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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慧过了几分钟回过来：刚看见手机，我们下午无事，都在家。
苏格：那，我等等就到。
宋慧：你能来看她，我自然开心，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苏格：不会。
她背上包出门，有一瞬间她也迟疑过，她们素未谋面，秦雪会愿意见她吗？很快她又打消了自己的顾虑，不管怎样，要试试。
她又去上次的花店买了百合，依旧没让店员繁复的包装，再到隔壁水果店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
再次走到秦雪家楼下，已经是和上次截然不同的景象。
上次来是阴天，如今阳光正盛，从茂密的枝叶洒下，光与影相互勾勒出一幅有温度的画卷。
苏格按照宋慧给她的门牌号上了楼，帮她开门的是围着围裙的宋慧，厨房里飘来一股肉香。
“小苏，快进来。”瞧见她手里的东西，“你怎么又带了东西来，真是太破费了。”
“不，不。”苏格摇头，其实她和宋慧也才第二次见就来别人家里，拘谨是有一点。
好在，宋慧长相和善，今日她脸上的气色也比上次好些了。
她直接被带进秦雪的房间，想来是事先和她招呼过了。
门推开，一个短发的女孩儿低头坐在桌前。苏格竟莫名有些紧张，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拜访。
第42章 素描图
可当她看见秦雪左手处用塑料瓶插着凋零的百合时，那种情绪就消失了。
秦雪的房间不算大，但干净整洁，她的书桌旁是一张床铺。
“坐这里吧。”宋慧拉着她往床沿走。
苏格站着没动，“不好吧……”
“没关系，她不会介意。”但她还是出去端了一个凳子放在床前，又端了刚洗了水果来，“照顾不周，你多担待，小苏。”
宋慧将桌子上枯掉的花拿走，扭头和苏格说话，“本来我想买新的来，她不让。”
几分钟后她又给大矿泉水瓶换了清水，装着苏格带来的花。
刚放在桌上，秦雪开口说道：“妈，你别忙了，先出去吧。”
“好，你们聊。”宋慧笑着退出房间。
房间只剩他们二人，从她进来秦雪就在纸上用笔勾画，具体画什么，她并没有看见。
“听我妈说，你是黎老师的朋友。”
竟然是她先开口说话，苏格现在看她的正脸，皮肤很白，嘴角浅浅的上扬。
“是……”
“那这幅画送给你。”女孩儿把刚完成的画递给她。
苏格接过来，发现是一张素描图，图上是一个男人宽阔的背影。
不是她曾经见过的如白杨一样的背影，而是另一种感觉。总让人觉得它蕴含着什么，想转到主人公的前面去看个清楚。
“你送我的花很香，让我突然嗅觉，感官都灵敏了一些。”她并未面对苏格说，而是向着花。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妈买的，包装的真的很像。可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连一个花瓶都找不到，又明白不是她。”
“有一段时间，我看不见天空的颜色，尽管我知道它的颜色。我的所有感官似乎都迟钝了，可有时我的感知又太清晰了，我能察觉到他们的一个眼神变化，甚至能有同样的心情。我觉得自己太敏锐了，我又得关闭一些自己。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
秦雪此时脸上没有表情，像照着稿子读了一遍，可她面前没有。
“奇怪？每个人都会有奇怪的时候，比如，我。”苏格用手指了了自己。
秦雪看了她一眼。
“高中的时候，我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老师和同学都比较喜欢我。有一天中午，我自己去食堂吃饭。
学校食堂一到饭点，人就特别多。食堂窗口队伍排得长长的，很拥挤，结果旁边一个人插队挤到了我前面……”
当时的苏格莫名上火，因为对方有些粗鲁的行为。
她不知怎的，不太想纵容她，想推她出去，让她重新排队。
结果那人像八爪鱼一样黏在队伍里，她有些失控的吼道：“你为什么插队，出去。”
周遭很嘈杂，大家或许都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但由于插队的人赖着不走又不说话，好像变成了苏格在为难她。
于是大家根本不在意事情的始末，他们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只觉得她吵闹。
