。
看完心下悔之不迭,说:“我白跟着秀才进士读了几年书,怎么早不解这签文,现在看句句说得都是实,我早些儿窥见了也不至到今天了。”
“奶奶前头都不看了吧,你只说后头。”
“前三句都应了,第四句“有人问尔真消息,还是山东九月秋“,说我终身还是要在山东。”
幻境喜道:“那你还愁什么?神仙指路必不岔的,你缓些时日就上山东去。”
锦姐只觉得没兴头,自家冷笑说:“人说一场秋雨一场凉,我这心也凉透了,如今就是神仙来引我,我心里也不起意呢!“说着把签文在枕下放了,也不吹灯,与幻境说着话睡了。
第二日又有张奶奶来看锦姐,见了幻境都是认识的,想起在华山接着锦姐回来成亲的情节,张奶奶泪滴不住,苦道:“幻师父你也不是外人,你看看这桩事真真叫人伤心。我的杭儿啊,怎么就生得一副铁石心干出这等绝□□。前番在华山我还时常派人去望望,这次连个踪迹儿都没了,直如挖我的心一般,我半老的婆子尚且受不得何况锦姐。“又把着锦姐的手,”好孩子,你要恨要恼只在我身上,杭儿他修行的人,经不起冤债。”
锦姐也说不上硬话,“姨母,我自家福薄只当守寡吧!”
此言一出,张奶奶急得脸色煞白,连声呸道:“不当数,不当数。”向锦姐道:“你说这话就是拿刀子往我心上扎呢,好孩子你只怨我吧,我这几日老梦见他小时候,昨天请了个算命的,那先生说杭儿命中有慧根仙骨注定不能在尘世久留。咱只当沾些仙缘,百年之后也有阴骘。”
锦姐发笑,“神仙不替人看命,人倒替神仙看起命来了。”但见张奶奶的苦情也不好多怪,况姨母爱侄的心她是最能明白,千叹万叹心口头一个苦字罢了。张奶奶留下东西,又把卫嫂叫来嘱咐了一番,出门又看见高妈妈,高妈妈拜说:“一向没能去给奶奶请安。”
“我一个老婆子不玩不耍,又不戴花结社你来看我做什么。”让她起来叫近了问:“你看我这侄媳妇经了这事,可有回转有留地啊?”
“奶奶要怎样回转?最好自然是公子回来!”
张奶奶放下脸,“你在我面前还说俏皮话!”
“不敢,不敢,老身说得是实话,眼前除非公子回来,不然一时是回转不了的。”
“那就慢慢来,你多陪着散散,劝劝,没得让个花似的孩子在我家门里葬送了?假以时日回转过来我要重谢你的。”
高妈妈笑容满面,“奶奶真是积善积德的人,好一颗菩萨心。“
“罢,我听见菩萨神仙就头疼,我看见都要躲着走,也不知我那儿现下在哪里?“说着咽了两声上车去了。
高妈妈进门寻着锦姐先说了说最近街上的故事,锦姐问:“最近街上有说我的吗?”
高妈妈惊怪道:“奶奶门里有什么好说的,不出奸不出盗,别人要说只说房院富足。”
锦姐向幻境道:“这是日子过了大家也不谈了,刚出事那几日卫嫂上街买菜人都围着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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