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没有跟上的小月掩着嘴笑:“许公子,小姐这般应该是不生气了,你放心好了。”
许景吾看着前边明显有些气冲冲的林芜,不安地说:“应该不是吧~”
小月看着林芜的背影,笑着:“小姐她……”
“小月!走了!”林芜在前边喊了一声,没有回头。
小月歉意地冲许景吾笑了笑:“许公子告辞,日后可多到府中和老爷叙叙旧事。”
许景吾尴尬地回答:“嗯嗯,好。”
小月几步跟上林芜,没有搭理后边跟个落汤鸡似的许景吾,林芜走在前面,步子跨的极大,小月也跟着大步走着,看着林芜手里还有些湿意的荷花苞,问道:“小姐,这花怎么处理?”
林芜嫌弃地看了一眼,递给小月:“回去找个瓶子装着吧。”
小月接过,轻轻抖了抖花上的水珠,笑着说:“那放哪里呢?”
林芜翻了一个白眼,十分不想说话,小月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说:“我觉得许公子人挺好,小姐现在这样就很好,看起来很真实。”
林芜脸色一僵,沉默了下来,小月看着,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转移话题道:“小姐你不是说想去划船不是?这月末的秋祭,咱们去河边划船吧。”
林芜看了小月有些小心的表情,目光闪了闪,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嗯,好!”
小月像是看不见般,笑着说:“那行,到时候秋祭小姐你得给我买些首饰啥的,我攒点嫁妆。”
林芜撇嘴,不满地说:“还让我给你买首饰,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江南最富有的女子,跟着我,你还怕少了嫁妆?”
小月上前拉着林芜的手撒娇道:“我的小姐诶,那是你的东西,我可不敢乱动,你自己的你得自己守好才是,只不过嘛,要点嫁妆,小月我不觉得过分。”
林芜无奈,拿过小月另一只手护着的荷花苞,放在眼前看了看,淡粉的花瓣透着话,显得格外娇嫩,在微风里颤颤巍巍的发抖,林芜看着喃喃自语了一句:“守好自己的东西吗?”
。……
许景吾很尴尬,特别是对面的江县令笑的毫不客气的样子,更加让他觉得尴尬,连觉得身上新换的衣服也在嘲笑他一样。
他坐在椅子上,扭捏不安地捏着手掌,几乎不去看已经笑的喘不过气来的江值春,等了大半刻,江值春的笑声依旧没停,许景吾恼怒:“别笑了。”
虽然呵斥了一声,但是许景吾的羞耻心让他的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江值春抚了抚喉咙:“咳咳~许贤弟啊,我单知你性子有些直率,没想到你是这般妙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没想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许景吾更加恼怒,脸也有涨红:“我怎么了?”
江值春连连摆手:“没怎么没怎么,咳咳咳…哈哈哈哈哈…贤弟你且回去吧,我不和你多说了,我家夫人在后院候着我呢,哈哈哈哈哈哈,这衣衫,便送与贤弟了,哈哈哈哈哈。”
说完,江值春不等许景吾回答,站起来,忽略了许景吾那句“等等”,直接关上门,拉着门边侍立的小厮问:“夫人这会儿还在后院?”
“大人,是的。”
“哈哈哈哈,我得和夫人说说这趣事。”
许景吾因为头发湿透,只扎了一个高高地马尾,想着早些干透,回去再洗洗,心里面也有些难受,本来只是想和阿芜坦白心事,问一下婚事还有没有可能,现在看来,可能性已经归零了。
想着想着,许景吾不禁有些怒气,怎么自己就这么管不住嘴呢?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偏了呢?