那些人让苏格内心很受挫，她安静下来。
在吃完饭回寝室的路上，前面的两个女生正在讨论些什么，她断断续续听不清，大概听到「那个女的」，「就」，听来听去，大概听出了好像在说她。
她并不认识她们，陌生人竟然还在议论刚刚那件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们却讲的有来有往，言语里透露着好像只是她的过错。
当时的苏格既觉得巧合的奇怪，又很气愤，想冲到她们面前和她们理论，“你们有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就议论别人，明明是她先不礼貌的粗暴挤人插队，难道你们觉得被人插队还不能讲吗！”
可她还是忍住了即将迈出去的脚步，找她们理论又怎样，即使说服了她们又如何。没有必要了，她只觉得她们愚蠢。
特别是见过陶青在食堂的样子后。
陶青生的很白，虽不算惊艳的好看，却十分有气质。
她成绩不错，性格不算活泼，偶尔会有男生叫她，“青姐，一起抽烟吗？”
她抽烟，有一些外校的朋友，却不跋扈。
她们同一个寝室，关系算不上亲密，但也和睦。
寝室的其他女生对她有几分好奇，有几分崇拜，与她关系很近的两个女生，问她自己是什么脸型。陶青一一给她们答案，一个女生却突然问：“那苏格呢？”
“瓜子。”陶青微微笑着，对上苏格从书本上挪过来的目光。
她们一副信服的样子，在当时她们以为瓜子脸是更高标准。
莫名进入话题被带入某种肯定，苏格一时静默。
某天，她和灰灰从食堂门口进去，发现陶青在食堂窗口等饭。
她与人群隔着距离，淡淡的，随意的立在那儿，仿佛与拥挤焦急的他们划出了另一个世界。苏格突然觉得有些东西被打开了，她此刻有对她同样的认可。
“这件事我没对其他人讲过，连灰灰都不知道。”苏格笑起来，“前不久，我还化了大浓妆，把自己打扮的和平时截然不同，去酒吧喝了大醉，瞎跳舞。第二天醒来觉得自己太离谱，恨不得马上消失，还差点如愿。现在你听起来，是不是也觉得我讲的这些奇奇怪怪。”
“你现在过的好吗？”秦雪缓缓问道。
“还好。”苏格盯着秦雪的眼睛，目光温柔，“或许……”
“我能保持情绪稳定就是好。”秦雪看向窗外。
外面阳光正好，苏格说：“你有想过去一个晴天密集的城市上大学吗？”
“嗯？”
“有一些这样的城市。”
秦雪从小生活在这座雨水充沛的城市，苏格的话像一道光闪过，为她提供了新的思路。
临近晚饭时间，宋慧留她吃饭。苏格本想拒绝，秦雪却从厨房拿出三副碗筷摆在桌上，抬头看她：“一起吧……”
宋慧炖了一道玉米排骨汤，炒了几道小菜。苏格看看桌面，又看向门口。
宋慧了然，拍拍她肩膀，“吃饭吧，小苏，他爸爸还有工作，晚点回来。”
饭桌上，宋慧和苏格聊一些家常，哪里的菜比较新鲜，哪里的超市在打折……
秦雪话并不多，她喝了一碗汤，吃了一碗饭。饭后，再把她们的碗筷收到厨房。
“我送你下楼。”宋慧跟在她身后。
她们站在楼下，随意找了两根石凳坐下。
“她自己在家没关系吗？”苏格问。
第43章 月光
“没事，她比之前好了很多，前段时间，她自己悄悄停了药，加上睡眠太差，才……”宋慧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转瞬又消失了。
一两月前，宋慧告诉秦雪自己辞职了。而丈夫则在白天工作后，继续做另一份工作。
秦雪以为，母亲是为了照顾她高考，父亲要撑起这个家以及她源源不断的药钱。她开始更加厌恶吃药，厌恶自己的身体。
他们一家不算富裕，也不贫困。从小，宋慧就对秦雪百般呵护，甚至跟丈夫约定不在孩子面前争吵，不允许把不悦的情绪转移到孩子身上。
可生活原本不会太平顺，那些一地鸡毛就算隐藏的完美也会露出马脚。
“她是个比别的孩子观察力更强的孩子，她能敏锐的捕捉细微的变化，她能和别人感受同样的感受。再加上，她对自己要求极高，近乎苛刻。她只有一具小小的身子，怎么扛得住。”
宋慧眼角有些湿润，“也怪我，明明没有粉饰太平的能力，让她陪着我掩饰……”
苏格递一张纸巾给她，被她攥在手里。
“还好，她还在我身边。而我，也意识到这一切。上次，我告诉她，因为单位效益不好，妈妈在里面干了许多年，有些闷了，想休息，才辞职的，顺便可以陪陪她。我发现，她好像松了一口气。”她挂着泪珠的脸上又带着淡淡的笑。
“给她一点时间，慢慢来。”苏格安慰道。
“嗯……”
苏格从秦雪家回来，天已经黑了，她没有回校外的家，而是回了宿舍。
201寝室，大宝依旧待在不知何处学习，落落在跟着视频跳减肥操。
最近开始的，她说不管有没有用，就当锻炼体质了。阿紫没有出去约会，她在灯下小心翼翼的涂画每一个指甲。
