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五岁吧,我记不清了,我爹说我五岁生了一场大病,往后就一直如此了,那阵子还小,所以也算得上自幼如此。”
薛严这话说的明白,她心中也有了计较,“你们尚书府,怕是也不比皇家干净。”
薛严也是明白,是以这么久都不归家。
想到他缠绵病榻多年,满身才华无地可施,怎能叫他不恨。
他爹和妹妹自是不会对他做什么,能接触到他每日吃食和药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若真是有人要害他,便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只是薛严想不通,害他能让什么人得到好处?
他们薛府统共就只有他一个嫡子和薛嫣一个嫡女,他爹薛远山痴恋他阿娘,别说继室,放眼整个薛府,他爹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薛府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子女之争,害他这个尚书府唯一的男丁是为何,薛严摸不准这其中的关窍。
别说薛严,潇云凤想了想也想不通,“尚书之位不可世袭,你即不是皇子,家中又无旁的兄弟,何人会害你?”
薛严没说话,潇云凤便接着说,“你且放宽心,左右虽是我兄长与你胞妹代你我成礼,但满京都晓得你便是我的驸马,我不会放任此事不管的。”
说完,潇云凤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你这个病秧子别死了,你若死了,我定是不会替你查清这件事的。”
第24章 寻找朝云
是夜,守备府一丈余高的府墙外翻进一个黑影。
黑影身轻如燕,小心翼翼地在回廊上行走,并未在院子的雪地中留下脚印,甚至连一个守备府的侍卫也没惊动。
这身影逡巡片刻,还是上前轻轻敲了敲一扇窗。
少顷,窗被打开,潇长枫的脸出现在窗后。
“殿下,属下未能在祁山寻到公主,还需一些时日。”
来人是景皇的暗卫,虽说冲着潇长枫自称属下,但实则有些瞧不上这位自小就被众皇子排挤的七殿下。
潇长枫冷着脸,“寻不寻的到朝云,关乎到你能不能活着回宫,你是替父皇办事,不是替我,自己掂量着点。”
衬着月色,潇长枫本就冷漠的表情更显的寒凉,暗卫抬头时恰好瞧见潇长枫的表情,立时被看的一个激灵。
暗卫额上溢出一丝冷汗,心头叫了声不好。
这七殿下平日里在宫中怕都是装的,其余暗卫私下曾讨论过,这七殿下就如同一只小绵羊,任人宰割。
可如今瞧着,这哪是绵羊,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潇长枫知晓朝云多半就在这祁山郡内,只是他如今的身份,却叫他不好随意走动。
若真要去寻人,便只能叫暗卫去寻,是以上次接到圣旨后,他特地叫崔祥回去问景皇要了暗卫。
只是不知他那个便宜父皇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拨给他一个暗卫,还这般没用。
也不知战事结束前到底能不能寻回他那个不省心的胞妹。
夜凉如水,打发走暗卫,潇长枫坐在窗前,看着月色下莹白一片,想着若是无法寻回朝云该如何是好。
他还得继续演这场戏么?
不过继续演,他就还能经常瞧见薛嫣,他的小姑娘,他未来的皇子妃。
这么想想,好像暂时寻不回朝云也不是什么大事。
薛嫣睡梦中感觉全身一寒,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棉被。
梦里,她梦见了一匹笑眯眯的狼将她堵在墙角,不咬她也不许她离开,只是不停用脑袋轻蹭着她。
别问她狼怎么会笑,梦里什么都有!
