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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砂——白衣少少

时间:2022-02-21 11:32:25  作者:白衣少少
  自胸腔处漫出来一声轻笑,林青筠声音低哑。
  “我来教教公主……”
  大手忽得扣住腰肢,缓缓往下按,契合愈发紧致……
  微风款款而至,拂动轻盈的纱帐,漾起令人遐想的弧度。
  殿外那棵古梧桐又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夜至,孟羲和开了个小宴,唤了林青筠过去。
  怕误了时辰,来传话的小太监刚走,林青筠便收拾收拾过去了。
  燃着的烛火亮堂,驱散黑暗,殿内亮得如同白昼,气氛却冷冷清清,不见旁的其他官员。
  孟羲和同孟檀肃着脸坐于上座,下头立着一忠武军打扮的人。
  听到林青筠的脚步声,那人回过头,冲他笑了笑:“林侍郎。”
  林青筠看着面前的人,蹙眉驻足原地,探询的目光看向座上的两人。
  孟羲和凝着脸,沉声命令那人。
  “将你方才说的事情,原原本本同青筠再说一遍,若敢有所欺瞒造假,朕到时必让你徐家,万劫不复。”
 
 
第七十二章 
  ====================
  【七十二】
  自那夜孟羲和召林青筠过去开了个小宴之后,林青筠似乎又忙了起来。
  旁的官员都随着孟羲和一道陪李观棋等人到骊山周边游玩赏乐,偏他和孟檀两人日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孟红蕖没甚交好的世家贵女,日日便也只呆在醉霞殿里,或读读话本,或逗逗林青筠带回来的那只巴掌小兔,也算是自得其乐。
  偏偏今日,来了个扰人的不速之客。
  孟红蕖抱着怀里不安分的小兔,立在那棵梧桐树下,冷冷地望着不远处站着的孟白兰。
  有几片梧桐落叶落在她削肩上,转瞬又被春风卷走。
  孟白兰瞥了一眼她怀里的兔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脸上却掐出一个盈盈的笑。
  “许久未见,想不到二妹妹如今竟有闲心养起野兔子来了。”
  果然是同卑贱的人的呆久了。
  那种东西,瞧见她都嫌脏了她的眼。
  似是听懂了孟白兰的话,怀里的小兔不满竖起了自己的小尖耳。
  孟红蕖安抚地摸一把小兔,才又眯起眸子看了一眼孟白兰。
  “我这醉霞殿可不兴招待没眼力见的人。”
  说着,孟红蕖扬声唤来了佩环:“送客。”
  佩环很快过来,面无表情地朝着殿外的方向冲孟白兰扬了扬手:“大公主,请。”
  孟白兰努力保持着唇边的笑。
  “二妹妹何必这么大火气?我不过是一个人呆在这别宫太无聊了,正巧听人提了一嘴附近有个景致好的去处,便想过来寻二妹妹一道过去……”
  孟红蕖却不想听孟白兰扯的这些话,不耐转身欲往内殿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孟白兰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提了提音量。
  “……二妹妹难道不想,同我将五年前的事情说个清楚吗?”
  孟红蕖抱着小兔的手一僵。
  日光和煦,孟红蕖跟在孟白兰身后出了醉霞殿,路上不时遇到三两成群同样出来赏景的贵女公子同二人见礼。
  很快,面前的身影停了下来。
  孟红蕖驻足,入眼是一个开阔的小山坳。
  山坳下片片农田相连,田里,朵朵灿黄的油菜花争奇斗艳,开满了整个山坳,在午后的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风过,掀起一阵花浪。
  鼻端漾过的花香沁脾,孟红蕖一直紧绷着的神色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眼前景致如画,孟白兰在这事上难得的没诓她。
  明儿林青筠若是得了闲,她便也带他过来赏赏这景。
  一旁的孟白兰打量着她,眼神幽深。
  “二妹妹可喜欢这景?”
  孟红蕖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同孟白兰的距离。
  “我没那么多时间同你闲话,你想说什么就快说。”
  孟白兰双手拢袖,闻言轻笑了一声。
  “你生来便压我一头,父皇宠你,太子哥哥护你。再稀奇的宝贝,只要你扫上一眼,父皇便会立马让人送到你殿中。”
  “你可以不遵礼数行事张扬,父皇不仅不会责怪你,还会跟在你身后替你清麻烦。”
  “而我,无论再怎么知书识理,琴棋书画再怎么精通,父皇也从不会多看我一眼。”
  说到后面,孟白兰似乎有些激动,鬓发上的珠钗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可凭什么,我同你都是父皇的女儿,我又如何比不过你?”
