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明确的证据在顾青云手里却未能起到任何作用,被郝容骗走以后便没了下文,他被威胁一通以后扔出了京城。
“我本就是没什么背景的穷书生一个,家里为了供我科考也已经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如今混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怎么好意思回去,便留在附近想寻个差事,顺便看看是否还有机会上京告状,可他们的人盯我盯得很严,所以娇娇便提出代我去告状。”
顾青云在京郊支了个摊子替人画扇面、写信维持生计,正好遇上了来京城寻他的尹娇娇,两人相见,分外怅然。
听说他考中以后不能赴任,又听了许多他在路途上的经历,尹娇娇决意替他去告状。
“我本不想把娇娇牵扯进来的,可她性子拗,不肯就这么算了,于是就找了个机会混到端王府上做了厨子。”
尽管姐妹二人性格不同,一个温柔一个直爽,但骨子里却有相同的执拗,阮平朝微微阖了阖眼,听着顾青云越来越小的声音说道:“……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娇娇根本就不会……”
“尹娇娇姑娘尸身何在,你可知道?”阮平朝问道。
顾青云摇摇头:“那日只是王府上的人来说娇娇突染重疾暴亡,说是染了时疫,他们怕传染别人便即时给埋了,只说在城郊的乱坟岗上。”
到王府上做厨子,自然是要住在府上,所以尹娇娇的死讯恐怕是过了许久之后才通知到顾青云头上。
阮平朝斜睨了他一眼,并不多话,然眼里的厌恶之情却溢于言表。
不管怎样,这位尹娇娇姑娘算是看错了人,这顾青云不但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在她死后竟也没有想要为她伸冤的心思,真是白白为这薄情郎赔进去性命。
看见对面的人脸色不好,顾青云找补道:“我也觉得事情蹊跷,也想着去告状给娇娇伸冤,可大人,你知道我……”
他看着阮平朝的脸色,辩解的话越说声音越小。
阮平朝一声未吭,房间里的地龙烧的很足,有些燥热,他心里头仿佛也烧着火,拿起一旁小几上的茶水呷了一口,再放下茶碗的同时抬手压下了顾青云的絮叨。
后面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也并不想再听一遍。
不过是个胆小的不敢和权贵争锋的弱质书生,可以用,却不能妄信,要安排人将他看好,阮平朝心想。
掀开门前的帘子,金宝和段启山应声走进来,两人身上均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
刚刚热好的烧羊肉从食盒里端到桌子上,段启山也不多看榻上的人,就随意的招呼阮平朝吃东西。
“承佑,今儿小丫头还问我你为什么不去呢!”
段大少爷自有一种到什么地方都十分自如的神气劲儿,阮平朝本不愿与顾青云多待,但看这情况也只得从善如流坐到桌前。
金宝伺候两位少爷用晚膳,主仆三人谈笑风声,倒是显得顾青云有些尴尬,见好友这副冷淡的嘴脸,段启山只得打破尴尬笑道:“顾大人也过来一起尝尝吧!”
顾青云也看得出阮平朝的不待见,他还没太想通是因为什么,可熟读四书五经让这个寒酸的穷秀才不愿意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方才一碗参汤已经暖了心肺,他略带些骨气的站起身,朝着两人拱了拱手说道:“今日感谢盛情,顾某就不多打扰了。”
告辞的话还没有说完,阮平朝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顾大人,案子查清楚之前,你就在这儿住着吧,金宝,从府里派人过来伺候顾大人,没我允许,一步也不能离开。”说罢,他撂下碗筷走出门去。
朝窗口一看,这位年轻大人语气冷冽衣袂清扬,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
实在无理,方才还觉得相谈甚欢的人此刻却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顾青云还想说话,倒是椅子上坐着的段启山摇着手中的折扇笑吟吟道:“顾大人,莫要动怒,承佑也是为了你好,既然走不了就来尝尝我特意带过来的羊肉吧。”
房间并不大,温暖的房间里肉香四溢,顾青云只有一碗参汤果腹,早就饿的不行,但碍着面子方才并没有多言。
此刻见段启山让得恳切,便不再推脱坐在桌前。
肥瘦相间的羊肉切成麻将大小,里面配上生姜、豆蔻、茱萸和红辣椒,烧的软烂滑嫩,顾青云忍不住尝了一筷子,喷香的羊肉仿佛入口即化,齿颊留香。
鲜香的味道里带一丝丝甜意,却又中和了羊肉的膻味,顾青云刚要开口夸赞,突然这鲜中回甘的味道仿佛撞开了他记忆的阀门。
看着面前依旧笑吟吟看着他的富家少爷,又想到方才那位年轻大人听说尹娇娇死讯时候突变的情绪,顾青云甚至来不及咀嚼完口中的肉块,急忙问道:“娇娇做的?”
这明明就是尹家汉阳楼的招牌菜,顾青云在家中的时候是吃过多回的。
顾家家境贫寒,平素很少买肉,尹娇娇便时常送些好菜来给他养身。
可毕竟二人并未成亲,时常私下往来未免被人说闲话,于是她便想了个法子,回回都是将煮好的菜肴放在食盒里,趁着夜色偷偷由顾家开着的窗子送进去。
从来都是只见菜不见人。
而这道烧羊肉便是尹娇娇送过的菜肴之一,顾青云已经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味道。
段启山歪了下头,从胸腔笑出一声,说道:“顾大人玩笑了,尹娇娇姑娘死了。”
“可……”顾青云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毕竟没有见到尸身,他不免心里还有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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