翌日,薛嫣寅时将过就从守备府溜了出来,牵了马厩里的一匹马朝着大营奔去。
倒不是她对营里的状况如此担忧,实是她怕起晚了又会被潇长枫借口留住,加之他万一要同自己一起去营里,那可真是令人头大。
潇长枫起后,知晓薛嫣早早就出了门,也并未说什么。
他虽然是想跟去,但今日他有别的事情要做。
潇长枫寻到周元青,“周大人,我今日想去街上看看,来祁山这些天,日日闷在屋内,着实有些无聊。”
周元青有些为难,“公主殿下,非是下官不愿让您逛这祁山郡,实是现今时局不稳,这祁山郡保不准就会混入几个突厥贼子。万一伤着了公主,下官万死难辞。”
潇长枫摆手,“周大人不必如此为难,我会将容貌遮住,烦请周大人在派几位护卫予我,只在街市上转转,当是无碍。”
「公主」本人都如此说了,周元青自然也不敢再加劝阻,只好点了守备府上身手最好的五名侍卫跟去。
侍卫也不敢跟太多,怕跟多了反而引人注目。
祁山郡的街道上依旧有小摊小贩摆着,街上也有行人,食店医馆也都开着门。但百姓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透着些许愁苦之意。
路过一个小吃摊时,听闻摊主在同食客谈话,潇长枫便驻足了片刻。
“老板,听说突厥要打来了,你这生意不晓得还能做多久哦。”
小摊的老板是个暴脾气的妇人,“那些突厥贼要是真来,老娘就用这把菜刀跟他们拼了,能砍几个是几个。”
“唉,那边的娃娃们也是可怜,说是饭都要吃不上咯。”
老板嗤笑一声,“他们的娃娃可怜,我们的娃娃就不可怜了?大家都是冰天雪地的,谁的粮也不比谁多多少。朝廷只知道派军队来,税可一点没少收,今年寒的早,好多人都快没粮过冬了。”
食客又叹口气,“说的是啊,虽然现在那些兵没问我们征粮,可那么多人呢,万一他们打起来没粮了,还不是要问我们要。”
这次小摊老板沉默了一下,才咬了咬牙开口,“若是那大营里征粮,我定是把能给的都给了,只盼着这些兵不是些吃干饭的,他们要是能把那些突厥贼给打回去,我就是一口不吃全给了他们我也愿意。”
食客惊诧,好一会才问道,“咋个想不通哦,自个才是最重要的,你若是把粮都给出去了,你家的娃娃可咋办哦。”
老板瞧上去三十好几,家中定是有娃娃的。
这次老板沉默的更久了些,“娃娃没了,前阵子在河边凿窟窿要钓鱼,结果正好赶上突厥贼们过河,直接叫突厥贼给劈两半了。”
这下食客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略坐了坐,匆匆结账走人了。
潇长枫头戴幂蓠,也不方便在此久站,便也离去了,临走前,吩咐跟着的侍卫在这老板摊子上买了一份小食。
潇长枫的目的地是祁山最大的酒楼。
虽说是酒楼,但与京城相比,这酒楼也就是京城一间茶肆大小。
平日里热闹喜庆的酒楼,如却是今门可罗雀。
没让侍卫跟着,潇长枫独自一人步入了酒楼。
掌柜愁眉苦脸地在那拨着算盘,想来生意冷清,这酒楼开的实属不易。
大堂里只有一个小二,正倚在后厨的门口打着瞌睡。
潇长枫直直朝掌柜走去。
掌柜听见响动抬起头,见难得来了个客人却没有小二招呼,正要发火,却被潇长枫抬手拦住了,“掌柜的,我想同你打听点事。”
掌柜只觉来人虽为女子还带着幂蓠,但通身难掩高贵气质,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客官想打听些什么。”
“掌柜近来可曾见过与我容貌相似的女子,但身高且要比我矮上一些。”潇长枫一边说,一边冲着掌柜掀开了幂蓠一角。
掌柜料想幂蓠下应是个美人儿,但不曾想这美人美得有些惊为天人。
第25章 仙女姐姐
该怎么形容这样一张脸?
祁山是个边陲之地,整个郡只有一家学堂,教书的是个老秀才,参加了十二年科举也没能中一次举人。
酒店掌柜年少时为了能识字算账,专门去上了两年学堂,如此一来就为酒店省下了一个账房先生。
只是此刻掌柜却有一点羞愧,为自己无法描述眼前之人的美貌。
他只觉这人肌肤如冬季的第一场新雪,带着寒凉冷冽却又通透自然,眼波能将人的魂都给勾飞,眉如远山,唇若点朱。
祁山何时来了这样一位绝色美人儿?
见掌柜瞧自己瞧到呆住,潇长枫也不恼,只是重新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掌柜近来可曾见过与我容貌相似的女子?”
掌柜回过神来,一张算不得年轻的脸上泛起了几分红,说话也有些磕巴,“未……未曾见过如小、小姐一般好颜色的女子……”
掌柜说完就想打自己一巴掌,亏得他还上过两年学堂,居然紧张到只能说出一句好颜色来。
潇长枫思索片刻,又将幂蓠的一部分遮住下半张脸,独独露出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请掌柜再瞧瞧,这样可眼熟些?”
掌柜赶忙仔细瞧过去,再也不敢走神。
这一瞧,就瞧出一点别的。
前几日他确实在医馆门口碰见过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对方以面纱遮脸,只露出了好看的眉眼。
现下回想起来,恰恰与面前这个美人重合了起来。
但仔细瞧,身形上还是有所不同,眼前这个美人更高挑些,之前那个女子应当是她的妹妹吧。
掌柜连忙合掌,“确有遇见过,大概是四五日前,我于梁老先生的医馆门口遇见过一个女子,她带着面纱,那双眼睛,确与姑娘十分相似。”
潇长枫心头一松,人果然是在祁山。
哪怕不能完全确定,总好过之前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不过,医馆?朝云病了?
