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陈景的保证后,潇长枫就示意他先出去,自己有话要同薛嫣单独说。
陈景出去后,薛嫣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紧张,难道是薛严的事情暴露了?
不,肯定不是,真要暴露,潇长枫同她说话就不会是现在的态度了。
“嫣儿,这里不比京城,嫂嫂想要看顾你总是鞭长莫及。嫂嫂知你是个厉害的姑娘,能上阵杀敌,但你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受了伤,嫂嫂也是会心疼的。你要明白,万事都不如你的性命重要,无论如何,总是活着要紧。”
薛嫣心底像被刺了一下,不疼,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嫂嫂莫要担心,过不了多少日子,京卫军便要班师回朝,突厥那边送了质子要和谈,我定然是要押送质子回京的。左右也就比您晚些时日,不值当嫂嫂如此担忧。”
潇长枫叹了口气,抬手摸摸薛嫣的脑袋。
他的小姑娘,他如何能不担心呢。
“且看顾好你自己,这伤好之前,万不可再骑马了。”
这个再字就很微妙,让薛嫣一度紧张,但仔细瞧瞧潇长枫的眉眼,似乎真是只有担心。
送别的话不宜说的太久,潇长枫仔细瞧了瞧薛嫣,像是想把她印在心底,而后没再说话,转身出门登上了回京的马车。
马车行至郡外,官道上停了辆不起眼的马车,从马车内下来了一个人,入了潇长枫的马车。
马车内,两位瞧着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互相瞪视着。哦不,是潇云凤瞪着潇长枫。
潇长枫先开了口,“你倒是乖巧的等着了,我还当你这次又要逃。”
潇云凤没什么好气,“我倒是想,但皇兄你派人盯着我,我也不好逃不是?”
说完心底又补了一句,何况她答应了薛嫣要让车队放慢速度,好叫薛严能先一步回京。
潇长枫哼了一声,“你不回去还想如何,还叫我替你在薛府呆着?”
潇云凤理亏,小声嘟囔,“我瞧皇兄你好像挺开心的。”
被说中心事,这短暂的兄妹谈话以潇长枫狠狠瞪了潇云凤一眼作为终结。
回京途中,潇云凤不是借口腹痛在驿馆磨蹭了两三天,就是说定要尝尝人家因闺女成亲当日不开门的馄饨小店,要不就是她头晕,叫马车慢些,总之就是不肯安生赶路。
车队回到京城,生生比预计的慢了四日左右。
闹到最后,潇云凤觉得皇兄瞧着她的时候,那眼神就跟小刀子似的。
入了京,一辆马车去了皇宫,一辆马车回了守备府,但入宫的马车上坐的人却不是潇长枫。
潇长枫以父皇要亲自训斥她为由,让她独自一人进宫,还美其名曰,勉为其难替她再扮两日公主。
这下潇云凤是真有点急了,那病秧子到底同他妹妹还是有些不同的,她这皇兄别的不说,眼神还是挺毒辣的,若是叫他瞧出不同,说不得会迁怒那病秧子。
潇长枫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他离府前,薛严不是称了重病么,现在他回府,于情于理他这个做人「妻子」的,都该回去瞧瞧薛严。
只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潇长枫站在那张还挂着红帐子的床榻前,内心有些迷茫。
按薛远山的话是说,薛严后来病好后,就搬回了二人的喜房。
只是潇长枫瞧着半靠在床上一脸温柔瞧着他的那个人,觉得浑身都有些别扭。
这薛严是病了一场病傻了么,为什么要用如此恶心的眼神瞧着他?
薛严躺在床上,内心也是一阵一阵的别扭。
面前这个公主怎么还是个假的,潇云凤跑哪儿去了?还有这个七皇子,打着公主的名头说来瞧他一眼,瞧也就瞧了,为什么眼神还奇奇怪怪的。
“夫君,你可好些了?”
此话一出,薛严背后立时起了一脊背的白毛汗。
吓!这七皇子怎的入戏入的如此上头,真公主都还没唤过他一次夫君,倒是让这个假的先喊上了!
第52章 大军回京
薛严能名满京城,一是因着他的病,二是因他才貌双全。
如今潇长枫这一声「夫君」,差点让翩翩贵公子当场背过气。
“多、多谢公主关心,严身体尚安。”薛严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潇长枫能喊夫君喊的如此顺口,且他发出来的声音,竟然真同潇云凤相差无几。
一旁有侍女在,潇长枫也不好说些其他,恰逢有小厮送了药进来,薛严忙接过药想要借喝药逃过潇长枫审视的目光。
潇长枫蓦地凑了过来,微凉的指尖搭在了薛严腕子上。
薛严心里一惊,差点手一抖让这一碗药喂了潇长枫满脸,“公……公主?”
