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如此,那他当初又为何不出手帮忙,而是在雪岸陨落几千年之后,才对当初伤害过她的人进行报复。
灵皇紧张地看着悬在半空中的清浅,思忖了片刻,便伸出了手,似乎真准备挖了自己的眼睛。
“且慢!”
所有人闻声,全部看向了雪岸的位置。
雪岸不紧不慢地起身朝陵主走了过去,一个守陵人立即凑到陵主耳边说了什么话。
陵主眸光微动。“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陵主之前杀那些灵君,和这次引灵皇前来的目的是一样的。”
雪岸一步步朝陵主走近,似乎根本没有将清浅的性命放在眼里,可灵皇看着眼前这一幕却心急如焚。
“别!你别再往前走了!”
雪岸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弧度,对陵主说道:“不如,让我来代替她。”
“就凭你?既然你自称知道我的目的,那你便应该清楚,我的目标是灵皇,不是司丞大人风滞。”
陵主一直观察着洞中的一切,不仅看出了雪岸和清浅不对付,也看出了风滞和雪岸的关系不一般。
他本来完全没有将雪岸放在眼里,可方才那个守陵人跟他说的话,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雪岸点头。“这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放了清浅,我告诉你。”
陵主虽然想知道雪岸的身份,但他心里很清楚,眼前最重要的,是对付灵皇,雪岸这么做,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而雪岸也知道,陵主既然能在这诸神冢扎根千年,断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动摇。
于是,她通过灵识对陵主说道:“你做这一切,都跟忆回有关吧?”
陵主掐住清浅的手一颤,一把将她扔到了地上,随后一抬手便将雪岸带离了山洞,来到了一片沼泽地。
在飞身落定之时,陵主随手将雪岸扔在了沼泽中央,而自己则站到了岸边。
“这片沼泽曾经吞噬过不少人,你只要随意走两步,便会陷下去,当然,你也可以站着不动,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这里面的鱼吃人是不吐骨头的。”
当年千里席里面的人都失了心智,只会发了疯似的到处伤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有人竟妄图用双脚走过这片沼泽,而结果便是全部陷入了这片沼泽中,尸骨无存。
这片沼泽当年很美,生长着不少野花野草,不时有各色的水鸟从上空飞过觅食。
如今虽没有太大变化,但只要见过当年那一幕的人,都不会再将眼前的一切与任何美好的词汇相关联。
雪岸看了一眼四周逐渐荡起涟漪的水面。
“我不过一个小妖,怎能劳陵主如此大费周章。”
“若你真的只是一只小妖,帝女的元神怎会进入你的体内!你还是老实交待吧,说不定我还会考虑放你一命。”
雪岸瞥了一眼水下流动的黑影,伸手扶了一下头上的发簪,朝陵主笑了笑。
“那陵主又是何人,帝女的元神对你有何用?”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交待,既然如此,你便去喂鱼吧!”
陵主话音刚落,雪岸四周的水面便浮起了不少鱼骨,随后天地巨变,周围的一切突然陷入了黑暗当中。
数千只赤萤从水面飞出,似一团流动的火焰,朝陵主的方向袭去。
雪岸也趁机飞身落在了岸边,看着被一团火红色包裹的陵主。
“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了,你是谁,为何要杀当年害过忆回的灵君?”
只听被包裹在赤萤里面的人冷笑了一声,随后整个诸神冢的灵力便全部朝这边聚拢过来,在陵主的四周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保护罩随着灵力的加强越来越大,赤萤也逐渐朝四周散开,一直散到了几米开外。
陵主现在相当于没有了任何束缚,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扫了雪岸一眼。
“你是鬼域中人,为何身上却是妖族的气息?”