见苏格推门进来，两人都停止了动作。
阿紫仰起头，“苏格，你回来了。要不要做个指甲，免费啊。”
她摇摇头，她自然是相信阿紫的技术，她完全可以当美妆博主或者自己开家美甲店。
“我给你涂个纯色的，绝对不花里胡哨。”
“你放过小苏吧，她连妆都很少化。”落落一边伸胳膊一边蹬腿回复道。
苏格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们笑起来。
全英中学高三年级教室里的高考倒数日历，每天都要被撕掉一张。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变成了奋战高考主题。
秦雪在劳动节后返校了，小露悄悄将收起来的笔记本还给她。
“谢谢。”她打开本子，发现那天失眠无意中写在本子上的话，顺手撕了下来，撕的很碎，丢进了垃圾桶。
五月七日，全英中学举行了高考三十天冲刺动员大会。
在大会展厅贴着亮眼的横幅，台下坐着所有高三年级的学生，他们目光如炬。
校长最先上台讲话：“同学们，下个月的今天你们将坐在考场，完成你们人生中一项重要的挑战。但你们不要紧张，稳定心态，利用好这一个月的每分每秒，当跨进考场的时候，你们才能气定神闲，心中有数……”
在代表老师讲完话后，接上来上场的是学生代表，高三四班秦雪。
大家的眼光都聚集到这个个子不算高，短发，脸色白皙的女孩儿身上。
“各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非常荣幸，我能作为学生代表站在这里发言……”
台下的何梦在人群中搜索到彦清的位置。此刻，他正背靠着椅背，双手环抱，视线落在前方的某处。
秦雪念了些什么，她断断续续听着，直到她提到，“我们都能，仰望自己的星空……”
何梦把视线从彦清身上移回到她身上，台上的她似乎并不怯场，比自己想的更要落落大方。或许，大家真的不太了解蕴藏在这个女孩儿身上的潜力。
发言完毕，四周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前几天，很久没联系的莫彩妍打电话给黎林，邀请他去参加自己的生日会。
在他的印象里，这是长大后的莫彩妍第一次向他提出这个请求。在他念小学的时候，爸妈牵着他的手去参加过一次这个邻家妹妹的生日。
被宠成小公主的彩妍那天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戴着王冠，径直地扑到黎林面前，全程跟屁虫似得黏着他。
“生日礼物会带到的，我就不去了。”黎林开口。
“哥……”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把「哥哥」略去了一个字，“你是不是怕女朋友介意，你带她一起来吧。我本来就是想邀请你们，我还没见过她呢。”她的语气变得欢快。
“不必了，你知道我最近很忙。”
“哥哥，喔，哥。”她一着急又脱口而出了，“周六，周六诶，好不容易大家都有空，拜托了，就这样吧，你们一定要来。”说完，不允许他再次拒绝就挂断了。
周五，黎林给苏格说起这件事。看着他十分在意自己情绪，她倒笑起来，“既然别人盛情邀请，那便去吧。”
周六晚上，他们带着礼物，一同抵达生日趴的地点。一个露天的草地上，布置了许多鲜花，周围展台摆着自取的精致糕点，水果，以及香槟。
那些来来往往，嬉笑的年轻人都精心打扮过。莫彩妍穿一袭白色纱裙，一头墨色的长发用丝带随意束起一半。
苏格看见这个背影，便记起了她。许久前在店里，她坐在黎林对面，那个被小六称为「女明星」的女孩儿。她此刻正和朋友说话，身体微微前倾，头发似水一般溜过肩头。
他们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她回过头，笑意定在脸上。
她们的目光相聚，短短瞬间，彼此眼中波澜流转。
苏格：如果齐思瑾是夺目凛冽的漂亮，那莫彩妍就是沁人心脾渗透式的美丽。
她有一瞬惊叹过后，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句「莺莺燕燕」。
而莫彩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后也恢复惯有的从容。她感谢她们能来，又让他们随意，玩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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