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七号嫌疑人。”
他从玻璃另一边看过来。“怎么了?”
“待会见。”
“还要审一次吗?”
“不是。”
然后,她什么也没有再说,推门走出去了。
她指的是和他在底下的牢房里见面。
第五十五章 ·
从审问监狱出来, 谢亦桐先是回了一趟行政楼,在秘书处交了审问记录和审问分析,然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电脑前,用几个小时安安静静地写完了调查报告终稿。
终稿上交后,她找了一只干净的大纸箱子, 把办公室里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一装了进去。
她抱着大纸箱子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走廊上的同事们都有些讶异。
她没多解释, 把该上交的东西上交,该丢掉的东西丢掉,两手空空, 独自又搭着电梯下到负二层, 经由长长的、昏暗的地下通道回到审问监狱。
没人指引,她自己去找监狱长报道。监狱长知道内中缘由, 很客气地给她做了登记, 安排了位于负四层角落里的一间囚室,在同案件的七号嫌疑人隔壁。
她抱着发给她的新囚服和手牌到更衣室去,把刻着囚犯编号的银色手牌戴上, 脱下身上的日常装束, 换上黑白条纹的囚服。囚服偏大,长袖子空空荡荡的,裤腿能踩在脚后跟。俯身把裤腿折起来时,乌黑长发垂散了, 遮住了视线。
她随手用发圈把它们束起来。发圈是最简单的黑发圈, 三条细的缠在一起成为一条粗的, 弹性很好,也扎得牢固。
她忽想起这发圈是从繁市二中的宿舍房间里带出来的。
入住的第一天, 它便躺在桌上的白色小收纳盒里,自从她不小心把原先的发圈扯断了,便换了它一直在手上戴着,方便随时用。
是他买的。
他布置她的房间,从大件的微波炉、烧水壶,到细节处的小发圈和梳子,一一备好,什么也不缺。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她是在马阿姨给后来的五姨收拾房间时才知道学校原来只提供空房间和被子,若有别的东西,是有人用心。
她用他买的这只小发圈高高束着头发,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出更衣室。有警卫接过衣服,装进透明袋子里,和手机、钥匙之类的东西一起,锁进了嫌疑人物品箱。
然后,他们带她去审问室,做入狱初审。很巧,恰是刚才她审问傅默呈的那一间。她换了个位置,从审问人变成了被审问人。
她平静坐下。
防爆玻璃另一侧的审问人算是老同事,严天世案件里负责追查另一条线的刘组长。多年工作经验,什么怪事都见过了,此时倒也很平静。只是说话语气仍比审问寻常犯人时温和得多。
他拿着她的个人资料,按程序,先做了基本信息核对。
刘组长说,“九号嫌疑人,谢亦桐。”
谢亦桐说,“我是。”
“今年多大?”
“二十六。”
“出生地?”
“中国繁市。”
“哪个学校毕业的?”
“观岛戏剧学院。”
“都做过什么职业?”
“剧院剧作。初中数学老师。调查员。”
“你父亲是谁?”
“谢宣平。”
“他是做什么的?”
“十年前是新闻记者。现在我不知道。”
刘组长点点头,在记录簿上简短地写了些什么,手里的资料轻轻翻了一页。
谢亦桐眼睛一动。作为曾也坐在玻璃另一侧的人,她知道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已经结束,开始进入正题的意思。
刘组长问,“九号嫌疑人谢亦桐,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谢亦桐说,“曲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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