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谢母便让柳绮带他们去探望金孙。
病房里,四岁奶娃伸手摸着额头那层厚厚的白纱布,小模样,委屈巴巴地包泪。
他朝坐在床头的姜眠伸手,撒娇:“妈妈,宝宝要抱!”
姜眠伤在最柔软的腹部,腰部稍微扯动就像被活生生扯裂的剧痛。好在她纤瘦,腹部缠着固腰械,衣服一盖就看不出,没让敏感的谢子奇察觉到。
她试图换个恰当的姿势伸手抱娃,却被好友莫闫菲体贴地抢了先。
莫闫菲直接抱起谢家小宝贝,哄道:“你妈妈肚子疼,这几天就让姨姨抱你好吗?”
谢子奇闻言,肉嘟嘟的小手搂着莫闫菲问道:“那我可以给妈妈呼呼吗?以前我摔疼,妈妈呼呼就不疼了。”
“哎哟,姜眠你可真是不得了。以前读书时代成绩就力压群雄,现在结个婚生个娃,不仅把娃生得朋友圈最好看,还把他教得这么暖,把我这棵老铁树都暖开花了。你这基因很牛逼!”
姜眠失笑:“收起你那堆乱七八糟的话,别带坏我儿子!”
莫闫菲冲她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谢子奇也俏皮地吐舌头,咯咯直笑。
谢父谢母刚巧进门,瞧见谢子奇额头包着厚厚白纱布,哪怕已知无碍,但这心终究要疼死了。
他们赶紧上前,莫闫菲识相地把谢子奇交出去,扭头窥向姜眠,发现后者神色很淡,就向谢父谢母简短打了声招呼,识相离开。
打从谢父谢母进门,姜眠就没出声喊人。
待谢父回过神,他也意识到这一点,只见姜眠安静坐在床边快速摁动手机,他遂轻咳一声。
姜眠没有抬头。
他皱眉微怒:“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闹成这样?”
姜眠不觉失笑,“这事不是该问问您那好儿子谢珃吗?”
谢父也知事情起因全是谢珃醉酒引起,但他不爽的是姜眠昨晚、此刻的态度,全都是阴阳怪气的:“那你昨晚质问长辈又是何态度?尊老爱幼的美德,你记到那里去了?”
“小声点,别又吓到我宝贝孙子了!”
谢母抱着谢子奇说道,然后不赞同地看向姜眠,好似都不得不批评她的不是了。
“眠眠你也真是的!我们谢氏家大业大,不比你在姜家的小门小户。阿珃生意忙,在外喝酒应酬是常有的事,哪家男人不是这样?你干嘛有事没事就吵架,连带着把子奇都弄伤了。哎哟……可怜了我的乖孙,幸好这颗聪明可爱的小脑袋没事,否则奶奶可得哭死了。”
姜眠听出来了,“合计着,你们都认为全是我的错?”
谢父横眉:“不然呢?长辈叱责,你身为晚辈就该听着。再说生意上的事,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不懂你们谢家生意的事,所以我没插过手。但你们不懂我跟姜家跟陆卓桃的事,你们凭什么插手?”说到这,姜眠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是酸是涩,是苦是痛,反正全有,翻滚纠结在她的胸口,铺天盖地地快将她彻底掩埋了。
“我在姜家呆得很不好,我跟你们说过。陆卓桃寄居在我家,自小到大就抢我东西、挤兑我、伤害我,就凭她是我姨妈的女儿,我妈偏爱她这点——我不得不认了,因为那是我亲妈,我能怎么样?可四膳堂是我爷爷临终前留给我的,最后却被我爸妈送给陆卓桃?她凭什么脸皮要四膳堂?她姓陆,不姓姜,她不是我姜家的人!
我求你们帮我拿回四膳堂,你们说那是姜家的事不好掺和。好,很有道理,没问题,我自己花费两年心血、砸光婚前积蓄,发誓一定要挤走她拿回四膳堂。
我好不容易要成功了,看着四膳堂资不抵债被破产转卖,你们这时候开口让谢珃帮她?你们居然让我丈夫帮我最厌恶的人?
我嫁进谢家,自问持家有方,对你们孝顺恭敬,我连谢珃吃喝嫖赌都忍了,你们还想我怎样?你们不仅不帮我,关键时刻还食言联手对付我!你们毁了我所剩无几的期望,这又算什么?”
姜眠苦笑,将浓腥的唇血吞进口中。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歇斯底里地咆哮,把这些年来憋在心里的委屈、忿恨、无奈全部宣泄出来,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看到了努力朝自己伸手的谢子奇,她的孩子,不知是否受她潜移默化,天性早熟……无论何时何地何事,第一眼总是望向她,想保护她。
他是她最柔软的一面。
姜眠不想在谢子奇那颗纯净幼小的心灵烙下一个“凶狠”的印象,哪怕是一点都不行。
谢父谢母被她这一连串话给问得哑口无言。
谢父震惊之后,却是恼羞成怒想叱责她,恰巧医生进来查房。他盯着姜眠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知道此事难了,干脆气呼呼地拽着谢母离开。要不是谢子奇还得住院观察,他也直接抱走,决不让谢家金贵的孙子跟着这种目无尊长的母亲呆在一起!
医生是莫闫菲特意叫进来的,也是两人熟友路涵。
待谢父谢母一走,莫闫菲也立即返回,两人均是目露担忧地看着深深喘息的姜眠,唯恐她气坏了自己。但姜眠摇头表示无碍,如果连问责的勇气都没有,那她得多懦弱?
路涵便回到床边给谢宝贝检查身体。
莫闫菲道:“你就这样跟你公公婆婆闹开,不怕日后相处会翻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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