北境苦寒,这丫头许是吃不得这个冷,冻病了也情有可原。
潇长枫并没有太担心,还知晓去医馆拿药就说明病得不重,且叫朝云在外吃一吃苦,这才能晓得在京城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潇长枫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金子塞于掌柜,“多谢掌柜了,我过些日子还会来此,掌柜若再见到那名女子,劳烦多留心一下。但掌柜且勿将我来此的事说与那女子听,说来惭愧,她应是我胞妹,只是天性顽皮逃家,是以我才来寻她。她若是知晓我来了,定要继续逃了。”
酒楼多日来生意惨淡,很快就要入不敷出了,猛然间得了一笔不小进项,还只是帮忙留意个人,当即笑呵呵的答应了。
望着掌心饱满喜人的金锭,颠了颠重量,得有五两左右。
掌柜瞧潇长枫都像瞧财神爷了,“姑娘严重,若有我能帮上的,我定不会推辞,倘若我再瞧见那姑娘,就差人去寻你,你看可好?”
潇长枫想了想,留了暗卫的住址,“掌柜若方便,劳烦给这处递个信儿。”
“方便方便,肯定方便。”
送走了潇长枫,掌柜还有点感慨。
想来前些天见着的姑娘定是哪个富庶地方大户人家的小姐,娇滴滴一个小姑娘还敢到处跑,一看就是家里养的极好,没怎么见识过世道险恶。
就方才他见过那位美人的长相,若是一不小心落到坏人手中,怕是要落得一个悲惨结局了。
走出酒楼,潇长枫差侍卫领他去了那所谓的梁老先生的医馆。
医馆的牌子看上去破破烂烂,但「梁氏医馆」四个字却提的极有风骨。
“好字……”
旁边一个侍卫有意讨好,听见潇长枫轻声的一句夸,立马拍起马屁,“是好字呢,公主可真是好眼光……”
只是话还没说完,侍卫就瞧见了潇长枫凉凉的目光,顿时不敢继续讨巧,规规矩矩地跟在了后面。
潇长枫的目光却还没收回,侍卫四下一瞥,发现其他侍卫都停在原地,顿时明白「公主」是要一个人进去。
侍卫一张脸涨的通红,尴尬地退了回去。
等潇长枫抬脚跨进医馆,这侍卫才恨恨地开口对着旁边人说,“公主要自己进去,你们怎的也不提醒我,害我丢人!”
一个侍卫瞧不上他这幅做派,挤兑了一声,“公主方才进酒楼都是独自一人,来医馆自然也是想一人进去,你倒是想献殷勤,拍马屁还拍到了马腿上。”
被说的侍卫脸色铁青,“你们就是嫉妒我家世比你们好,处处排挤我,回去我就跟守备说!”
另一个侍卫也听不下去了,“是我们排挤你还是你压根不愿与我们多说话?每每休沐大家约你吃酒你都不来,还嫌我们吃的酒差劲。你便是说与周大人,大人也不会同你一般。”
这下脸色铁青的侍卫再说不出旁的话,只得面带愤恨地站在一边。
潇长枫进入医馆,发现这间医馆虽然破旧,但却干净整洁。
想来懂医的人都爱洁。
柜台后站着一个药童,正背对着潇长枫在拾捡药材。
潇长枫进来时便除去了幂蓠,若是这医馆的人当真见过朝云,想来见到他这张脸的时候,说不定会把他当成朝云。
“请问……”
潇长枫走路声小,药童并未听见有人进门,他一出声,药童便被吓的差点原地蹦起来,捡了半天的药材也打翻了。
药童气哼哼地转过头,想瞧瞧是谁这么讨厌,害他半下午都白忙活了。
谁料转过身就瞧见一张仙女一般的脸。
潇长枫没想到青天白日的还能吓到人,“抱歉,这位小哥,我并不是有意想要吓唬你。”
药童愣愣地接话,“没……没事,那个……请问、请问你是仙女姐姐么……”
药童刚说完这话,头就被人从身后用一本旧医术给敲了一下,“没规没矩的,药材也撒了,我瞧着你今晚是不想吃饭了。”
一听没饭吃,药童立马把目光从潇长枫的脸上拔出来,一时间又羞又恼,“我知错了,诶,师父您别总敲我头啊,越敲越笨!”
其实师父根本没用力,只是他面前还站着个仙女姐姐呢,好丢人的。
第26章 梁氏医馆
“去去去,回后院捡药材去,别站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小药童抱着脑袋冲师父吐了吐舌头,又悄悄瞄了一眼潇长枫后,一溜烟跑回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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