潇长枫只握了一瞬便松开了,垂手站直身体,语气也开始不咸不淡,眼中甚至还掺上了几分嫌弃之意,“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夫君尚在病中,这药烫,喝着要仔细些。今夜我便睡在隔壁厢房,免得打扰你休息。”
说罢也不等薛严回话,潇长枫扭头便出去了。
薛严:你握我的手就能觉出这药烫不烫?皇家人都这么任性?
薛严只道是这七皇子性情古怪,他出去自己反倒轻松自在。
但刚巧进门要服侍薛严的冬至却瞧见,这美如天仙的公主,分明就是沉着脸走出去的,那气场,明明白白写着「活物勿近」。
冬至咽了咽口水凑到床边,“少爷,您方才,是不是惹公主生气了?”
薛严这下药也不喝了,把碗往旁边的托盘里一丢,“本少爷做什么了?”
冬至瞧这这位主也生气了,顿时不敢造次,“没……没说您做什么,就是刚才小的瞧着公主出去时,那个脸色不怎么好。”
冬至这话不说还好,说了薛严更是来气。
方才明明是那七皇子掐着嗓子装模作样喊他夫君,喊的他背后都发毛了,然后又不明不白凑过来握他的手。
这七皇子不会是听信了他妹妹的话,真以为自己是个断袖吧?难不成,这七皇子也是个断袖?
等等,他为什么要用「也」?
薛严以为自己窥得了真相,当即下意识拢了拢领口,余光瞥见一旁的冬至,又强制自己把手放下来,“冬至,我要休息了,你出去把门带上。夜里你就在外间,记得大门要上栓!”
“少爷?我……”
“行了!出去吧!”
强行把冬至和伺候的侍女赶出去,薛严坐在床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的好妹妹可真是好极了,这要说是亲妹子,说出去旁人都不信!
他现在就想知道,满京上下有多少人知道,「薛严」是个断袖。
还有,那七皇子万一看上他了,岂不是会同潇云凤争他?
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同于薛严在这边想七想八,隔壁厢房的潇长枫此时坐在椅子上,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潇长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记忆当很少出错。
虽说隔了几月,但他不会忘记那种手感。
病秧子的手腕,分明细的他不敢用力捏。
可今日床上那人,且不说眼神对不对,单说那腕子,就比记忆冲粗上不少。
一把握过去虽是清瘦,但实打实的是比以前要粗上很多。
没那个病人养上几月还能将骨头养粗的,反正他没听说过。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床上那人与几月前那个与他同屋而眠的人,不是一人。
想到此前他给小姑娘戴镯子那次握到的腕子,那夜洞房花烛望他望到失神的人是谁,呼之欲出。
不是不气,只是更多繁杂的情绪充斥着潇长枫的胸膛,叫他心如擂鼓,久久不能平静。
许久,一个念头升了起来。
这下,是不得不负责了。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薛嫣,不知怎的,猛地打了个寒颤。
距潇长枫回京二十日之后,圣旨随着快马一同入了祁山。
兹攸内乱,断了给突厥的供给,难怪他们突然说要和谈。
圣旨上命薛嫣带着京卫军回京,路上务必要确保突厥质子阿史伊和使者的安全。
至此,这场玩闹一样的仗几乎是大景历史上最短的一场战争。
突厥人定然也想不到自己大言不惭放话要拿下大景北境五郡,结果被自己的盟军釜底抽薪,以至于不得不送王储做质子来和谈。
这可真是,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大军临回京前一日,薛嫣在军帐内跟陈景交代事情。
“你知道我留你在祁山是何用意么?”