雪岸没回答他的话,在威胁逼供这件事上,她向来不会认输。
“你不是这诸神冢的人,为何能随意催动这整座山的灵力?”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
陵主一伸手,掌心便聚拢了灵力,径直朝雪岸身上打去。
第40章 伎俩
雪岸迅速一躲,使出灭灵阵回击陵主,但她现在力量微弱,很快就被陵主给化解了。
不出十招,她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以卵击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陵主朝雪岸走去,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手腕。
他突然睁大了双眼,疾步走到雪岸身边,抓起她的手确认自己没看错。
“醉影!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醉影认主,若非认定之人,其他人根本戴不上。
雪岸看他如此紧张,便装出一副被重伤之后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陵主见状,立即在掌心聚拢灵力为她疗伤。
雪岸确实伤得不轻,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不过,她可不擅长以德报怨。
被人重伤还要如实交代,她做不到。
陵主的掌心有一个交叉的十字,似是两道不起眼的伤疤。
雪岸盯着他的掌心看了片刻,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他为何能改动石海里面的阵法。
“丰宁。”
雪岸曾救过一个身中妖毒的少年,当时他已经毒火攻心,只能先在掌心放血再进行施救。
情急之下她便用息宁剑在他的掌心划了一个十字,而息宁剑留下的伤痕,往往会伴随一个人上万年。
那个少年醒来之后,非要留在雪岸身边报恩,雪岸看他根骨还算不错,便将他收入了麾下,取息宁剑的宁字为他赐名丰宁。
不到一千年的时间,丰宁便成为了雪岸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陵主的手微微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雪岸,神情颇为复杂,看不出是惊还是喜。
雪岸朝醉影捏了一个诀,随即变回了她本来的样子。
陵主在原地愣了许久,才重重地跪在了雪岸面前。
“殿下……”
“起来吧,你的殿下早在五千年前就陨落了。”
丰宁自责地摇头。
“当年,属下未能站在殿下身边,如今还打伤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若你当年真站在我身边,不过是多了一个灰飞烟灭的人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且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元神在妖皇手里,你盗走我的元神又想作何用?”
“妖皇当年给了殿下最后一击,我本想先派人打探一下祈生宫内的情况再动手,却在无意中发现了殿下的元神,我去问过莫不语,他说只要将你的元神聚齐,你就有可能复活,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
丰宁说话间,语气逐渐激动,似是真的为雪岸高兴。
“活着?”雪岸冷笑了一声。
如果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残缺不全也算活着的话,她的确是活着。
“所以,你杀那些灵君是为了给我报仇?”
“嗯。”
雪岸准备起身,丰宁立即将她扶了起来,她顺势看了丰宁一眼。
“当初众神要杀的人是我,你并未出手,怎会沦落至此?”
丰宁正准备开口,却警惕地朝身后望了一眼。
雪岸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怎么了?”
丰宁随手幻化出一个水镜,水镜当中,灵皇已经解除了法力封印,正与洞中众人一起,准备打开丰宁离开时布下的结界。
“你现在不能杀了灵皇,但也不能让他白来,他当年用箜篌引伤我双眼,如今我就暂时只要他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和一只手,剩下的一半,先寄存在他身上。”
光是挖了灵皇的眼睛太便宜他了,他的箜篌引,除了要用到他那双弹奏的手,还有那双听见音律的耳朵,如今只是各取一半,雪岸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仁慈。
“对了,让清浅动手!”
她不是想看雪岸的手段吗,如今就让她体验一下,亲手取走自己父亲最珍贵的东西,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当初清浅不在灵陨台,那拿走雪岸元神的人就只能是灵皇。
他是机缘巧合才用雪岸的元神救治清浅,还是早有预谋。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他暂时还不能死,但也决不能让他好好活着。
丰宁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清冷的雪岸,眼神复杂。
他没想到当初那个正义凛然的天族的帝女,如今竟比他这个诸神冢的陵主还要狠。
“怎么,觉得我心狠手辣?你不也不再是当初的丰宁了吗!”
灵皇正用尽全力打开结界,突然被人重重地一击,随后摔到了几米开外,吐了一大口鲜血。
待他回过神来,丰宁已经站在了他的正前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堂堂灵皇,竟如此卑劣,我倒是长见识了,方才我说让你自挖双眼便放人,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一只眼、一只耳、一只手。”
丰宁突然伸手指向清浅。
“让她!替你动手。”
清浅一个劲地摇头,眼中已经急出了泪花。
“不!不要!”
微知拔剑指向丰宁。
“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我还没将他挫骨扬灰呢!”
