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同样的题,那只要用相同的解法就行了。
只是焚轮修为高深,他能轻易做到的事情,眼下的雪岸和风滞却不一定能做到。
除非,有人相助。
雪岸和风滞站在原地,在外人面前,他们本就是通过灵识对话,如今两人陷入了沉默,完全融入了客栈中安静到诡异的氛围。
“司丞大人,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正当客栈里的人以为安抚好了风滞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安静地氛围瞬间被打破。
所有人的表情就像是攒了几百年舍不得吃的粮食突然被狗偷吃了一般,异常气愤地看向门口。
一个白衣男子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柔弱娇小的女子。
本来大家杀人的心都有了,但白衣男子身上的灵力压迫感极强,一看就是修为极其高深之人,谁也不敢上前去触这霉头,只能将满心的愤恨往肚子里面咽。
风滞没有回答微知,反问道:“神君怎会在此?”
“找人。”
微知身旁的疏塘开了口。
疏塘之前便说来子虚间是找人的,眼下又来了堕仙客栈,她要找的想必和在场所有人要见的是同一人。
与风滞分别后,疏塘仍没有要和微知同行的意思,两人便也就此分开了,可刚分开没多久,又在堕仙客栈门口相遇了。
此时微知虽没开口,却默认疏塘说的话,既然来到此地,那大家便是同一个目的,都是为了见莫不语。
微知抬眼看着正中的白纸黑字,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雪岸立即化作红烟没入了风滞体内,开口道:“神君可否与本君联手?”
雪岸没有说多余的话,但微知似乎也知道解题的方法,两人腾空而起,同时捏了一个诀,两团熊熊烈火便将那张纸给围住了。
要让纸上的字消失,直接让整张纸消失不就行了!
只是这纸上被莫不语下了禁制,焚轮那般修为的人自是可轻松销毁,可若是修为平平之人,就算想到了这个办法,也不一定能做到。
雪岸方才便在想,放眼整个子虚间,能帮自己毁了这张纸的,应该就只有微知了。
只是她没想到,以微知在天族的地位,以及天族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竟然会来这鱼龙混杂的子虚间找莫不语。
看来如今的天族还真是没落了,连装都懒得装了。
熊熊烈火没多久就将那张纸完全包裹在了其中,就在那张纸最后一缕灰烬落地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阵亮光,风滞和微知便消失在了客栈当中。
客栈里面的人纷纷垂头顿足懊悔不已。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要是早点想到,现在去见莫不语的人就是我了。”
风滞和微知看到的那阵亮光,逐渐化作了浩空当中的烈日,此时正穿过林中树叶的缝隙,将残存的光斑洒在他二人身上。
原来那张纸将他们带到了一处深山竹林当中,微风吹过树梢上的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空气当中也传来一阵阵的热气。
子虚间被雪岸变成了黑夜,但此地正是白天日头正盛的时候。
风滞看了身旁的雪岸一眼,抬手正准备让她回到自己体内,雪岸却往后一躲。
“你干嘛?”
“鬼域中人不是不喜光吗?”
鬼域中人是不喜光,可雪岸本身就是光,眼下这日头,她正好补充体力呢。
“我是个例外,你还是先招呼他们俩吧。”
他们……俩?
风滞这才发现,除了微知,疏塘也跟了过来。
方才风滞和微知放火的时候,疏塘看这法子可行,便也奉献了她的微薄之力,白纸烧尽,自然也就将她带了过来。
方才在客栈中微知没细想,眼下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从来到竹林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停在风滞身上。
“司丞大人怎会知道那题的解法?”
风滞自然不知道,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问雪岸呢。
“那神君又是如何得知?”
风滞本是随口一问想搪塞过去,但刚问出这个问题,他心里就猜到了答案。
他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雪岸,而雪岸此时正闭上双眼享受着她的日光浴。
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显得乌黑纤长的睫毛格外耀眼。
她的面容平和,似乎根本不关心风滞和微知聊了什么,又像是他们的话题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微知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一位故人告诉本君的。”
微知说的这位故人,自然就是雪岸。
微知不仅自小天赋异禀,还非常好学,他听说雪岸去子虚间问到了怖现的下落,便好奇雪岸是怎么解了莫不语的难题。
当雪岸回到天族之后,他便备上薄礼去霁月宫向她讨教了此事。
雪岸跟他讲了当时焚轮一招烧毁白纸的壮举,也从他口中得知了子虚间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心里对焚轮的赞赏又多了几分。
可微知虽然解了疑惑,却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看到雪岸提起焚轮时脸上欣喜的表情,心里莫名地有几分担忧。
“殿下,魔族中人向来狡诈,善蛊惑人心,魔祖虽帮了你,但以后你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好,以免招来非议。”
“知道了,此事你别告诉父帝。”
雪岸心里自然是不同意微知的说法,但也没有与他争论,便随意敷衍了他一句。
微知为人固执一根筋,只知道天族规矩,八荒法度,一向不懂变通,同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微知自小跟在天帝身边,为人处世与天帝如出一辙,若是天帝知道此事,想必也会这么说。
同样的话,雪岸自然不想再听第二遍。
疏塘见风滞和微知似乎各怀心事,她正想开口说正事,却被微知给打断了。
“司丞大人可认识魔祖焚轮?”