陈景点头,“上次将军说的属下都记得。”
薛嫣满意地点点头,“除此之外,你还要去查上次突厥人能通过祁山峡的原因。他们既然能过一次,以后祁山峡就拦不住他们了,势必要在峡内做防御工事。
你去亲自探查,具体在什么位置建什么防御工事你要心中有数。营里有擅长这些的工匠,你要同他们商讨,但要确保商讨的人是可靠的。”
陈景见自家将军神色肃穆,忙把「上次不是让军师负责这件事」的话头给咽了回去。
他也察觉到了,最近将军和军师之间总觉得怪怪的,两人兴许是闹了些矛盾吧。
换做旁的人,陈景或许会大着胆子劝上将军几句,但想起此前军师对他阴阳怪气的模样,陈景就不怎么想冒着惹将军生气的风险去劝。
将军虽说平日练兵很是严苛,但她对手下的将士都是极好,不会无缘无故同人置气,定是军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叫将军同他生分了。
薛嫣骑在马上,身后是即将启程的大军。
“军师想好要骑马同行?有辎重在侧,其实你可以乘马车的,骑马会很累。”薛嫣瞧着身旁的李晟,好心提醒。
李晟听见这句明显疏离了不少的「军师」,心头一阵翻涌,“将军对晟看来还是不怎么了解,晟骑马的技艺,当是不比将军差多少的。”
薛嫣默了一瞬,“是了,军师的许多事,我都不怎么了解。军师想骑马便骑马吧,马车也备着,要是累了就乘马车。京城的严冬不比北境轻松多少,这一路风雪想必不少,军师多穿些,当心着凉。”
第53章 再见面
许是上次阿史伊被薛嫣同潇长枫联合起来挤兑出了心理阴影。
这回京的一路上,除却时不时点名要吃点什么特色的地方小吃外,倒也还算安分。
直到京卫军的大军踏上了京郊的领土,京郊大营的越都尉携一众武将在玄武门外迎薛嫣,阿史伊才将头探出马车的车窗,“想不到将军在这大景倒是颇得人心。”
薛嫣这一路被阿史伊吃这吃那的小要求搞得烦不胜烦,想到过去大军为了方便赶路,日日都是干粮,这害她的士兵们吃不好睡不安的突厥人怎好意思要吃好的。
“二王子,大景的官话复杂,你若说不好可以选择不语。”
言下之意,不会说话你就最好闭嘴。
颇得人心这话是能用来说她一个将军的么,传到陛下耳中不就是叫他们君臣生嫌隙么?
阿史伊脸上的假笑淡了些许,仰头望了薛嫣一眼后,把马车的窗帘撂了下去。
薛嫣觉得有点新鲜,这路上她也没少挤兑阿史伊,但他从来都是脸上堆着假笑,如此鲜明的撂脸色还是头一次。
这瞧着是到了京城,不怕她会想办法欺辱他了,所以才敢给她脸色瞧呢。
说不定这突厥二王子还准备在陛下面前告她一状。
大军归京,作为主帅,薛嫣是要先进宫述职,交还兵符,之后才能归府。
说实话,打从踏进京城的城门,薛嫣心中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无人等在城门口直接将她押送至诏狱,证明她假扮薛严将「公主」迎回府的事情还没有传入陛下的耳中。
但薛严虽说同她长得相差无几,性子却差了不少,她觉着想叫潇长枫发觉不到换人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现在就只能是死不承认,无论潇长枫如何质问,她都不能承认。
只盼着薛府上的那位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公主,而不是潇长枫这个大尾巴狼。
薛嫣入了宫门便不能骑马,随着内侍一路入了太和殿。
殿内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皆在,其中自然包括她爹薛远山。
薛嫣一身铠甲,武器是在宫门外就卸了的。如今她双手捧着承兵符的盒子,一路稳步上前,跪在阶下,双手捧着盒子缓缓举起。
“禀陛下,臣薛嫣,幸不辱命,将突厥贼子拦在北境之外,百姓皆安。”
景皇潇乾居高临下,望着身形纤细的年轻女将军。
对于薛嫣,他是十分满意的。
一个女将军,既无谋反的可能,也无谋反的胆量。
过去那些将军,哪个不是要等他暗示才会将兵符不情不愿的归还与他,可瞧瞧薛嫣,他还什么都没说,这丫头便将兵符双手奉上。
这才是为人臣子该有的模样。
“爱卿平身,此次北征,能如此迅速搓了突厥的锐气,爱卿功不可没,薛远山生了个好女儿啊,赏。”
潇乾话音刚落,就有内侍操着尖细的嗓音开始唱礼单,这单子上皆是上次给薛嫣同薛家的金银财宝。
内侍唱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足见这礼单之长,一时叫旁边好些官员妒红了眼。
只有薛远山抬头挺胸面色红润,有同僚朝他投来羡慕的眼神,他便更得意几分。
大有「你们就生不出这么优秀的姑娘」之意,实在是气煞人也。
当然,也有官员不服。
毕竟此次北征并没有打什么惨烈的大仗,能如此迅速班师回朝还是因着兹攸同突厥的内乱。
因此有人觉得这次薛嫣没什么功绩,换成是随便一个都能顺利将突厥从北境赶回去。
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亲自拟的礼单,此时也没什么人敢来触这个霉头。
简短的述职结束,景皇收回兵符,大方的挥手退朝,放薛嫣回家同薛远山团聚。
只是父女二人才出了太和殿,还未走到宫门处,一个不速之客便挡在了出宫的必经之路上。
完、蛋、了。
薛嫣远远瞧见潇长枫的时候,恨不得回到大婚那夜敲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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