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枫哭了好一会儿,待她情绪微微安定下来后,任怡思本想着照顾她的情绪,计划今天暂时结束,明天继续,但是倪枫却擦了擦眼,说道:“你继续问吧,我没事。”
任怡思试探地看了看倪枫,确认倪枫没事,说道:“那我继续了。”
“当初您预知到自己死亡的时候,看到自己会掉下游轮出意外,为什么您不像儿子建议的那样,离船远一点呢?”
倪枫有些无奈道:“我知道,但那是我女儿的婚礼,我怎么可以不去参加?而且我本来以为,只要做好防范,多留点心就会没事,然而……”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人算不如天算,我依然是像自己看到的那样,落水,被船撞到头。”
任怡思不知该说什么,思忖片刻,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倪枫说,“起初我还能感觉到船撞到我脑袋时的剧痛,接着我隐约觉得我被抬上救护车,被送到抢救台上……”
“然后您就看到了先前预知的、濒死视觉吗?”任怡思不知怎么了,竟然打断了受访者的话语。
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实在太没礼貌,任怡思马上道歉:“抱歉,我……”
“没关系,”倪枫说,“我能理解,毕竟对于这种死后的东西,人们向来是充满好奇的。”
倪枫没太在意任怡思的失礼行为,说道:“先前我预知到自己的死亡,甚至在预知中,我看到了自己在濒死时所‘看’到的死后世界。”
真正的死者不可能对人讲述真实的死后世界,但那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回来的人的濒死体验,却可以被人们当成研究死后世界的重要参考。所以,当倪枫说到濒死体验的时候,任怡思握着笔的手在本子上飞速记录着,然而倪枫的下一句话,却不得不让任怡思抬起了头。
“刚开始,我‘看’到的死后世界确实与自己预知的一样,我看到了云、看到了一条满是花朵的路,但是,”倪枫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又像是有什么顾虑,而后说道:
“之后我所‘听’到的、所‘看’到的、所‘感觉’到的,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先前预知。”
死亡·预知(二)
任怡思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笔,问道:“您看到了什么?”
倪枫道:“我看到了我的曾经,看到了我的一生,还看到了……正在手术室抢救我的医生护士们,这些是我之前从未预见过的。”
这个回答倒是在任怡思的意料之内,之前她有查过资料,很多在手术台上濒死的人或者心脏停止跳动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们像是从身体中抽离了一般,成为一个旁观者,有五感而无形态,也可以理解为“灵魂出体”。
在“灵魂”形态下,或许盲人有了视觉、聋哑人有了听觉、残疾人行动自如,一切都不像活着时那样被躯体所束缚。他们就像是坐在银幕前的观众,看着抢救室里正在救援的医生和护士们。
“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看到了医生护士忙着救治我,”倪枫缓缓说着,“之后我却不知道怎么了,就像看电视突然被换了台一样。我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往事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闪现而过。”
说到这儿,倪枫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还看到,我根本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人推下船去。”
正在记笔记的任怡思抬了头。
“是谁推下去的?”
倪枫缓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是我的女儿。”
任怡思:“……”
突然,一阵大风刮进来,只听“砰——!”一声响,摆在窗边的空花瓶应风而落,碎了满地。
任怡思被吓了一跳,她本打算起身拿扫把收拾,却在屁|股离开椅子那一瞬间感觉到不对劲。
窗边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花瓶?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刚进门时,由于倪枫就站在窗边,而任怡思的视线自然也落在窗台附近,但当时窗台空空的,根本没东西。所以那花瓶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她眼花了?
“铛、铛、铛……”
任怡思突然觉得有点冷,耳边又响起之前在山上听到的那阵风铃的声音,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用管这些,”倪枫说道,“待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
任怡思又坐下,但还是忍不住拐弯抹角地问:“那花瓶,一直就在那儿吗?”
倪枫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反问道:“你刚才在害怕?”
任怡思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倪枫说道:“你刚才觉得害怕,所以那花瓶才出现,落下,发出声响,吓你一跳。”
任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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