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等了半刻,一只鸟儿扑棱棱的飞过来,停在了许景吾的窗户边,它灵巧的四处张望着,白色的羽毛很是漂亮。
许景吾眼睛一亮,走过去,抬手,鸟儿扑着翅膀,飞到他的胳膊上,许景吾摸了摸它的头,哄着说:“小九小九,真乖,这些日子在江南吃得好不好呀?”
鸟儿听不懂他的话,顺着他的胳膊在他身上扑棱着,头在四周转动着,许景吾摸着它的羽毛,将卷成卷的信纸放到鸟儿脚上的小信筒里。
摸着鸟儿的羽毛,许景吾自言自语:“小九啊小九,你回去告诉少卿大人,就说我在这边吃不饱穿不暖的,经费多给我拨些,我还想娶媳妇儿呢,小九啊,回去告诉刘主簿,就说等我回去揍他,临行之前取笑我娶不到人,现在看来好像很有可能,多半是他这个乌鸦嘴说的,小九啊。”
摸着鸟儿羽毛,许景吾不岔的抱怨着这小半月在江南的不适,或有语言不同,或有吃食不习惯,也有生活习惯的差异。
说的差不多了,许景吾才捧着鸟儿往天上一抛,见小九消失在天际,许景吾收回目光,关上窗户,回来里屋简单洗漱一番才躺上床。
走到卧室,许景吾看到桌上堆放的杂物,心里莫名有些高兴,伸手从里面找出那个木雕小猫,躺在床上,许景吾上下抛着这只有些灵巧的猫,想着今天的事。
我这算是喜欢阿芜吗?和她一起我很高兴,看见她做事近乎滴水不漏,我见过了,那一瞬间是什么的想法呢?配不上,她好像太优秀了,我其实好像什么也不会,但是她从来没有多说,她叫我哥哥,好像真的把我当做哥哥一般,礼貌友好亲切却又拒人千里之外。
想着想着,许景吾突然想起,自他见到林芜,除了那次怼那个叫陈池的公子,她永远的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有礼貌的微笑,有开心的笑,几乎看不见她除了那次之外冷漠的样子。
“阿芜好像,笑的有些过了啊。”许景吾接住小猫,握在拳心,把手放在脑袋下枕着,突然喃喃开口,“而且,为什么林家这么大,林伯父却不管事,几乎都是由阿芜来做?”
许景吾不解的握了握手心的小猫:“都很奇怪。”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林家的事情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想,还脑补了一番林符礼和林芜母亲的狗血故事,翻来覆去之间,无事可做的许景吾睡得很死。
一大早,许景吾收拾收拾就往县衙赶去,他现在主要得查清这个“春风”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他的目的是调查茶徒案,如今看来后面似乎有更大的谜团。
站在县衙门口,许景吾等着开门,一边思考着后面应该怎么做。
“许兄,快请进!”江县令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似乎也没有一大早被叫起来的恼怒。
许景吾笑着进屋,江县令江值春指了指衙门后堂:“许兄里面详谈。”
许景吾跟着江值春往里走,这几天来得还算频繁,许景吾对县衙也了解不少,依照他的习惯,先是观察了一番环境,再把人打量一番。
看来江县令这几天有些春风得意啊,不知道有什么好事?许景吾暗暗想。
走到内堂常用来接待客人的厅室,江值春看了看四周侍立的衙役,抬手示意退下,须经无看着没有询问原因,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需要这么谨慎。
见四周没了人,江值春才低声说道:“许兄,这次咱俩可立了大功。”
许景吾不解:“什么大功?”
江值春掩着嘴说:“你让人带回来的那个男子,身上有前朝的印记,还有前朝文书,此乃前朝余孽,这怎么能不算大功。”
许景吾震惊,他就是参加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会,怎么还和前朝余孽扯上了关系,他有些紧张的问:“江兄,那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什么‘春风’和前朝有关系?”