据当年的忆回跟微知所述,当时在竹屋解题的时候,只有她和焚轮两个人,风滞自然不可能见过忆回,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认识焚轮。
“魔祖焚轮?”
风滞完全没想到微知会突然提起焚轮,莫不语出的题难不成跟焚轮有关系?
“本君有所耳闻,但听说魔族已经几千年不过问世事了,神君为何突然提及?”
看风滞的样子,是真的不认识焚轮,难不成真的只是凑巧?
微知蹙了蹙眉。
“只是随口一问,司丞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先找莫不语吧。”
他们二人聊了半天,好像都没有问出什么名堂,眼下终于回到了正题,疏塘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地方她从未来过,凭她的修为,要想找到莫不语,就只能跟着眼前这两位。
本以为解了谜题就能见到莫不语,谁知道进来还得自己找,这莫不语还真是过场多。
风滞走了两步,发现雪岸仍旧抬头闭着双眼,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只好拉过她的衣角,走在前方为她引路。
“你既知道怎么解莫不语的谜题,是不是也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
当年同焚轮来的时候,解了谜题就直接见到了莫不语,雪岸根本不知道有这片竹林的存在,自然不知道如何在这竹林中找到莫不语。
不过既然解了谜题,那就一定能见到莫不语,只是这中间设了什么关卡,就不得而知了。
几人在这竹林里走了大半天,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却始终没有走出去,似乎这片竹林无穷无尽,永远走不到尽头。
风滞和微知自然猜到了这林中的玄机,他们是在找莫不语设在这林中的结界。
若不是有结界,凭微知的修为,根本不会被困其中。
“对了!”
疏塘似是想起了什么东西,突然停了下来,伸手便幻化出了一只短笛,那短笛晶莹剔透,尾端刻了一个“忆”字。
微知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诧异,目光在疏塘脸上停留了片刻,似是明白了什么,嘴角稍微动了一动。
雪岸也瞥了一眼那短笛,随后又移开了目光。
“这是忆……我一个姐姐送我的,可以让世间所有隐藏的结界显现。”
疏塘说完便将短笛放到嘴边吹了起来,可试了好几遍,这林中仍旧没有变化。
雪岸嫌弃地扶住了额头,对风滞说道:“告诉她,第二个音是‘徵’,第四个音才是‘角’。”
风滞将话转述了一遍。“女君不妨尝试第二音和第四个音调换一下。”
疏塘点头,将两个音对调了一下,一曲落,所有的竹子便开始变换位置。
没多久,他们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竹屋。
几人顺着小道走去,眼看就要到了那竹屋,眼前却突然起了雾。
第14章 捏脸
雪岸挥了挥眼前的迷雾,看清了前面的屋子,那竹屋却已经不再是方才看到的那般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座木屋。
木屋前种了一棵冰莹花树,花瓣随风飘落,正好落在了树下女子乌黑的秀发上。
那女子身着一身浅蓝色衣裙,正在潜心打坐,不觉间,身上已经落了不少花瓣。
美人醉花间,如此美好的一幕,任哪个男子看了,都会移不开眼,可雪岸偏偏是个女子,而且那人还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确切点说,那人就是雪岸,只不过是几千年前的雪岸。
当年天族和魔族关系紧张,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雪岸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便独自一人潜入魔族,意图劝说魔尊。
可她刚到魔族,便碰上了作乱的凶兽诸怀。
魔族设有结界,天族中人到了魔族,灵力会被压制,若换做在其他地方,她自可与诸怀一战,可现在对上诸怀,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现在,也只能以卵击石了。
正当她准备接下诸怀那一击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了一把,随后一个玄衣男子便与诸怀缠斗在了一起。
雪岸只听说过魔族有一位魔祖,与天地同寿,向来不管魔族事务,却不知眼前之人便是魔祖。
因为提到“祖”这个字,脑海中想到的定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谁能想到魔祖会是一个样貌出众的年轻男子。
她当时唯一能判定的,便是眼前的玄衣男子是魔族中人,并且修为不低。
虽然两族存有芥蒂,但雪岸的心中并没有神魔之别,在她眼里,八荒之中没有族别,皆为天下苍生。
眼前之人救了她,她自不会一走了之,于是她便以自己仅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灵力,与焚轮一同对抗诸怀。
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在打斗当中,雪岸发现焚轮似乎身上有伤,否则以他的修为,定不会拖延这么久。
可眼下雪岸这点修为在他和诸怀面前,不过就是些微末伎俩,根本不堪重用。
焚轮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但眼下不能再继续拖了。
他伸手捏了个诀,对雪岸道:“跟我学。”
雪岸哪里敢跟他学,他用的可是魔族法诀,雪岸是天族的人,学不会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反噬当场毙命。
“相信我,你可以。”焚轮语气诚恳,眼神坚定。
雪岸犹豫了片刻,才伸出了手指。“那我……试试?”