  不过是她母妃之前用了些见不得人的计俩接近了孟羲和,可那同她又有什么干系。
  她不甘心。
  孟红蕖冷冷睨了一眼孟白兰,面上带着讥笑,又含了丝不可置信。
  “所以,你故意接近我,一副假惺惺的好姐姐模样,不过是因着嫉妒我?”
  可真是,荒唐得很。
  孟白兰只是笑。
  初始不过是母妃让她故意接近孟红蕖,她心里抗拒,但眼见着孟红蕖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心里竟也奇异地生出了许多快感。
  徐翕存拒了同孟红蕖的赐婚圣旨那一日,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她终于,比得过孟红蕖了。
  远处响起一阵又一阵嘈杂凌乱的声响,还伴着不断升腾而起的浓浓烟雾。
  孟红蕖忍不住抬眸望去,眉尖蹙了蹙。
  那动乱发生的地方,好似正是忠武军驻扎在郊外的军营?
  孟白兰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心里在冷笑,不是说好了今夜才开始?
  看来,这李观棋可瞒了她不止一件事。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她打算亲自动手。
  她同孟红蕖之间,也该做个了结了。
  忠武军军营内,一片嘈杂。
  往来的士兵脚步凌乱,忙着用水将粮草上的火扑灭。
  营帐里,李观棋双手被反剪于身后,不甘心地瞪着跟在孟檀身后的徐翕存。
  他同阿意才刚带着人布局,未到一半,李威便带着人马闯了进来,他无退路,只能将军营的粮草仓给燃了,试图趁着混乱溜出去。
  孟檀扫了他一眼,未多言,只对着押着他的士兵颔首:“将人带下去。”
  事情比林青筠这几日预料的要好解决的多。
  他负手立在军营门口,清冷的目光绕过被烧得有些摇摇欲坠的粮草库,驻足在不远处的徐翕存身上。
  李观棋要趁着春猎潜入军营偷取大周边疆城防图的计划,便是徐翕存主动来告知孟羲和的。
  交换的条件也简单,要孟羲和下令重审徐侯爷挪用公款一事。
  察觉到林青筠的目光,徐翕存转身,行至他面前。
  林青筠看着徐翕存,开口问他。
  “这件事,孟白兰也掺了一脚?”
  徐翕存面色僵了僵,嘴角的笑意又很快扩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林侍郎。不知林侍郎可知道,孟白兰当初同李观棋商量的条件是什么?”
  眼前的油菜花仍旧在风中摇曳。
  孟白兰袖下的手隐隐在颤抖。
  微风拂过脸畔,身旁的徐翕存传来一阵又一阵异香,林青筠无暇顾及。
  日光下,孟白兰紧攥着打磨尖锐的利刃,泛出一阵又一阵让人胆寒的冷光。
  没有丝毫犹豫,孟白兰举起了手中的刀。
  林青筠脚步跌撞欲朝二人奔去,浑身却一下软了下去,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不远处的徐翕存盯着林青筠的背影,眸色阴鸷。
  他和孟红蕖,都一起去死吧。
  利刃刺眼,直直朝她刺来,孟红蕖来不及闪躲,整个人便被大手紧紧揽到了怀里。
  心头似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啮,疼痛难忍,林青筠一丝气力也无,无法夺过孟白兰手中的刀。
  他却无暇顾及那么多,手心触到了她,心里一直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
  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有极力压抑的一声闷哼响起。
  孟白兰似失了神智,眼尾猩红,鬓发凌乱,手中的刀起了又落。
  成片成片的血迹染湿了墨青的衣衫,又顺着衣角滴落,一滴连着一滴,很快便浸红了金灿的油菜花。
  孟红蕖被林青筠死死压在怀里,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离他那么近,却嗅不到一丝让她安心的甘松香的味道。
  只有无穷无尽的、让人恐惧的血腥味。
  孟红蕖的指尖颤抖到几近痉挛,掌心生了一层又一层冷汗。
  她不停推他。
  大手愈发用力,箍得她腰生疼。
  林青筠只静默地抱着她。
  手上青筋凸起,随着孟白兰的每一次抬手而隐隐跳动。
  远处,孟檀带着人马赶到,带起一阵嘈杂声。
  一直隐在一旁的徐翕存似才回了魂,走出来抢走了孟白兰手中的刀。
  现场叫嚷的声音极大,后头的事,孟红蕖却记不太清了。
  她只记得,成片成片刺目的红和黄。
  指尖猛然传来一阵刺痛,孟红蕖回神,细腻的指尖冒出了一粒红血珠。
  佩环听见响动,忙心疼地拿了帕子过来细细替她缠住了指尖。
  “夜深了,公主不妨快些去休息?”