江值春微微一笑:“我也是从我爹哪里知道有这样一个团伙存在,本来以为就是普通的什么□□,没想到啊,所以说,许兄,咱们这次算了立了大功了,我已经上报给朝廷了,就等朝廷那边的文书下来,这段时间,许兄可能还要麻烦你。”
许景吾沉默了一会儿,坚定抬头:“江兄请讲,在下义不容辞。”
江值春舒了一口气,拿出一封卷轴来,,念道:“大理寺司正许景吾听令……”
许景吾立马站起来准备行礼,江值春按了按手,笑道:“今日就我兄弟二人,许兄不用多礼,我大概给你讲讲就是。”
许景吾立马从善如流的坐下,感觉心里踏实了些,江值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将卷轴递给许景吾,然后开口:“从今天开始,许景吾已经休沐结束,回到京城,你是我江家旁系子弟,姓江名季玉,主要负责江家旁支在江南的布帛生意,如今方二十,初到江南。”
许景吾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些疑惑,见他疑惑的样子,江值春笑了笑,解惑道:“这边暂时由州府知州大人下令,你功夫好,以江家子弟的身份,进入这个‘春风’,当然,按照我从那个叫华义哪里得到消息,杨祺也就是广陵商会的主事人,和这个组织关系不浅,你以江季玉的身份进入商会,想办法进入‘春风’,至少不求一网打尽,也得拿到关于前朝余孽的名单,届时自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许景吾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计划似乎有不少漏洞:“江兄,前些日子,林伯父办的那场接风宴,这江南大半子弟可都认识我,此计不妥。”
江值春果然如此的笑容:“许兄放心,上次林家的接风宴,请的多是一些官家子弟,这次计划是商户这边,不太搭边,况且,我这边已经给你办妥了,保证从今天过后,江南没人认识你许景吾。”
许景吾一时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就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江值春就将事情思考的如此详细,想了一会儿,许景吾选择了答应,这的确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江值春见许景吾沉默的样子,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见许景吾点头,他才又笑了笑:“许兄放心,若有什么问题,你且来县衙寻我就是,对了忘了和你说……”
许景吾疑惑抬头,用眼神询问了还有什么事。
江值春有些好笑的说:“你进商会,得去找林芜才行,她家在商会说得上话,我昨日派人和她说过了,她答应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看着门口不是很好意思,带着腼腆的许景吾,林芜笑着问:“江公子何事?请进屋详谈。”
许景吾微微弯腰行礼:“多谢林小姐。”
听着身后的门关上,许景吾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以为上次见面估计下次见面又是很久呢,没想到这才过了不过三天。
绕了好大一圈,许景吾再次感叹,有钱真好啊,林府实在是太大了,走了这么久也不见客厅。
走了好大一段路,才走到平日里林府招待客人的客厅,许景吾端着小厮递过来的茶,等着林芜开口。
林芜笑的温和:“你稍等一下,我去取个文书,下午同去商会就是。”
许景吾懂事的点头:“麻烦你了,阿芜。”
林芜无所谓的笑笑:“景吾哥哥不用客气,这是我该做的,这段时间商会这边也在插手林家生意,与我而言,帮你就是帮我。”
许景吾有些好奇,但是选择了闭嘴,看林芜的样子似乎也不想多说,他自然不能多问,看着林芜走进里屋,许景吾无聊的打量着整个客厅,很大,也很空,没什么东西,博物架上摆着不少看起来贵重的瓶子罐子,但许景吾是一点都不懂。
除了博物架,就几张桌椅,看起来很是精致,雕得古色古香,看起来雕工不错,看着那几把雕着花的椅子,许景吾低头看向自己坐的椅子,也是雕的精致。
不知怎么的,许景吾想起自己枕头下的那个木雕小猫来,比起这个,雕工太过粗糙了,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啊,许景吾微微感慨,愈发觉得林芜好有钱。
不一会儿就看见林芜捧着一叠文书出来,走到许景吾面前,将文书放下,温和笑着:“景吾哥哥,这些是你需要看的,你先看着,一会儿用膳时叫您,下午约莫末时我带你去商会那边看看。”
许景吾看着这一大叠文书,感觉脑袋都大了,他虽然看过不少书,但都是家里老头子强迫着看,在大理寺时,他也看的不多,看的也是些卷宗,突然让他看这么多文书,许景吾只觉得头疼。
拿起一本,是江季玉的生平喜好,再拿起一本,是商会的简析,再拿起一本,是“春风”的卷宗历来案件,再拿起一本,是江家商业的详解,最后一本,是江南商家的各类产业。
太多了!我看不完!许景吾在心中呐喊,悄悄的撇了林芜一眼,见她似乎在想还有什么东西,许景吾打消了和她诉说的打算。
林芜想着下午去商会应该做些什么,也没注意到许景吾的神色,想了一会儿,才对着许景吾说:“景吾哥哥,你先看着,阿芜就先走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许景吾生无可恋,但还是秉承着不能让林芜看见他的想法,“高兴”地回答:“知道了。”
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约莫午时快过,感受到肚子咕噜噜的声音,许景吾不好意思问什么时候开饭,只能频繁去看侍立在一旁的小厮,等了半刻,才看见有人过来叫他吃饭。
叫他的是一个冷漠的小哥,恭敬的等在台阶下,许景吾松了一口气,跟着一起往客房去,本来以为会和林芜一起用膳的许景吾再次失望。
客房很大,菜品很丰盛,就他一个人。至少这次不怕吃不饱了,许景吾自我安慰,跟着一起过来的冷漠小哥在后边说:“江公子,小姐说,用膳之后,您就在此处午休便是,申时与小姐一起去商会就行。”
许景吾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饭食很好,难得很合口味,多是照顾了许景吾的口味,许景吾吃得很开心,吃着吃着,许景吾发现,这些饭食,是按照他看到的江季玉的喜好布置的,察觉到这点后,不知怎么的,许景吾觉得,这也不是特别好吃。
吃饱后,许景吾难得的觉得有些撑,在院子里转悠一圈,他才回到客房准备休息休息,躺在给他准备的床上,不知怎么的,许景吾想起自己枕头下的那只木雕小猫来,以及挂在床帐边的佩剑来。
想着想着,许景吾从床上翻腾起来,在屋里转悠一圈,看到屋里备着的书案,许景吾坐下,拿过笔架上的毛笔,自己研了墨,从书案里找出一张信纸来,开始提笔写信,写了一小会儿,许景吾便已经写好。
将信纸提起,稍稍晾干,又看了看自己是否有出错,觉得没什么问题后,许景吾将信纸装好,回到了床上,安心的开始睡觉。
一觉睡到小厮过来叫醒他,睡眼惺忪的起身,冷漠小哥恭恭敬敬的递过湿帕:“江公子,小姐已在庭院候着了。”
许景吾接过道了一声谢,擦了擦脸,再次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这次任务完成如何,都将是一件大事。
林芜坐在水榭边,喂着水渠里的锦鲤,脸上是淡然的笑容,阳光很强烈,她一身蓝色衣衫,斜坐在水榭边上,显得清凉舒适。
怎能不动心啊。许景吾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听见自己的心声。
许是看见了许景吾,林芜笑着站起来,亲切的问:“江公子,可休息好了?”