眼下若想速战速决打败诸怀,就只能再找一个与焚轮修为相当的人联手,雪岸若真使得了魔族法诀,说不定还真能充个数。
她随焚轮捏了诀,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便集中了精力同焚轮一起朝诸怀打了出去。
果然,不出几个回合,诸怀便败下阵来,见自己不敌,便趁机溜了。
诸怀倒是逃了,但雪岸和焚轮都受了伤,需要静心调养,于是焚轮便幻化出了一个小木屋,还随手添了一棵冰莹花树。
虽身处两族,但有了并肩作战的情谊,两人自然而然地也放下了心里芥蒂,甚至还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我叫雪岸,天族中人,多谢这位魔君相救。”
忆回的名讳整个八荒都知道,雪岸为了不暴露身份,便说出了天后给她起的名字。
“雪岸。”焚轮扬了扬嘴角。
“绝雪落北岸,沧泞骤风歇。”
这是雪岸第一次跟外人说起这个名字,可焚轮却能说出她名字来历,对于眼前人的身份,雪岸不禁有些怀疑。
可焚轮看上去并无恶意,于是她便直接开口问了。
“你见过沧泞海下雪?”
“或许吧,我叫焚轮。”
焚轮上下打量了雪岸一眼,深邃的眼眸看上去极具穿透力。
“你一个天族女君,来我魔族作甚,莫不是来打探军情?”
焚轮只是随口一说,若雪岸真是来打探军情的,那他与诸怀打斗的时候,雪岸便可自行离开,又怎会留下来自曝身份。
雪岸只跟焚轮说了她来魔族是为了见魔尊,其余的事情也没跟他细说,毕竟两族关系焦灼,雪岸也不想把无辜的人拉下水。
雪岸没有细说,焚轮也就没再追问,除了知道对方的名字,两人都没再打探其他。
诸怀睚眦必报,若他养好了伤,必定会前来报复,所以雪岸和焚轮一边养伤,一边商量着应对诸怀的对策。
雪岸在魔族若想使用天族法术对付诸怀,多半不实际。
所以焚轮便决定教她魔族的法术,一来可以对付诸怀,二来在魔族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身份。
可雪岸对于自己能使魔族法术一事一直耿耿于怀,这八荒百族之中,怎会有人同时会两族术法,这不就是个怪人吗。
而焚轮的回答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或许你还可以试试其他各族术法,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先不要告诉别人,毕竟你们天族中人迂腐,不是谁都能轻易接受的。”
之后几个月,焚轮便一直悉心教导雪岸,时间久了,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甚至雪岸有些不能在天族说的话,也会同焚轮讲,而且焚轮总能说出一些独特的见解。
一片冰莹花瓣随风落入雪岸眼前,将她从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她正欲向前走去,却见屋内走出了一个玄衣男子。
那男子身形修长,那张脸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那男子的目光落在树下打坐的女子身上,微微勾了勾唇角,弯起眉眼摇了摇头,随手一挥便清理了女子身上堆积的花瓣,眼中满是温柔。
那明亮的眸子似是将整个八荒的星辰都装在了里面,让人看一眼便想一直沉醉其中,哪怕永坠黑夜,也毫无怨言。
雪岸从来没有在焚轮的眼神中看到过这般温柔,她抬脚走近了木屋,还未走到那棵冰莹花树前,眼前的二人便随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消失在了木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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