又想到自己傻子一样看见一个没凋谢的花苞,就想着给她送一个,现在想起来,许景吾觉得自己跟傻子一样,也难怪江值春笑的那么夸张了,现在想来,的确很羞耻,他还完全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许景吾反思,当时他在想什么呢,好像是在想,她笑的那么好看,心里却一点也不好,他那时好像一心告诉她什么,这会他却想不起来了。
边走许景吾边回想,越发觉得自己未来娶到未婚妻的可能很小,也觉得自己丢脸丢的不是一星半点。
越走越快,最后许景吾已经跑起来,他此刻觉得好像全世界都看见自己刚刚丢脸的样子,步伐飞快,绕着人群。
最后竟是翻窗回的屋,在自己床上躺下,他翻了好几个身,才想起自己头发还没洗,进了荷塘,也没洗漱,只是在江府换了一身衣衫。
拖延了一会儿,他才爬起来去敲客栈小二的门,让他送水过来,等着小二送水,许景吾心里边羞耻的感觉落下了些许,或者也有些自暴自弃的念头。
看着天上灿烂的阳光,有些灼眼,许景吾虚着眼睛看着,那阳光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白,“啪”地一下摔在他的窗边。
许景吾才慌神过来,一只白色的隼落在窗台,翅膀扑棱着,落下几枚白色羽毛,似乎飞的极疲惫,这会儿才得以休息。
“小九!”许景吾惊呼一声,赶紧把鸟儿捧起,急忙往屋里走,在书桌边倒了一杯水,小心捏开鸟儿的喙,轻轻地喂了一些凉水,不敢喂多了。
许景吾抚了抚小九有些凌乱地羽毛,小心地把小九腿上的信筒取下,才捧着小九,将它放在了一边。
见小九没什么大碍,在微微喘气恢复时,许景吾才打开信筒,取出里边的信封。
信纸不大,写的也不多,不过数十字,许景吾的脸色却沉了下去,他沉默地把信纸泡进茶杯水中,看着墨迹消散。
春风,名自春风又起之意,春风之中,一人可助,名唤陶业宏,此子不可信,事成杀之。
陶业宏?这事怎么和陶业宏扯上了关系,看陶业宏的神情也不像是,不对,当初见到陶业宏时,是他主动上前来搭话的。
当日在花船上,他孤僻一人在一边,只有陶业宏上前来打招呼,那个时候他在干嘛?他在观察船上地形,判断那个位置可能是他要寻的杨主事。
而且,再他和江值春说了“春风”之事后,江值春虽然惊讶,却没有慌张,还记得第一次押送那个叫做华义的男子时,那位县衙主簿有一句,他说他们寻着贼子许久了。
许景吾沉吟了一会儿,渐渐想起不对之处,江值春只说去取名单,他怎么知道有名单的?陶业宏告诉他的,那陶业宏又是什么身份,接近他或者说,帮助朝廷又为了什么?司里为何加急信件告诉他要告诉他,一定要杀了陶业宏,有功之士在事后却要杀之,为何?
现在想来,陶业宏与他交好,也是为了那份名单,可是他知不知道他帮助的一方,欲要置他于死地?
第19章
十九章
“少主,今天不去寻江公子吗?”小厮闻着面前正在江边钓鱼的公子,望着大太阳好奇地问。
陶业宏带着斗笠遮着阳光,借着高高的芦苇挡住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钓竿,像是没听见身边人的问话,小厮得不到回应,悄然侍立一边,不再多语。
绿色江面静静流淌,眺望过去能看见远处停靠的花船,到了夜间,这些花船便行至江面,到时候倒是好一片花红酒绿,陶业宏常在里边流连忘返。
这样在江边钓了一下午,陶业宏就钓着几条不起眼的白鲢,他嫌弃地倒回江里,钓竿一甩,叫到:“回去了!”
小厮这才走过去捡起钓竿,没有接话,陶业宏面色有些冷漠,语气里有些讽刺:“呵呵,一条好狗。”
小厮权做没听见,捡起钓竿,对着陶业宏行了一礼:“少主,今日小的便回了,商会上若有事,少主可写信告知。”
陶业宏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滚吧。”
小厮没说什么,拿着鱼竿,身法却极快,几下便消失在高高的芦苇丛里,陶业宏见他走了,自己才像平日里遛弯似的,逛进了镇里,拐了几道弯,在柳江巷的几棵大柳树下,看几个老头下棋。
看到激动处,陶业宏叫着自己来自己来,说着说着,便下了场,和几个老爷子开始斗起棋,他棋艺不错,连赢几把,那几个老头有些恼怒,连说小伙子年纪轻轻地下什么棋,该去河春园里逛逛才是,陶业宏无法,捡起几个自己赢的铜板,灰头土脸地离开。
离开柳江巷,他又不知激起了什么兴致,转到临江镇有名的古玩街去了,转了好大一圈,偷摸着忽悠着小摊贩让他捡了漏,下棋那不愉快也散的差不多了,他倒是开始仔细打量起手里几个说是前朝的古物。
他一个经商的,平日里过他眼的金玉之物多不胜数,一眼就能看出这根本就不是前朝古物,而是一些有些值钱的玩意儿,和前朝半分关系都没有。
捡着漏了,陶业宏转身进了一家店铺,把这些东西高价给卖了,换了些银钱,打算晚上去河春园潇洒一回。
这般想着,陶业宏傻呵呵一笑,却不料转头在酒楼里遇见一熟人,恰好,这熟人旁边地熟人他更熟。
两人却是许景吾和杨祺,两个人坐在酒楼窗边,相谈甚欢,陶业宏目光凝了凝,随即笑着大声打着招呼:“季玉!杨主事!”
许景吾听见陶业宏的声音,心里面有些不是滋味,转头看过去,陶业宏正笑的一脸灿烂,死劲的挥着手,示意他在那。
许景吾有一瞬间的怀疑,这真是他的内应,看起来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旁边的杨祺倒是谦和的起身,笑着回应:“陶公子,也是到这儿来用膳?”