  孟红蕖颤着长睫看着手上针脚别扭的衣衫,有些恍神。
  不过一年,佩环已梳起了妇人发髻。
  夜深,窗外,林萧正抱着怀里的孩子等着她。
  而那人,却仍未醒来。
  孟红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桌案上尚未完成的兔子花灯。
  那是她整理东西时在书房翻出来的。
  ——“臣到时候寻了闲暇,再同公主出来,届时再放这花灯,也是一样的。”
  落寞的视线扫过窗外的圆月,又是一年花灯节。
  他第一次,骗了她。
  孟红蕖指尖颤抖,却也只是平静地搁下了手中的针线,让佩环熄了烛火退下。
  罗纹帐后,安静地躺着一个人。
  清隽的面容苍白,眸子紧阖,就连长翘的睫也不会颤动。
  面上不沾一丝烟火气,倒好似真正的谪仙一般。
  孟红蕖上了床,指尖只敢小心翼翼地紧紧攥住他的衣角。
  害怕一用力,他便真的消散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二人刚成亲,她处处瞧他不顺眼,让小厮将他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偏房。
  她就站在阶上,冷冷地看着他。
  长眸里的光淡然,他面无表情,瞧着是那样的冷静自持。
  无穷无尽的悔意从心头袭来,紧紧攥住她的喉头,痛得她要喘不过气来。
  她大口呼气,喉头一紧,泪便落了下来。
  她哽咽问他:“……你傻不傻……”
  他仍旧不应她。
  这一年来,她做了无数个梦。
  但每次都只梦见了他们刚成亲时的冷眼和争吵。
  梦里的他却从未开过口,只是无声地看着她。
  他心里应是有些怨她的吧。
  耳畔的虫鸣声渐大,桃花眸倏然睁大。
  孟红蕖从梦里醒来,脸上早已濡湿一片。
  夜半的月华如水,流进外间,淌进那盏尚未完工的花灯里。
  乍一看,倒好似真有人偷偷去燃了那花灯。
  鼻尖泛起酸意,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湿意,直抹得脸颊生疼,眼角的泪珠却越聚越多,怎么都止不住。
  她待他这般不好,何德何能,能承他这么多年的情意。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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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三】
  景初三十一年,西晋瓦达公主在大周殒命一事刚过去,又闹出了一起更大的风波。
  北凉太子殿下李观棋包藏祸心,竟敢趁着春猎私自潜入忠武军驻扎在城郊的军营,意图窃取大周在边疆的城防图。
  大公主孟白兰因窥破了其中计谋被残忍杀害,礼部侍郎林青筠也身中数刀负了重伤。
  而曾被抄了家的徐翕存却一夕之间因着救驾有功翻了身。
  徐侯爷贪污挪用公款一案重审,背后主谋竟是兵部尚书宁成武。
  循着挪用公款一事,又牵扯出了宁成武在朝中结党营私一案,孟羲和震怒,下令彻查,朝堂上下又是一番震荡。
  徐翕存在这事上也算立了些功,不仅官复原职,还隐隐得了圣人器重,本落败的承恩侯府再复往日荣光,日日前来拜访攀关系的人几乎都快把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有人唏嘘这天差地别的境遇,却也不过是将这事当做一场大戏来看,时间一过,便只作云烟散了。
  有的人却将这些事都刻在了心底。
  景初三十二年,花灯节刚过,庆河两畔还能闻到花灯燃尽之后的蜡烛味。
  孟红蕖一夜未眠。
  正月的寒风刺骨,屋内燃了足足的炭火,她的手脚却仍旧冰凉,怎么也都捂不暖。
  天际刚破晓,她便唤来佩环替自己梳洗。
  昨日风雪停了,今儿天气正好,她要到慈恩寺去一趟。
  佩环左右不过前两月才刚生了孩子,还是个早产儿,林萧又在城郊置了一处府邸,孟红蕖本不想让她再在公主府里呆着了,佩环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庆俞也仍旧在府里。
  他们嘴上不说,孟红蕖也知道他们在挂心什么。
  好在如今,她已能压住心事在人前自如说笑了。
  披上大氅,孟红蕖望了一眼窗外开得正盛的腊梅,脚尖一转,还是往内间去了。
  床榻上的人仍旧安静地阖着眼。
  模样看起来温和,独面色瞧上去过分苍白脆弱了些。
  似乎比前几日院中的积雪还要更冷更白。
  孟红蕖极力抑住内心泛出的酸涩,指尖用力往红唇上揩去。
  她颤着手,一点点将指尖蹭下的口脂抹上了他苍白的唇。
  不过须臾,眼前的人唇上便有了些血色,看起来不过是刚巧熟睡过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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