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医是太医局里医术最了得的那位,素日和平阳侯府私交甚好,见到这张让他心神不宁的面容后,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家一脸笑容,憨厚可掬地问向萧邺,“世子,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头?今年年岁几何?”
“何太医问这个作何?”
萧邺的疑心向来深重,见何太医这个老油条带着一脸目的打探扶玉,他自是小心万分。
“世子不必如此防备我,我一个小小的太医能有什么泼天的阴谋,只不过是见这姑娘和一个故人颇有几分相似,故而问上一问,并无其他意思。”
见何太医如此开诚布公,萧邺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他回答道:“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卖了换取银两,所以她不记得家原来具体在何处,不过,大致就是在扬州城之中。至于年岁,刚过及笄。”
何太医一边听一边点头。
瞧了眼轻轻飘动地帷帐后的那人,何太医的视线回到了萧邺身上:“我观这姑娘的脉息,缓缓沉沉很是虚弱漂浮,若是想要颐养天年,趁现在尚且年轻,补一补身子,还是能够活地长久些的,不然的话,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至于姑娘的风寒,说大病也不算大,说小病也不算小,按我那药方子日日喝够小半个月,养一养,自然也就好了,只是期间切忌有大幅度的激烈运动就是。”
何太医说的隐晦,但萧邺明白,这人说的是要减少房事。
萧邺听得认真,也都记在了心里头,但他仍旧觉得这何太医今日颇有些不对劲,只是现在抓不到那点不对劲在何处。
一路将何太医送到问辞阁门口时,这个老头忽然对萧邺低语,语重心长道:“世子若是对那姑娘有些意思,切莫让陛下见到姑娘的面容,否则会酿成大祸。”
任凭萧邺是个多么聪明的心思玲珑之辈,此番听到这虎头虎尾的几句话也摸不着头脑。
萧邺不解,他沉着眉,询问道:“何太医此话何意?扶玉自小在扬州城长大,此番随了我,才离开那地。她不曾与陛下有过一丝联系,为何要小心陛下?”
何太医此时却是不再肯多言一句,他故作玄虚地对萧邺道:“老朽不敢再多言,世子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一问你的父亲平阳侯,他了解的比我深多了。”
言罢,何太医跨出了问辞阁门口,年老的医者站在石阶上朝萧邺作辑,道:“世子莫送了。”
*
处理完问辞阁的一些小事后,萧邺便去了父亲的书房寻他,彼时正是晌午。
此番回京,萧邺不单是为了和萧怀琅商谈要事,更是因为七日后便是生他的母亲庄舒鸾的忌日。
每年的这日,萧邺都会在母亲的陵寝前待上一整日,这日原也是他来到这世上的日子。
多可笑,他的出生日期,却成了怀他生他那人的死期。
一进入萧承平的书房,就见父亲的鹦鹉站在横条上,喋喋不休,这鹦鹉是鸟中最为聪明的一类,最爱学人说话,见父亲未归,萧邺在等候的同时,百无聊赖地逗起了鸟。
萧邺拿着鸟食哄着鹦鹉,道:“来,把你会的话开口说一说,说的好了会有奖励。”
这鹦鹉是聪敏的鸟儿,当即便叽叽喳喳,“丹玫—”
萧邺一凛,这和某个不能提的名字有些相似,他又递了一个鸟食到鹦鹉的乌喙上,鼓励道:“再重新讲一遍。”
“丹玫—”
“丹玫—”
“丹玫—”
萧邺心道,果然。
平阳侯回到书房的时候,正好听到鹦鹉学语的这两三个字,头脑当即发冷,原本要迈入门槛的右腿也生生顿在那儿。
这时,萧邺回头,看见了未进门的父亲。
他含笑道:“父亲,小别几日,身子可好。”
第29章 “正好来个鸳鸯浴。”……
看见书房中人是萧邺后,平阳侯暂且安下心来,他敛了敛稍有不自然的神色,提起墨青色的衣角跨过门槛。
萧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平阳侯虽然是个武将,但私底下对笔墨丹青之类兴致浓厚,受到文墨的熏陶打磨,加之勤于保养,浑身上下透露着儒雅的气度,容颜看上去不过是而立之年左右,竟比同龄的皇帝看起来年轻上许多。
落座在摆好棋子的黄花梨草龙牙板三弯腿炕桌,平阳侯看了眼儿子,掂起一枚白棋子,道:“我们父子有些日子没有对弈了,今儿正巧,来一局。”
萧邺欣然答应,他们父子二人感情一般,若是在谈话时不找些东西分散分散注意力,气氛一般都是尴尬至极,所以他们父子二人若是同在一处,必有下棋这一事。
行棋已至凶境,二人都不得不将专注力提高万分,平阳侯拿着手中的白棋子正襟危坐,在棋盘上处处打量,却发现怎么走都是被围困在黑棋子之中,再难以杀剿出去。
萧邺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搅动棋盒,视线投向眼下一筹莫展的父亲,只见一枚白棋子落下棋盘,他唇角一勾,当即置下一枚黑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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