许景吾心情很好,按捺住心中那抹悸动,他笑着回答:“走吧。”
因为外面太阳着实有些毒辣,一行人绕着路,选择了走小巷,小轿在阴凉的巷中行走,坐在后面小轿上的许景吾突然想,有点像小时候讲的鬼故事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来半刻的路程,硬生生走了近半个时辰,等着许景吾打着瞌睡从轿中下来,和车夫道谢后,睡眼朦胧的跟着林芜,摇摇晃晃进了一个寻常商铺。
走着走着,许景吾才渐渐清醒,开始观察四周环境,铺面是个简单的布料铺子,往里走许景吾才发现大有乾坤,院子极深,亭台水榭在院子中间,显得格外清幽,院,或者说是园内有一小湖,廊桥架在上面,下面是清澈的活水,锦鲤活跃的很,在强烈的阳光下,鳞光闪闪。
捂了捂眼睛,看见前方林芜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许景吾顿了顿,赶紧跟上,刚出廊桥,许景吾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是林小姐!”
许景吾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看,头皮一时有些发麻,陶业宏怎么也在这儿!
林芜面带微笑的和陶业宏打招呼:“陶公子,久违。”
陶业宏两步并作一步,几步上前:“林小姐,啊!江兄也在!前几日你走也不和我说一声,后来我可在船上寻你寻了许久,你不知道,当时啊……”
后面他说了什么,许景吾自动忽略了,真让他说下去,许景吾觉得他是说到明日天明也说不完:“陶公子怎么也在。”
“我住这里呀,叫什么陶公子,江兄和我客气什么,叫我一声业宏便是,我便叫江兄……诶!江兄怎么称呼?”陶业宏毫不在意,转眼却有些反应过来,他现在连许景吾叫啥都不知道。
许景吾无奈:“在下姓江名季玉,陶兄不必客气。”
林芜嘴角带笑:“陶公子既然有缘碰上,那便一道吧,江公子算起来也是我堂兄,初到江南,也是家中安排,今日带江公子到商会登记造册。”
陶业宏挠头哈哈一笑:“那行!季玉你是第一次到江南啊,我就说你官话说得好,原来不是江南的,哈哈,季玉,你第一次来,稍后等你登记造册之后,晚上哥哥我带你去江南有名的地方去玩玩,我跟你说敲花舫的花魁可真是……”
谁和你季玉啊!才知道人家名字就直呼也太不懂礼貌了吧!许景吾心中腹讳。
见陶业宏说的兴起,许景吾无聊的嗯嗯应付着,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却一眼望进了林芜带笑的眼,看着林芜投来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怎么的,许景吾觉得脸有些热,侧过头,不敢看林芜,等着再望回去时,林芜已经转头,专心走在前面带路。
“诶诶诶,季玉呀,你是不是喜欢林小姐啊?”陶业宏并肩和许景吾走在一起,勾着许景吾的肩,带着调侃和笑意低声问,“我瞧着也是,林小姐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做生意也很有一套,是个人都喜欢,哈哈,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不过我把你当哥们,咱俩公平竞争,你看咋样?”
许景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啥好气的回答:“不怎么样。”
说着,许景吾打开陶业宏勾着他肩膀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和陶业宏拉开距离。
陶业宏跨前,毫不介意的再次勾住许景吾的肩,得意的说:“看吧,你果然喜欢林小姐。”
这个人脑子大概真的有病!许景吾此刻只有这一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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