陵主的余光瞥了雪岸一眼,又继续说道。
“这与元神撕裂之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不过,神君不是一向喜欢袖手旁观吗,这就看不下去了?你这样,把曾经视你为兄长的人至于何地?”
微知睫毛微颤。“你究竟是何人?”
雪岸不耐烦地看向丰宁。
“没想到陵主这么喜欢说废话!”
闻言,丰宁收敛了几分情绪,满不在乎地摁下了微知手中的剑。
“神君别白费力气了,在诸神冢,你杀不了我。”
微知心里自然也清楚,方才众人合力都没能打开丰宁的结界,他一人自然是杀不了他。
语罢,丰宁幻化出一把匕首,转头看向灵皇。
“我数三声,三声之后,若你的宝贝女儿不动手,我就动手杀了她。”
“三!”
“清浅,动手!父皇受得住。”
清浅站在原地一个劲地摇头。
“不,我宁愿让他杀了我,我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真是父女情深啊!二!”
“清浅!你要是不动手,为父现在就自尽。”
清浅急得泪如雨下,颤抖着双手接过陵主手中的匕首。
“父皇……”
“一!”
“动手!”
清浅手起刀落,溅了一身的血,匕首“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清浅接过匕首那一刻,微知便转过了身背对着她,听见匕首落地的声音,他立即转过身替灵皇止血。
雪岸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清浅动手,见微知这番举动,她轻蔑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堂堂天族神君,竟对灵皇卑躬屈膝。”
雪岸说得很小声,却还是被身旁的风滞听见了。
风滞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小声对雪岸说道:“他这不是卑躬屈膝。”
雪岸轻轻一笑,抬眼看着风滞,眼神冰冷。
“我差点忘了,你是司丞大人!”
是维护百族安宁的司丞大人!
丰宁抬手将灵皇身上割下来的东西化为了飞灰。
“什么父女情深,不过如此!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丰宁走到洞口下方,余光瞥了一眼雪岸的方向,用灵识说道:“殿下要小心霖王和那个剑灵,他们的身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随后便消失在了洞中。
丰宁消失之后,洞中的所有结界也随之一并消失了。
众人出了山洞,使用瞬移术到了诸神冢外的那片枫林,目之所及,尸横遍野。
灵皇带来的军队,全部葬身在了这片枫林当中,无一生还。
风滞看雪岸脸色不好,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
雪岸突然停下脚步。“好啊!”
青著不甘落后道:“主人,我也可以背你!”
“既然咱们司丞大人这么有心,就让他来吧。”
说话间,雪岸已经趴在风滞背上了。
雪岸偏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微知,用灵识对风滞说道:“你帮我问微知一件事。”
风滞侧了下头。“何事?”
“忆回陨落之后,天族是怎么处置曾经跟着她的那些天兵的?”
风滞走上前,就此事询问了微知。
微知的回答是:“忆回陨落,并未殃及她麾下的天兵,只是有些冥顽不灵的,被天后剔去灵脉,逐出了天族。”
剔去灵脉,逐出天族?
难怪丰宁会去了诸神冢。
可剔去灵脉就意味着无法再修炼,但丰宁的修为却比当初高出了十倍有余,他是怎么做到的?
微知瞥了一眼风滞背上的雪岸,若有所思地问道:“司丞大人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噢,看见这些惨死的灵族士兵,突然就想到了当初天族之事,随口一问,神君不必放在心上。”
微知微微点头。“本君也正好有问题想向司丞大人请教。”
“神君但说无妨。”
“本君在子虚间、妖族以及诸神冢一共见到三次昼夜异常更迭,而这三次,司丞大人都在场,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玄机呢?”
雪岸轻笑了一声。
“你既然说三次都见到了风滞,那就证明你当时也都在场,你既怀疑风滞,又有什么证据为自己洗脱嫌疑?”
“姑娘此话确实在理,那就等本君找到证据再来向司丞大人请教。”
微知刚转过头,觉得眼前闪过了一件熟悉的物件,复又回头将目光落在雪岸的手腕上,神色有了明显的起伏。
“姑娘这镯子哪来的?”
雪岸还没开口,风滞便答道:“本君送给她的。”
“那司丞大人是在何处寻的这镯子?”
“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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