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里卧传来了一阵似是惊慌的声音。
自初次醒来后,这是扶玉第二次陷入梦魇之中,梦境中依旧伴着幽长而宏亮的军营号角声,凭借直觉,她能闻到一抷黄沙的苦闷味,还有军营之中少不得的血腥味。
这回,扶玉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身处一只帐篷之中,呆的好像还是婴儿床?
她用力想看清楚这到底是何处,眼睛四处打量后,她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披甲胄,背后有处甲胄开了一个大大的裂口,鲜血和着银甲,一滴滴血顺着缝隙流淌二下,但这人偏偏不去叫军医为自己缝伤口,反倒在那慢慢悠悠地擦拭利剑,利剑上的寒光映出了男人的部分面容,扶玉挣扎着想去看,却怎么也无法看清楚剑身上的倒影。
不过一会,扶玉便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她现在是还未能走路的婴儿。
但是,安静地帐篷中突然传出一阵孩提哭闹声,扶玉惊恐地发现,她的喉咙里居然不受控制地发出那种婴儿常见的呜咽声。
这连绵不断的婴儿哭泣声终是惹得擦拭剑身的男人的不悦,那男人居然直接拿着剑柄,把剑架在一个尚不能口语的襁褓孩童身上。
“不许哭,再哭的话,我就一血封喉,杀了你。”
那个高大的男人如是威胁尚且是婴儿身的扶玉。
散发着寒意的剑光一直照在了扶玉的眸子上,烈烈闪光,她几度闭上了眼。
这男人就站在扶玉的面前,但扶玉的目光受不了那么耀眼的剑身光亮,她的眼睛被豁亮的剑光伤到,她痛苦地闭上了眼,而后眼睛眨呀眨,就是无法睁开眼看清男人的模样。
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在寒光刀影下,扶玉依旧无法藏匿心中的害怕,她的喉中不受控制的溢出婴孩哭泣声,怎么止都止不住。
而那男人被这哭声惹得怒火滔天,随即大声道:“我要杀了你这个孽种。”
眼见着刀身就要落下,扶玉心头一颤,她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出去,好似这个场景真的发生过似的。
扶玉心头一颤,婴儿大小的身体完全做不了反抗,她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梦中死于刀光血影之下。
“砰——”一声,那把架在扶玉脖颈处的刀剑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击掉,竹制的刀柄插过扶玉躺着的婴儿床,“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
上次那道柔和的女声再次传入扶玉耳中,却没了之前对待自己的温柔,转成了咬牙切齿的怒火。
女人骂道:“子慎,你混蛋。”
扶玉心想,原来那个透着杀意的人叫子慎,她在心底反复品读了这个名字,然后却越发觉得这名字熟悉,她很熟悉才该是,但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扶玉想看一眼这个给了自己温柔,又救了自己一命的女人到底是谁。
但她的眼前马上又拢起了一层又一层厚重如烟的白雾,然后她胸口一痛,什么直觉都失去了。
仿佛有一个力道推向扶玉,扶玉感觉自己又掉落了万丈深渊,但这次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知道,这是梦,只是梦,她还好好躺在床上歇息呢。
但下一秒,扶玉再也无法冷静了,因为她的眼睛往身下的深渊一探,发现下面聚集了成百上千只嗷嗷待哺的野狼,这些狼发出一阵阵仰天长啸的“嗷呜——”声后,纷纷纵身向上眺跃,目的是不断向下坠落的扶玉,她分明成了狼的猎物。
扶玉心一凛,她的袖口被咬住了,怎么办?
野狼蛮狠地撕咬她的衣衫,这感觉真实的让扶玉不敢相信自己置身在梦境之中,这场景竟比真切还要真。
感觉到手臂一痛,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翻涌而上,扶玉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这些野狼分块而食了,她身上的鲜血如流水一般曰曰不断涌现出来,扶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觉得自己真的就要这么沉沉睡去,再也无法醒转了。
这时,那道温柔的声音而熟悉的女人声又一次递进扶玉心里,那语调凄厉而苦楚,如杜鹃啼血般反反复复,“子慎,你混蛋。”
子慎,子慎,子慎……
扶玉心中无限碾转,这个名字分明见过,分明听过。
子慎,子慎,子慎……
萧邺站在床头,听着扶玉一遍遍细嚼慢念一个颇像男人的名字,目光沉沉,一双黑眸深的如夜晚里的星空一样见不到底。
桃红自然也听到了那个叫做“子慎”的名字,她做事原本就是小心翼翼,在不小心看到萧邺那透着火气的眸子后,那双为扶玉擦拭额间细汗的手忍不住慢了下来。
直到何太医来了以后,桃红停止为扶玉擦汗,这才从萧邺的视线中离开,桃红大松一口气。
为扶玉请脉后,何太医沉吟片刻,摸了摸白花花的长须状似思索的模样,而后走到紫檀方桌那取笔墨写药方子。
何太医将方子交给桃红,并且嘱咐道:“每日三次,饭后半次时辰后便要喝下,如此喝上半个月,也就痊愈了。”
这句话也是说给屋中的萧邺听得的。
于是,桃红接过这张写满潦草字迹的方子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原本隔着帷帐,何太医是看不到扶玉的面容的,但方才萧邺掀起帐幔进去看那人时,何太医好巧不巧抬起眼,一眼瞧见了闭目沉睡的扶玉,他一时大为震撼,那人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平阳侯府?
60/143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