陶业宏大步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许景吾的身边,满脸带笑着说:“是啊是啊,我刚在石玉街那边捡了几个极好的古物,转头给卖了个高价,就想着今日来下馆子,正巧遇到季玉和杨主事,那古物真是不错,好在我机灵,多卖了银两,今日便是去河春园也去得了,季玉呀,我路过你那柳江巷,在大柳树下和几个老头斗棋,你是不知道啊,他们下不过我居然赶着我走,真当我陶公子贪他几个铜板不成。”
许景吾一时有些恍惚,这个人,也许就是这样地性子罢了内应便内应,但也需与他核对清楚才是,许景吾想着,才回答陶业宏:“那几个老人家,我日日都能见着在哪里斗棋,就是输了一个铜板也得争论半天,你上去斗什么。”
杨祺也跟着说:“陶公子真是好兴致。”
陶业宏兴致勃勃,一拍大腿,遗憾道:“早知是这样,我应该多赢几个铜板才是,可不气死那几个老头,你是没看见,我当时就赢了五个铜板,下了七盘,后面两盘便开始赖账,硬是不给,我虽然勇猛,但也双拳难抵□□十双手,只能作罢,不行,想起来我就恼的很,待会儿回去,季玉,你有功夫,给我作保,到时候我向他们要去,那两个铜板是我凭本事赢来的,不能算了!”
杨祺伸手劝导:“不至如此,不至如此,不过两枚铜板,陶公子莫要计较。”
许景吾一时心情复杂,只从得知陶业宏是内应时,他心情一直都很复杂,既有一种被欺骗的背叛感,又觉得自己是傻了些,导致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和他接话。
陶业宏见许景吾不说话,也不在意,等着看小二过来询问时,叫加了一副碗筷,拉着许景吾说着,在石玉街那边遇到的些摊贩,许景吾时不时点点头,答应一声,兴致不高。
杨祺兴致倒是极好,和陶业宏聊得兴起,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倒是聊得和谐。
许景吾是在昨日和杨祺搭上线的,杨祺主动询问他是否知道“春风”,许景吾按照早早准备好的口径,告诉杨祺,他知道有“春风”的存在,听说是和民间商户有关,听说是个义士组成的组织,帮助一些人做一些事,虽然要收取报酬,但是听闻,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杨祺今日便来寻他,说是需要告知他关于“春风”的消息,许景吾自然是愿意的,约了在酒楼里吃饭详谈,却没想到遇见了陶业宏,许景吾自从收到那封信,已经四天没见过陶业宏了,乍一见,他也及不习惯。
只是陶业宏来了,许景吾却没有办法和杨祺再深入交流了,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杨祺,杨祺倒是无所谓的暗暗摇头,开始劝着陶业宏喝酒了。
陶业宏烈酒入喉,话更加多了起来,极其不安分的敲着桌子吼着:“季玉!今晚上和我去河春园!上次你跑了,这次就不能跑了!杨主事也一起!”
杨祺端着酒杯摇头,笑着说:“我就不去了,我不似陶公子这般年轻人,老了老了,家里河东狮吼在,更是不敢去的。”
陶业宏不屑的看着他:“切!杨主事大丈夫还怕家里一妇人不是,我不强求你!季玉!你今天必须和我去!不叫姑娘你也去!我今夜定要你体会体会什么叫江南繁华,十里春风!”
许景吾有些无奈,内应又如何,他还是这样的人,想着有些事情问他,许景吾倒也答应了:“我去行,不要让我和你和那些姑娘喝花酒就是。”
陶业宏也不在意,大手一挥:“成!你去就行!”
杨祺笑着说:“既然两位公子要去游玩,那我也不跟着一起去了,江公子,前面之事来日再叙。”
许景吾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微微点头,陶业宏也不在意,酒喝得大口,兴致倒是极好。
。……
陶业宏喝得多了,等着杨祺走了,许景吾等了好久,陶业宏一直喋喋不休的讲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许景吾想着自己收到的那封信,低声问了陶业宏一句:“陶兄可知‘春风’?”
陶业宏迷茫地看着许景吾,眼中都是迷离,偏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嗝~我知道啊!我还是里边重要人物呢。”
许景吾一惊,他没想到陶业宏居然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不过陶业宏放下酒杯,摇摇晃晃开始扯起来:“我跟你讲啊季玉,不要和他们接触,都是一群疯子!我要是能离开,早就离开了,嘿嘿嘿,只不过我走不了了,走不了啊~”
说着说着,陶业宏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凄厉:“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就得是我呢?你说季玉,我好端端的,咋就和那群疯子扯上了关系呢?”
许景吾拍了拍陶业宏的后背,帮他顺顺气,小声问:“什么关系?”
陶业宏“砰”地将酒杯掷地,提起桌上的酒壶,股东股东地往嘴里灌着,半透明的酒液顺着他的脖子流下,许景吾愣了愣,没再追问,陶业宏却自己开了口:“季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触你吗?我知道你,你到临水镇那天我就知道了,我甚至知道你不叫江季玉,呵呵,我自己下得棋,我就要走完!”
许景吾脸色一变,手已经摸到了腰间藏匿的匕首,但是看着陶业宏擦嘴的样子,他收回了手,语气也变了许多:“陶兄,下得是什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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