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氅衣揭开,将她拥进怀里,重新盖上,才淡笑了一声,在胸口处摸索了半日,殷殷被他的动作惹得坐不住,只好握住他手,问他:“您找什么呢?”
他摸索了半日,取出来一对金累丝四合如意镶珠耳坠。
殷殷怔住,这还是当日她从船上脱身之前,还给他的。
他双手绕过她的肩,微微用了些力,迫她贴紧他,替她戴上。
温热之感顺着耳垂传过来,是他心口的温度。
殷殷被烫了一下,余光瞥向右侧,看他替她戴上另一只耳珰。
东珠坠子晃晃荡荡,他看了半日,才轻声说:“寸步不离带了大半年了,终于物归原主。”
殷殷握住他的右手,拇指在他掌心轻轻揉捏着。
“殷殷,你为什么不说呢?你明明也不是个习惯隐忍的性子,很多事,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您若不想说,我问了,您就会愿意说吗?”她忽地用力,在他掌心掐了一下,“我也不是个喜欢勉强的人。缘分不够,也不必强求,否则早晚会成一对怨偶,有什么必要呢?”
他紧扣着她的肩,似乎仍在害怕她还会就此离开。
“殷殷,你实在藏得太好了。”他苦笑了一下,“若不是我自个儿察觉,我恐怕会真以为你只有委屈,半分真意也无,这样我也不会执意勉强两次。”
这回追到曲庆来,无非就是那几本为他治疗寒症的医书,他一开始也下意识地怀疑过是不是为讨他欢心以求其他图谋的障眼法,后来从她停笔的日期才能判断出来,她心里其实也受着天大的委屈。
但上一回,他最终为她设下圈套的原因,并不仅仅在于他意识到他自己不想放手。
还因为,他清点了她的物件,发现她带走了那支五兵佩。
“那簪子呢?”
殷殷迟疑着从袖中取出一支以手帕包裹得严密的长条,缓缓拆开来,里头正是那支金灿灿的斧状簪。
“看出玄机来了?”
殷殷点头,去拧那把金斧,簪尾中空,里头是根银针,针尖发黑,显然淬有剧毒。
她当初是倍觉屈辱地踏进致青园的,后来主动去交换,心态变了,不再觉得羞耻与委屈,但总归还有些别的难言的情绪。后来他亲手为她簪上那一副五兵佩时,她总算能品出些别的意味来,比如,他并没有完全把她当作一个物件,而是尊重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所应当有的七情六欲与喜怒哀乐。
但他不表露,她也不能纵容自己多想,只能清醒地盘算着离开之事。
后来离开时,不想欠他太多,她别的物件都没有带,只带了这一件属于她自己的私心。以说服自己,这一段阴差阳错里,她其实也不是那样不堪。
“当初赠你这簪,若你要为自保,取了蒋正性命,我也自然为你担着的。无非就是查起来麻烦些,但也不是全无办法,这点后果我还是承担得起的。”
今晚好似一直都是他在絮絮说着,似要将从前没有对她说过的话,全都说出口。
而她只需要安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应上两个词即可。
“我上回说想送你回甄家,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殷殷垂眸,老实道:“您之前说要娶我,我觉得您在哄我。那日您这样说,我愈发觉得您不过是就是换了个法子哄我,只是觉得原来我还尚有这样一层身份,您想娶的……究竟是我呢?还是有甄家四小姐这个身份的我呢?”
“您太高高在上了,”她默了半拍,“我这点虚荣的自尊心,总觉得您连三书六礼,也不过只是施舍。”
“我不过不想你往后被那些人看轻。”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绢帛递给她,“娶你,没有甄家四小姐身份的你,行了么?”
殷殷摊开来,借着桐油火把的光亮去看,是道指婚圣旨,上头她的身份是张氏女,与甄太师府并无半分干系。
她鼻尖酸得厉害,身子微微战栗起来,耳坠也跟着晃荡起来。
她将那无上尊贵的绢帛往旁一扔,差点落进火堆,好在火焰已尽,沈还眉心都跳了一下,无奈地看着她耍性子。
“既有这东西,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何必和我周旋这么久?”
“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心意。若你当真不愿意,我总不会再逼你一回了。”
“殷殷,”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嫁给我,好不好?”
殷殷没有作答。
沈还心下微紧,继续道:“没有公婆需要你孝敬,也没有偌大家产需要你来辛苦打理,京中各家往来,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也没人敢说你不是,想发脾气便发脾气……””
她忽然凑上来,极轻地在他唇畔吻了一下,阻断了他的话。
沈还怔愣片刻,冰凉的手扣上她的双肩。
殷殷一哆嗦:“您真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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